咖啡召喚走上藝術之路

文：陳志樺｜圖：香港電台

「……創作，很多時，都是因感官開始……」

也許，吳慧玲，阿Ling從沒想過，鍾情咖啡的味道、香氣，時來風送，會召喚她走上藝術之路。

咖啡是阿Ling的精神食糧，每天喚醒她大腦，給她新想法。今日，她已經是一位壁畫藝術家，站在一幅3 x 3.6米的高牆，正埋頭苦幹，以噴鑵及手畫的形式作畫。外牆屬於一間生活用品店，店主是有心人，希望以藝術帶出正面、開心氣息，回應當下，於是找來阿Ling，預計十天就完成，卻好事多磨。

「很多時就是太入神，沒有抽身出來看。」阿Ling就是太投入，畫錯一片葉子的方向，發現得早，就以噴罐掩蓋畫錯的地方，從頭再來。高牆架了工作台，阿Ling畏高，在上面怕得不敢站起來，父親送她一條安全帶，繫著鐵架，才得安心。還有，鐵架限制了她習慣作畫的姿勢，阿Ling沒怨，反而，視為身體與環境的協作、是新挑戰。

擁抱熱情的藝術家，往往能把阻礙、挫敗、限制，轉化為正面的力量。

「花」是大壁畫的主題，著重動感、像溫柔的風。粉色情調，無疑為四周枯燥的景觀，添了涓涓清流。雖然過程不易，阿Ling卻很享受創作過程：「…牆表面粗糙質感，就像疫情帶來的不開心及埋怨，其實，仍可在生活中找到舒緩、開心、平安感覺…」聽來，就像一句深摯的祝福。

五味紛陳，人生總有唏噓、有精彩。阿Ling曾經有段不愉快婚姻，有次與前夫口角，獨自去了大澳散心，流連一間咖啡店，眼前風光如畫，按不住拿起紙筆「寫生」。從此，就與咖啡店結了緣。後來與前夫暫時分開，手頭拮据，不知何去何從，幸得咖啡店「老闆」幫忙，以打工換宿，至少，忽然單身，有個容身之所，就舒了口氣。

老闆當然愛咖啡、更愛咖啡店。他記得八十年代，常去日本等地旅行，朋友帶他泡咖啡館，印象難忘，咖啡店就是一個友聚的勝地、brainstorming或是圍爐傾心事。多年來，老闆見盡人來人去，起落哀榮，常言「哪有絕路這回事，有人的地方，就有希望。」跌倒了的朋友，要懂得有時抽身，學會沉澱，永遠可以再起步。

阿Ling回想，前夫需要「空間」，想她暫時離家。「陌生人認識你一天，就給你住宿，十年夫妻，卻……難免有種被遺棄的感覺。」畢竟，天大地大，隨遇而安，阿Ling寄住咖啡店，頭三星期，就發現這裡生活簡樸，每天早起、跑步、開工、到咖啡店、與客人聊天，感覺單純、舒服。但想到未來，如何好好活著？後來，老闆又給她介紹了朋友，一個backpacker，靠著浪遊世界、畫畫、開檔賣的是「人生的色彩」——偶遇，忽爾一指，阿Ling見到了雲端月亮。

從此，阿Ling就不停畫畫，泡在心儀的咖啡店，不停畫畫，像要把傷心過去，點點滴滴，努力畫走。每一次，她都用心去感受，嘗試把咖啡店的靈魂，畫進畫裡，然後，放上社交媒體與人分享，介紹咖啡店。阿Ling和Foodie不同，她不用照片，只用畫；每一筆都是她親手雕琢，灌注了情感。

數碼世界，速成了無數廉價的欲望。真摯的情感交流，太昂貴，回頭太難了？

阿Ling少時眼有缺陷，卻愛畫畫，有老師鼓勵她畫「一筆畫」，從此獲了啟發。紙上一筆起始，無論順逆不能停，要把持著毅力，一氣呵成。「一筆畫」如同一種修煉，觀照自己，幫助阿Ling走出精神的困局，後來，更開班與人分享交流，畢竟，懂得獨樂不如眾樂，那才是另一種境界。

今天，阿Ling的作品已日漸成熟，自成一格。最近的畫展有關「儀式」，作畫之外還融合了詩，以及其它藝術家的音樂，互相滋養、包容、成全。年初弄傷了腳，影響了生活，但一如過往，「意外」孰好孰壞，有時，在乎心轉，面對身體痛楚……都是創作素材。

「作品中流下的『咖啡色』就是洗滌、融和，就像迷矇眼睛，擦淨之後，突然，有一刻的澄明、清醒。」

阿Ling的畫，看來，並不是追求那種超然物外、置身事外。也許，偷得浮生，一個人完全沉浸所愛，時間、就屬於自己，就沒所謂壓力與煩惱。或者，清醒時份，更應感恩——所有曾經的相交：好的、壞的。

《香港故事：忘憂。日常》星期一（11月22日）晚上8時在港台電視31播出。各集內容及網上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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