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細思考過海鮮的來源後,決定開始自己潛水打魚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打魚可以是永續漁法,也可以是滅絕魚法。有人會放過20cm以下的小型龍蝦,也會有人會把龍王鯛打上岸。而漁獵人的素質,取決於消費者的素質,更重要的是,你有在乎到願意為了這些事,吃飯時多花一點錢嗎?
最近,我開了一間網路賣場,專門賣魚——我用魚叉捕獲的魚。
我在城市長大,從小就是升學班資優生,別說殺雞、殺魚這類殺生沾血的活了,我媽連切菜都不讓我切。雖然喜歡戶外,但頂多就當生態保育志工、爬山溯溪之類的,本質上是一個雙手乾淨,飽讀社會學和環境教育的文青。為什麼會「走歪」去捕魚呢?
潛水打魚棒棒?還是壞壞?
對多數人而言,潛水打魚是陌生的魚法,而魚槍、魚叉其中一部分是《槍砲管制條例》的管制品,加上台灣傳統教育上對水域的戒嚴,導致民眾對打魚人產生一種「不正派又危險的怪人」的刻板印象。事實上,它在國外不僅是漁法,也是傳統生活方式,更逐漸成為一種潮流運動。
那麼作為漁法,打魚跟底拖網、延繩釣、釣魚等一般熟知的傳統漁法相比,是好漁法嗎?這個問題,最終會回歸到「魚」身上。你覺得餐桌上的海鮮是怎麼來的?或者說,你希望它是怎麼來的?
打魚是一種精準的漁獵方式——它能選擇獵物。
撒網的漁民,很難控制捕上來的魚種和體型;開槍的獵人,有時只能藉由眼睛的反光來鎖定。然而,對打魚人而言,幾乎每一條魚都是看清楚瞄準後再打的。我會見到獵物的品種、體型,從而選擇狩獵對象,不會誤傷目標以外的魚類。
然而,打魚可以是永續漁法,也可以是滅絕魚法。有人會放過20cm以下的小型龍蝦,也會有人會把龍王鯛打上岸。漁法再好,漁獵人的素質不好也是白搭。
而漁獵人的素質,取決於消費者的素質:
- 你在乎一條魚上桌前的捕撈過程中,有破壞棲地嗎?
- 你在乎一張網子裡混獲許多非目標魚類嗎?
- 你在乎你吃的海鮮出自無汙染水域嗎?
- 你在乎這條魚死亡前,有盡可能縮短受苦時間嗎?
- 你在乎我們人還泡在海裡就立刻活締處理,使肉質保持最新鮮嗎?
- 你在乎捕獲這條魚的勞動者,有沒有受到恐嚇或非人道虐待嗎?
最重要的是,你有在乎到願意為了這些事,吃飯時多花一點錢嗎?
講更白一點,如果消費者不在意這些,有魚就吃、有便宜就撿,那漁獵人當然有魚就打,有小錢就賺,遠洋漁船自然也壓榨移工、賄賂漁業觀察員或把他們扔到海裡,因為消費者花錢請他們這樣做,也因此,我始終相信決定善惡的是付錢的人。
所以,打魚棒棒或壞壞,是由吃魚的人決定的。

海鮮從哪來?
現代生產鏈的分工太細,多數人早已脫離糧食生產鏈,不知道自己吃的食物從哪來,甚至像以前的我一樣,吃了一輩子的動物肉,手上卻一滴血也沒沾過。
在食物生產鏈議題上,有一個人對我啟發良多:澎湖島澳七七潛水店的葉生弘大哥,他是一位打魚大師(已收山)。許多年前,我糊里糊塗地跑去島上打工換宿,正好碰上阿弘哥正式轉型做商業潛水,並協助南方四島國家公園建置的時期。在那短短的一個月,我看到許多阿弘哥做的事。
其中最讓我尊敬的,是他在歐北來團隊的協助下,建置了透明、清楚、生態永續、環境友善的產銷管道,避開了規模商業的剝削和輾壓,為將軍嶼注入一股活水。即使是小規模的捕撈:也許是某位婆婆蹲在礁岩上,在烈日下用榔頭辛苦敲了一下午,僅取得一小碗的蚵肉,在他的平台上,都能獲得應有的價值。
包貨時,我看到來自台灣各地的訂貨單,上面寫著值得那份辛苦的價格。
從那時開始,我從單純不想殺害海洋生物的保育人士,變得開始思考:假如海鮮生產鏈必須存在,那我會希望海鮮是怎麼來的?
