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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諾貝爾和平獎得主菲記者瑞薩演說全文:「為了追求真相,你願意做什麼樣的犧牲?」

2021年諾貝爾和平獎得主菲記者瑞薩演說全文:「為了追求真相,你願意做什麼樣的犧牲?」
諾貝爾和平獎得主瑞薩12月10日在挪威奧斯陸的諾貝爾和平獎頒獎典禮上發表演說。Photo Credit: Reuters / 達志影像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我並不知道今天自己真的可以站在諾貝爾獎典禮現場。每一天我都面臨真實的威脅:餘生可能會在監獄中渡過,只因為我是一個新聞工作者。當我回到菲律賓,我也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但我知道,它值得我冒險。

演講原文:Maria Ressa譯:閻紀宇

2021年諾貝爾和平獎頒給兩位新聞工作者:瑞薩(Maria Ressa)與穆拉托夫(Dmitry Andreyevich Muratov),表彰兩人「致力於捍衛民主體制與長期和平的基石——言論自由」。10日諾貝爾忌辰當天,兩人分別從菲律賓、俄羅斯千里迢迢來到挪威首都奧斯陸,接受殊榮並發表演講,為這世上真正的新聞工作者做見證,為戕害言論自由的獨裁者敲響警鐘。

以下是獲獎人之一,菲律賓獨立媒體《拉普勒》(Rappler)共同創辦人兼執行長瑞薩在頒獎典禮上的演講全文

各位貴賓大家好。

今天我站在各位前面,是代表全世界每一位被迫做出重大犧牲、只為堅守陣線、只為履踐價值與使命——為世人報導真相、向權力究責——的新聞工作者。我還記得哈紹吉(Jamal Khashoggi)慘遭分屍,馬爾他的嘉麗齊亞(Daphne Caruana Galizia)被人暗殺,委內瑞拉的瑞耶斯(Luz Mely Reyes),白羅斯的普羅塔塞維奇(Roman Protasevich,當局劫持他的班機並將他逮捕,香港的黎智英(Jimmy Lai)被打入大牢,緬甸的索尼瑞(Sonny Swe)服刑7年多之後出獄,再創辦一個新聞機構,如今又被迫流亡。在我的祖國菲律賓,23歲的康庇歐(Frenchie Mae Cumpio)被囚近2年尚未獲釋;36個小時之前,我的前同事馬拉巴南(Jess Malabanan)死於槍擊。

我們還能夠平安站在這裡,能夠繼續工作,要感謝的人太多太多。有80多個捍衛全球新聞自由的團體組成「堅守陣線聯盟」( #HoldTheLine Coalition),還許多人權團體幫助我們把聲音傳遞出去。各位也因此付出代價:菲律賓從杜特蒂(Rodrigo Duterte)總統2016年上任以來,至少63位律師遭人殺害,比殉職的記者(22位)還多。菲律賓「#CourageON」人權聯盟成員「權利」(Karapatan)有16人不幸喪命。參議員德利馬(Leila de Lima)因為向政府究責,已經入獄5年。菲律賓最大電視網《ABS-CBN》,我曾經帶領其新聞部門,在去年失去營運許可。

我參與創辦的《拉普勒》(Rappler)今年1月渡過10歲生日,我們的目標是要兼顧一體兩面,說明今日世局為何問題叢生,法治與21世紀的民主願景蕩然無存。所謂的「一體」是我們的資訊生態系,它決定了世界上其他一切事物。其中的一面是新聞工作者,往昔的守門人。另一面是科技,其「神力」讓謊言像病毒一樣侵襲世人,讓我們彼此對抗,引發我們的恐懼、憤怒與仇恨,為世界各地的威權獨裁者搭建舞台。

BElieve THEre is GOOD

今日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轉化仇恨與暴力,轉化我們資訊生態系中泛濫的毒流,那同時也是美國的網際網路公司的生財之道:散播仇恨、激出人性最惡劣的一面。這意謂我們必須更加努力:想要成為善的力量(BE THE GOOD),我們必須相信人間有善(BElieve THEre is GOOD)。

我當記者超過35年,曾在亞洲多個衝突地帶與戰區工作,報導過數百起天災人禍;我看了太多太多的惡,也記錄了太多太多的善,人們一無所有卻仍對你伸出援手。《拉普勒》過去5年來飽受政府攻擊,卻還能夠存活,一部分要感謝許多陌生人的善意;他們之所以甘冒風險伸出援手,只是因為他們想要這麼做,幾乎不求任何回報。

這樣的人性能夠創造奇蹟,這正是我們最美好的一面。但當世界陷入恐懼與暴力,這樣的人性也可能消失殆盡。

上一次諾貝爾和平獎頒給在職記者,是1936年的奧西茨基(Carl von Ossietzky),他無法來到奧斯陸(Oslo)領獎,因為他被送進納粹集中營並飽受折磨。所以我們總算有點進步,因為今天我和穆拉托夫畢竟來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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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German Federal ArchiveCC BY SA 3.0
1936年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奧西茨基(Carl von Ossietzky)

今天諾貝爾獎委員會將和平獎頒給記者,象徵著我們來到類似的歷史時刻,又是民主體制的存亡關頭。穆拉托夫和我是幸運兒,因為今天我們能夠與各位對話;然而在此同時,還有許多記者在陰暗處遭到迫害,既無從曝光,也無人聲援,政府變本加厲卻不受懲罰。科技在這方面助紂為虐,為「創造性破壞」(creative destruction)賦予新的意義。

如今,我們站在舊世界的斷垣殘壁之中,我們必須高瞻遠矚、滿懷勇氣,設想不立即採取行動會有何後果,並進而打造一個理想的世界:更富於同情心、更平等、更能永續發展的世界。

「為了追求真相,你願意做什麼樣的犧牲?」

要達到這個目標,請大家問問自己,一如5年前我的團隊和我本人的捫心自問:為了追求真相,你願意做什麼樣的犧牲?

我想從3個層面為大家說明,我如何將這個問題的答案化為身體力行:首先是我的處境以及受到的攻擊如何影響我;其次是我們面臨的問題;第三是我們如何找到解決辦法,因為我們非找到不可!

在短短不到2年時間裡,菲律賓政府10度對我發布逮捕令,迫使我10度繳交保釋金——只為了繼續做我的新聞工作。去年,我和一位前同事被判網路誹謗罪成立,罪證是我們8年前發布的一篇報導,儘管當時相關法律根本還沒立法。我被起訴的罪名林林總總,如果全部成立,我要服刑大約10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