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艾莉絲孟若〈半個葡萄柚〉選摘：中學生活危機四伏，每個人隨時都有可能遭到羞辱

玫瑰帶回家的故事大致如下：

露比．卡魯瑟斯個性淫蕩，一頭紅髮，嚴重鬥雞眼（以前的人根本不在意鬥雞眼或外斜視，更別說牙齒重疊或暴牙，至少鄉下和西漢拉第這類地方正是如此，這是過去和現在的其中一個巨大差異。）露比為經營五金生意的布萊恩茲家工作，她幫忙做家事換取食宿，他們不在家時，她就幫忙看家。而他們經常不在，或者出門看賽馬、曲棍球賽，或者前往美國佛羅里達州。有一次，她獨自在家時，戴爾．費布里奇、豪斯．尼克森、藍特．切斯特頓這三個男孩去找她。

芙蘿插嘴道：「看看他們能撈到什麼好處。」同時，她抬頭望向天花板，然後要玫瑰放低音量；她爸爸無法容忍這種故事。

戴爾英俊又自大，但不太聰明。他說自己會先進屋說服露比跟他做那檔事，如果他有辦法說服她跟他們三人上床，他也會開口的。而他不知道的是，豪斯早就和露比約好在陽臺下方幽會。

「裡面可能有蜘蛛，但我想他們不在意吧。」芙蘿補充道。

當戴爾在黑暗的屋裡四處摸索、尋找露比，露比和豪斯正在陽臺下方。整個計畫裡，藍特負責坐在陽臺的階梯上把風，他必定專注聽著肉體撞擊聲及喘息聲。

片刻後，豪斯爬了出來。他說要進屋找戴爾，不是為了讓他知道實情，而是看看這個惡作劇進行得如何，對豪斯而言，這可是此事最重要的部分。他發現戴爾在食品儲藏室偷吃棉花糖，於是說今天不屑上露比，他要回家了。

同時間，藍特爬進陽臺下方，上了露比。

「天啊！」芙蘿驚呼。

接著豪斯走到屋外。藍特和露比都聽見頭頂傳來豪斯正走在陽臺上的聲響。露比問：那是誰？藍特說：喔，那只是豪斯．尼克森。露比說：那你究竟是誰？

天啊！

玫瑰懶得說完故事。後來露比的心情跌落谷底，她坐在陽臺的階梯上，衣服和頭髮沾滿陽臺底下的泥土。她拒絕抽根菸或共享一包杯子蛋糕（事到如今，可能都被壓扁了），那是藍特從放學後打工的雜貨店裡偷來的。他們調侃她，要她告訴他們怎麼回事，最後她說：

「我想我有權利知道自己跟誰做了那檔事。」

芙蘿富於哲理地說：「她活該。」其他人也這麼認為。很多人一旦誤拿露比的東西，尤其是運動衣或慢跑鞋，都會立刻去洗手，以免得性病。

玫瑰的父親在樓上一陣狂咳。陣陣咳嗽讓人絕望，但她們已漸漸習慣。芙蘿起身到樓梯下細聽，直到咳嗽聲停止。

「那些藥對他完全無效，那醫師連個絆創貼也不會貼。」她說著，最終她還是把玫瑰父親的病痛怪在藥物及醫生頭上。

「如果妳隨便跟男生做那檔事，妳就完蛋了。我是說真的。」她緊接著說，玫瑰頓時氣得臉脹紅了起來，她說自己寧死也不願那麼做。

「但願如此。」

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妳以為妳是誰（二版）》，木馬文化出版

作者：艾莉絲．孟若（Alice Munro）
譯者：廖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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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說得對，那裡是垃圾場，妳一定很慶幸能擺脫那裡。」
玫瑰當下覺得，他不該說這種話。

十篇故事交織出一名女人的一生
短篇小說大師 艾莉絲．孟若既溫柔又殘酷的窺視

「在我拜讀過的所有小說家之中，她是最野蠻的，同時也是最溫柔的、誠實及最敏銳的。」——傑佛瑞・尤金尼茲

西漢拉第，貧困的小鎮，玫瑰一家人生活在這裡。芙蘿是玫瑰的繼母，經營著一間雜貨店，她打扮老氣，用過往的經歷與鎮上傳言警惕著玫瑰外頭世界的危險，不過當玫瑰開始上學，她們的角色已然互換。現在玫瑰才是把故事帶回家的人。

一次當學校老師在學校調查同學們早餐吃的是什麼的時候，玫瑰不假思索地說道：「半個葡萄柚！」這個答案是他人始料未及的。玫瑰以為如此便能假裝自己是來自城市區的孩子，藉以與他們結交朋友。當然這是謊言，她們家根本沒有葡萄柚，這答案也遭人嘲笑。

帶著質問、懷疑、嘲諷，似乎所有人都認為她必須學會這個教訓：
「妳以為妳是誰？」
但希望活得幸福就是自命不凡嗎？。

孟若以十篇小說探究了一名女人在不同時刻的人生心境，從女孩到青少年、成年到逐漸老去，歷經離家、情欲、事業、婚姻、事業、成為母親、離婚，可以說是寫盡了女性在一生中可能面對到的難題。當主角玫瑰離開了漢拉第，那個總是與繼母芙蘿爭吵的家，她該如何拿從這小鎮學到的一切，去面對一個更兇險、充滿複雜道路的世界？到頭來，她只是希望能擁有那種勇氣與力量——成為自己喜歡的模樣。

Photo Credit: 木馬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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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潘柏翰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