或者說,牠應該要怎麼來?
最後,我得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答案:自己抓。
我從沒殺過活物,而且一直在參與海洋保育,對海洋生物充滿了愛,所以這答案對我來說有點恐怖。然而,它也意外開啟另一段思考旅程——作為從小葷食的人,為什麼我面對殺生和鮮血時,會如此害怕?作為道德肉食者的實踐,這主題我會另外開一篇來聊。
什麼是「潛水打魚」
在偶然的機會下,我拿著檳榔去纏著花蓮海邊的原住民老人,學到了一點基礎概念,接著就自行苦練打魚。
在台灣,潛水打魚算是一種傳統漁法,它起源於早期原住民和外國人的交易,除了我們熟知的獵槍,它也把橡皮帶進原住民生活中。是的,魚叉最重要的核心物件,就一條充滿彈性,能蓄積、釋放動能的橡皮筋。
- 打魚過程
具體來說,打魚的過程是怎樣呢?
以我為例,我會前往野外的秘密「菜園」,游出洶湧的沿岸浪區,潛到水底埋伏,將魚叉橡皮上膛,把握時機刺穿魚兒的心臟,接著回到水面用「腦締」技術結束牠的痛苦,用「魚串」將獵物掛在身上,等狩獵結束後上岸處理漁獲並冰存,回家真空包裝再寄出。
水下討生活可不輕鬆,就算有多年自由潛水的底子,我也受傷、嘔吐過好多次,才漸漸熟練起來。
和休閒性質的自由潛水不同,打魚處於狩獵狀態,需要專心尋找獵物、放輕動作、埋伏、瞄準、搏魚,無法像自由潛水攀繩練深度時,只需要和自己的身體對話——想像一條大石斑正把你拖進深海,或是章魚嘗試扯掉你的面鏡,此時要放鬆肌肉、深度冥想,還真有點難呢。
此外台灣雖然四面環海,但多數海岸都不適合下水,我們所謂的「菜園」不是商業潛點也不能靠近生態保育區,因此必有一些先天限制,例如浪大、水濁、地形複雜、出入水困難、只能夜打......等等,導致漁獵人結束狩獵時,都已經筋疲力竭、又濕又冷。因此假如豐收,不少人當晚會犒賞自己一下,帶著感謝的心情,享用剛上岸的獵物。
深夜來一碗滿漢大餐泡麵佐龍蝦,是打魚人的小確幸。

- 打魚裝備
潛水打魚的核心機制很單純:矛和橡皮。將橡皮綁在矛尾,用虎口握著反拉到矛身,瞄準後放開,魚叉會以徒手做不到的速度射出去。這種原始結構的射程短、力道小,也沒辦法與大魚搏鬥,作為商業漁法的效率很低。現在還這樣打魚的,通常只有在山上溪流抓苦花(高山鯝魚)的原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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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力歐陪你喝一杯】看見身障老後的照顧困境,讓照顧悲劇不再發生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伊甸基金會期待家有身心障礙者的朋友,能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只要願意求助,不需自己一肩扛起所有的照顧重擔。
高齡社會是醫療技術進步、養生觀念提升的反映,但這樣的發展,也伴隨著許多問題,比方勞動力下降、經濟問題、醫療需求改變等。與此同時,我們可能較少關注到的身心障礙族群以及他們的照顧者,同樣也呈現逐年高齡化的發展,而且背負著更多挑戰與考驗,包括家庭、社會資源、公眾意識等。
根據衛福部統計,近七成生活需要他人協助的身心障礙者,是由家人照顧。老人福利法定義老人為年滿65歲,而身心障礙者往往比一般人提早退化20年,表示身心障礙者45歲即邁入老年期。在家人依舊承擔最多照顧勞動的現況,身心障礙者與照顧者雙雙老化的現象加速,照顧需求更顯迫切與複雜。
