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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風亞洲》:美國也許無法掌控中東「大沙盒」,但可以藉由箝制進出沙盒的門戶來彌補

《季風亞洲》:美國也許無法掌控中東「大沙盒」,但可以藉由箝制進出沙盒的門戶來彌補
Photo Credit: iStock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在上一個世紀,已故的英國歷史學者博克塞(C. R. Boxer),即提出所謂的「季風亞洲」(Monsoon Asia),預言這塊區域將是二十一世紀人口學和戰略上的中心。而在美軍撤離阿富汗的今天,美國將把全副精力投入印太戰略的布局,也驗證了諸如博克塞等多位學者,以及本書作者卡普蘭等國際局勢觀察家判斷。

文:羅柏.卡普蘭(Robert D. Kaplan)

第一章 中國縱向擴張,印度橫向擴張

阿拉伯人在他們的航海古籍裡,把印度洋叫做「Al Bahr al Hindi」。印度洋及其附屬的水域保留著伊斯蘭宣教浪潮的印記,從紅海基地開始,越過好幾個經度抵達印度,再遠播至印尼和馬來西亞。因此,要從歷史脈絡去理解這信仰,一幅涵蓋這些海域的地圖極為重要。這個地理區域從西到東包圍了紅海、阿拉伯海、孟加拉灣、爪哇海及南海。

現今這裡有非洲之角那些飽受暴政和饑荒肆虐之苦的國家、伊拉克和伊朗在地緣政治上的挑戰、巴基斯坦分歧的基本教義派熔爐、經濟起飛的印度與其搖搖欲墜的鄰國斯里蘭卡和孟加拉、暴虐專制的緬甸(在這裡,中國和印度對峙角力的局面隱然成形),還有泰國,而中國和日本可能在本世紀出資,在泰國境內鑿挖運河,屆時亞洲權力平衡將往中、日兩國傾斜。開挖運河的確只是幾項草擬計畫之一,其他還包括了修築陸橋、鋪設輸油管線,為的是直接連接印度洋和西太平洋。

在印度洋西岸,我們看到東非許多正在崛起但極不穩定的民主政權,也看到騷亂動盪的索馬利亞。遠在將近四千英里外的東岸,世上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國家印尼,後基要主義(post-fundamentalist)的面貌正逐步成形。這個沒有疆界的世界無可名狀,它一方面在文明上相互競爭,另一方面又難以言喻地熱切渴望統合,就像一幅印度洋地圖。

水域跟陸地不同,它不會留下歷史痕跡和訊息,只有在海面上來來往往的活動,用哈佛大學歷史系教授蘇嘉塔.柏瑟(Sugata Bose)的話說,就是讓海洋變成「全人類的象徵」。這裡有印度人和中國人、阿拉伯人和波斯人之間的貿易往來,打造了龐大的越洋共通網絡,數世紀以來在季風的吹拂下更形緊密;就阿拉伯人、波斯人和其他穆斯林來說,每年赴麥加朝覲又讓這網絡更為堅固。這確實是個全球性的海洋,它的海岸地區是前「第三世界」各民族快速發展的家土,但沒有超級強權入主,不像大西洋和太平洋。

法理德.札卡瑞亞(Fareed Zakaria)為這地區定了調:「在冷戰結束,阿富汗和伊拉克衝突告終的『後美國』世界,印度洋地區是全球最值得關注的地方。」吉卜林(Rudyard Kipling)轉而使用「蘇伊士以東」一詞來描述這個地區,這個詞來自他一八九○年的詩作〈曼德勒〉(Mandalay),這首詩劈頭就從孟加拉灣畔的緬甸毛淡棉寫起。「蘇伊士以東」後來經常被引用,雖然很少人理解它的涵義。

冷戰的軍事布局著重於北極地帶,這是考量到蘇聯的地理及主要港口的所在位置;美國前總統小布希所謂的反恐戰爭,著重的是大中東地區。但是全球的地緣政治局勢持續在變化,危機弧形帶(the arc of crisis)無所不在:暖化的北極甚至會變成各方爭奪的地區。若以全球為關注,會因範圍太廣泛無法聚焦,因此在腦袋裡建構一幅特定地圖很有幫助,這地圖涵蓋了世上大多數紛爭地區,同時也把焦點集中在恐怖主義的網絡、能源運輸及環境緊急事故,例如二○○四年的南亞海嘯。

用詞很重要,不管詞意是好是壞,如「冷戰」、「文明的衝突」;地圖也一樣,一張正確的地圖是世界政治局面的立體呈現,可據以推斷未來趨勢。儘管金融和科技的發展促進全球性思維,但我們仍受制於地理條件,而伊拉克和巴基斯坦的人為邊界就是明證。

尤其是美國,由於自身的地理位置,它只專注於大西洋和太平洋,幾乎不在意印度洋。第二次世界大戰和冷戰強化了這傾向,當時納粹德國、日本帝國、蘇聯、韓國和共產中國,無不放眼大西洋或太平洋。這傾向在製圖常規裡更是根深柢固:麥卡托投影法(Mercator projection)呈現的世界地圖,西半球就位於中間,因此印度洋通常位在地圖左右兩端,被分成兩半。然而,馬可孛羅幾乎用了一整本書的篇幅,描述他在十三世紀末,從爪哇和蘇門答臘到亞丁和佐法爾的遊記,所談的就是印度洋。

馬可孛羅所到之處,遍及整個伊斯蘭勢力弧形帶,從撒哈拉沙漠東邊到印尼群島;因此打擊恐怖主義和無政府狀態(包括海盜)的行動,大體上也集中在這些介於蘇伊士運河和東南亞之間的熱帶海域。印度洋沿岸地區囊括索馬利亞、葉門、沙烏地阿拉伯、伊拉克、伊朗到巴基斯坦,堪稱是蓋達組織網絡覆蓋範圍,在這裡頻繁出沒的,還有走私大麻膏和其他違禁品的異類團體。的確,伊朗就是從波斯灣經由海路到蘇丹,繼而借道埃及,經由陸路去支援哈瑪斯。

全球主要的石油運輸路線也要通過印度洋,全球貿易主要航運的咽喉點:曼德海峽、荷莫茲海峽和馬六甲海峽也在這片海域上。在印度洋西端,原油海運有四成會通過荷莫茲海峽;在印度洋東端,全世界商船隊載運量的五成會通過馬六甲海峽。因此,印度洋是全球最繁忙、最重要的洲際公路。

「縱觀歷史,海路始終比陸路重要得多,」塔夫斯大學(Tufts University)學者菲立普.費南德斯-阿梅斯托(Felipe Fernandez-Armesto)如此寫道,「因為海路運送更多貨物也更經濟。」在中世紀和近代早期,從威尼斯橫越印度洋到日本的海上絲路,與穿越中亞的絲路同樣重要。常言道:「誰是馬六甲的主人,就可以掐住威尼斯的咽喉。」另一句諺語則說:「假如世界是一顆雞蛋,荷莫茲海峽就是蛋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