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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點每一個人》:由於天主教會與共產集團這個奇特聯盟,1950年代人口成長限制一直沒有符合全球議程

《清點每一個人》:由於天主教會與共產集團這個奇特聯盟,1950年代人口成長限制一直沒有符合全球議程
Photo Credit: iStock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人口普查一直是一種政治性的行為,決定著誰屬於這個社會,誰不屬於。至今,人口的計量依然存在很高的政治意涵。在《清點每一個人》這本書的描述裡,人口普查絕對不是枯燥且絕對理性的統計活動,它最終和人有關,是量化社會史的一種形式。

文:安德魯・惠特畢(Andrew Whitby)

家庭計劃

戰爭造成超過一千五百萬人死亡。全世界都感受到這場戰事的衝擊,因此它很快就被認定為「世界大戰」。隨後爆發的流感疫情(部分是因為軍隊移防而傳播)甚至造成更多人死亡,估計約有五千萬人喪生。有些人把這種破壞歸咎於人口壓力。隨著每一塊能發現的土地都已發現、每一個能殖民的地方都已殖民,世界(至少是歐洲強權的世界)再也沒有成長的空間。根據這個邏輯,全球規模的馬爾薩斯式人口把關機制就是無可避免的結局。

對於生者而言,戰爭為全球人口的測量注入了新的動力(現在愈來愈常被指為「人口問題」)。戰前,國際統計學會的人員三不五時就會彙整各國的人口總數,以此為全球人口總數。如今,這項工作由國際聯盟這個肩負維護世界和平之責的新多邊機構接手。於是,全球人口第一次一致、嚴謹、每年一度的估計值出現了,發布於涵蓋一九二六年到一九四四年的一系列年鑑裡。

這些年鑑是普查實施在國際上日益成功的展示櫥窗。在一九三○年代之始,全球有四分之三的人口都住在舉行過一次官方人口統計的國家,統計大部分都以過去十年內的普查為準。光是一九三○年及一九三一年,就有十億人(全人類的一半)被納入統計。

大國之中,只有中國缺乏國際聯盟認可的人口普查總數。中國的歷任政府曾在一九○九至一九一一年、一九一二年以及一九二八年分別嘗試實行普查,但每一次的普查都因政治動盪而受阻。以中國的幅員之大、人口之眾,唯有一個穩固的政府可望進行完整的普查。國際聯盟記載的中國人口為四億五千五百萬人,這個數字是一個「誤差邊際相當大的」粗略估計值。

一九三二年,一個新的里程碑出現了:國際聯盟宣布,兩年前,全球人口已經超過二十億人。其中,比一半多一點的人(十一億)住在亞洲。不過,儘管如此,人口圖像變得更寬廣的是歐洲世界;雖然這段期間有大量歐洲人口移往美洲,歐洲的人口還是從一七五○年占全球的五分之一,成長到一九○○年代占全球的四分之一。此外,全球人口還有另外大約四分之一住在歐洲散布於全球的殖民地。

即使以現代的標準來審視,這些數字也經得起檢驗。根據今日的估計,全球人口達二十億的時間還要早個幾年——一九二七年。那一年還見證了另一個重要指標事件:第一屆世界人口會議(World Population Conference)。

對於人口統計學家來說,這次會議是十年內最重要的會議,於世界外交之都、國際聯盟總部的所在地日內瓦舉行。與會者來自二十九個國家,包括中國、印度、日本和巴西,他們都是與人口相關的各類頂尖專家,包括「生物、社會、經濟、統計以及政治」等領域,例如生物學家亞歷山大.卡爾-桑德斯(Alexander Carr-Saunders)、雷蒙.佩爾(Raymond Pearl)和朱利安.赫胥黎(Julian Huxley)(前兩位是皮爾森的門生,後者是小說家阿道斯. 赫胥黎(Aldous Huxley)的哥哥),以及統計學家科拉多.吉尼(Corrado Gini)都在其中。唯一的遺珠是促成這次會議的推手、籌備委員會的主席瑪格麗特.桑格(Margaret Sanger)。

桑格一八七九年在紐約出生,她是社會運動家與女性生育權的倡議者;她曾在曼哈頓下東城的貧民區擔任過護理師,她的立場因為這段經歷而變得激進。這些地區是成衣業的中心,產品供應全美。成衣廠的工人(主要是年輕女性)通常是移民。對於這些女性來說,意外懷孕可能會讓她們墮入貧窮,甚至死亡。桑格發現,等到病患來找她時,事情已經太遲了:她們需要更早期的介入措施——美其名曰「家庭計劃」(她是第一個提出這個名詞的人)。

家庭計劃(也就是後來所說的生育控制)其實淵遠流長。許多關於人口的著述都有提到古代「曝於野」的習俗,也就是以遺棄殺嬰,以及各種墮胎方法。哺乳的避孕效果可能很早就為人所知,並廣為運用。體外射精在《聖經》的〈創世紀〉也有記載。十九世紀的避孕裝置包括子宮帽、早期的保險套和殺精劑。這些方法的功效以及對使用者的風險程度不一。就連馬爾薩斯,在他一八○四年成婚之前,也對這類節制人口的「非自然」方法以及「失當手段」相當熟悉,並在他的著述裡予以讉責。

十九世紀期間,這些方法愈來愈有效、也愈來愈廣為人知並加以採用——至少,歷史學家認為有人採用(十九世紀沒有人調查性行為)。美國和歐洲許多地區的生育率在那段期間大幅降低。既然馬爾薩斯措辭委婉的「兩性之間的熱情」似乎不太可能消減,一定有其他因素限制了出生率。(晚婚與禁欲這兩項馬爾薩斯偏好的解決辦法,解釋力有限。)但是,節育在二十世紀早期的分布仍然相當不平均。歷史悠久的教會通常認定節育有罪。在美國,節育觀念的推行也遭到《康姆史托克法案》(Comstock Act)的阻礙(該法案禁止郵寄猥褻淫穢刊物)。

一九一四年,桑格出手挑戰這項法案,開始一月一信,宣傳避孕觀念,並出版了一本相關主題的小冊子。她寫道:「只有對避孕無知的勞工才會讓孩子到這個世界上來,塞滿監獄和醫院、工廠和磨坊、精神病院和早夭者之墓。」桑格以這本十六頁的小冊子,以及其中詳細的描述與明確的解剖圖,抨擊那種無知。或許正如她所盤算的,她沒多久就被起訴。桑格逃往英國,身後留下一陣紛紛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