關於身心障礙者,你所不知道的是⋯⋯
「自從2000年以來,台灣的社會福利發生了很多變化,不管是在食衣住行各方面,當然,也包括政府開始推動長照2.0的制度。這些改變的立意都是良善的,但是我們的社會觀念卻可能還沒有追上。」伊甸基金會副執行長何天元談起關於身心障礙者的福利,有感而發地表示。

在台灣,大眾對身心障礙者還是普遍存在著排斥的心態。何副執行長提到,這樣的排斥,可能不僅僅存在於一般身心健康的民眾,甚至是身心障礙者的家屬,都有可能抗拒接受現實,選擇封閉自己和身心障礙者,停止與外界接觸。「在推動照顧身心障礙者相關的服務上,真的是困難重重,比方我們要辦活動,或者要尋找合適的機構場地,常常遭到民眾抗議。」何副執行長表示。不過,即使如此,伊甸基金會想要持續為身心障礙者倡議、改善現況的決心,並沒有絲毫改變。「因為照顧身心障礙者,真的是非常重要,同時也非常辛苦的一件事情。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沒有人應該被孤立,或者獨自承擔這一切。」
目前伊甸基金會提供日間照顧、居家照顧、社區服務、住宿機構等不同形式的服務,希望可以讓更多有需要的家庭,找到一個最適合自己和家人的方式來照顧身心障礙者。「除此之外,因為科技不斷地進步,很多觀念也都在改變,伊甸希望可以永遠多想一步,替大家先做好準備,所以我們提供的各種課程、教材,還有對我們工作人員的培訓等,也都持續在更新。」為了打破傳統觀念上對於身心障礙者的排斥感,伊甸基金會更是持續舉辦活動,透過各種媒體、平台的宣導,希望能夠改變社會普遍的觀感。更重要的是,讓所有的身心障礙者和他們的家屬知道——你不需要孤軍奮戰,伊甸願意提供各種你需要的支援和資源。
當我老了,你也老了
提到伊甸所能提供的支援和資源,家有多重障礙者的恩蓉媽媽對此感受最深。「我們恩蓉是多重障礙的孩子,她還在我肚子裡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既然我們選擇迎接她的到來,就必須要為她做好最周全的準備,所以我跟恩蓉爸爸一直都很積極地去找各種課程、復健來上,希望恩蓉在人生的這路上,可以走得更順一點。」恩蓉自從八個月大左右就開始接受復健,在醫療上,恩蓉的爸爸媽媽也非常重視她的黃金治療期。除此之外,各種相關的課程、活動,恩蓉爸爸和媽媽也都盡可能去學習、接觸。在恩蓉一家搬到台北之後,恩蓉更是直接開始使用伊甸的日間照顧服務。「這個決定真的是最好的決定,因為伊甸的照顧服務,改變了我們一家相處的氣氛。」恩蓉媽媽真誠地說。

恩蓉是個喜歡學習的孩子,在享有義務教育的十二年期間,她白天到學校接受教育,傍晚放學回家休息,行程和一般的學生幾乎一樣。但是在高中畢業之後,恩蓉就面臨了大學裡面沒有這樣的服務的問題,換句話說,她白天沒有地方可以去,只能待在家裡,由爸爸媽媽照顧。
「那時候我們想了很多方法、討論過各種可能性,但是因為恩蓉是多重障礙,能夠幫助她的機構真的不多,後來我們只能選擇看護,讓她待在家裡。」但這樣的做法引起了恩蓉很大的反彈,因為她喜歡接觸新事物和具有學習的熱情,和被困在家裡的現實,起了巨大的衝突。恩蓉常常鬧起脾氣,爸爸媽媽也被迫在日常的工作之外,還要處理更多事情、更多情緒,一家人都感到喘不過氣來。
「搬到台北之後,我們進入了伊甸的民生日照中心,在這裡恩蓉可以參加課程,可以復健,有很多她沒有接觸過的新鮮事,讓她非常開心;甚至我常常很驚喜地發現,她持續在進步、在成長。」不只如此,一家人因為伊甸照顧服務的幫助,都各自獲得了喘息的機會,在體力上、心情上都更加有餘裕與彼此相處。
你的辛苦有伊甸懂,請放心好好休息
「絕對要尋求協助,一定要給自己一點休息的空間。」恩蓉媽媽談到過去認識的朋友中,也有一位家有身心障礙兒的媽媽。「那位媽媽的先生沒有辦法接受有障礙的孩子,在孩子出生沒多久之後就選擇消失,把孩子丟給媽媽。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家家境還不錯,不需要為經濟問題太費心。」即使如此,這位媽媽朋友還是在某一天傳訊給恩蓉媽媽,說自己真的很累,想要結束一切。「我收到訊息真的嚇到了,立刻找里長、找社工過去那位媽媽家,還好沒有發生遺憾的事情。但這也讓我思索到,人是沒有辦法獨自存在的,特別是有身心障礙者的家庭,了解各種支援系統可以怎樣隨時幫到你,隨時給你一個出口、一個喘息的機會,真的很重要。」
把成為身心障礙者家庭的後盾,當成一生目標的何副執行長,也提到他在第一線上,觀察到一些家庭的狀況。「很多家庭把自己封閉起來的原因,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家裡有這樣的問題,覺得很羞恥;有些則是對外尋求協助,就會產生愧疚感。這樣的觀念,其實直到今天還一直困擾著非常多的家庭。」除此之外,經濟上的壓力,也是讓許多身心障礙者家庭不敢求援的主要原因之一。何副執行長提到,曾經遇到過一位身心障礙者,他的一天四餐就是一片厚片吐司,切成四塊,早餐、午餐、晚餐、宵夜各一塊。「而且你可以看到那片吐司已經是幾乎要腐敗的狀態,真的很令人揪心。」

目前政府已經開始在很多地方設立日間照顧機構,就是希望讓身心障礙者可以就近在社區裡也接受到不同需求的照顧服務。何副執行長強調,現在政府有補助,伊甸基金會也很願意提供急難救助,給所有有需要的家庭,一個暫時緩解現況的機會。「只要願意尋求援助,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幫到你。我們只希望能夠傳達一個觀念:讓身心障礙者獲得更好的照顧,其實是讓整個家庭過得更好。」
這是一段讓力量凝聚的旅程
除了縱向的提供幫助之外,橫向的新知教育、心得分享也一樣重要,伊甸透過許多方式,讓資訊透明,讓不管是不是身心障礙者和其家庭,都能對身心障礙者的能力和需求更有概念。
何副執行長邀請大家收聽伊甸的Podcast——「先來一杯,我們再聊」,希望能透過照顧者的分享,讓彼此都有傾訴、傾聽的機會,更讓未來都可能是照顧者的你我,有越來越多的參考樣本。與此同時,讓照顧者們知道自己並不孤單,自己也有權力追求快樂與自我人生。
談到分享,恩蓉媽媽也非常同意「吐苦水」的重要性。「因為我先生是牧師,我身為師母,其實也常常扮演著傾聽者、照顧者的角色,所以我都很鼓勵有同樣狀況的家庭,把感受說出來、把問題說出來,我們一起來解決。」恩蓉媽媽希望讓更多身障家庭知道他們並不孤單:勇於求助、適時喘息、讓專業介入。
伊甸基金會從身心障礙者的角度出發,提供個案管理、心智障礙者雙老家庭支持、支持性就業、日間作業設施、日間照顧服務、社區居住等服務,另外還有居家修繕、交通接送、輔具服務等。不僅為身心障礙者提供了實際的幫助,更重要的是給予了他們和家庭一份深深的愛和希望。就像恩蓉和恩蓉媽媽,透過這些協助,重新找回了生活的意義和價值,並成為社區中傳播正能量的重要角色。我們期待更多家有身心障礙者的朋友,能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只要願意求助,身心障礙者的照顧重擔,真的不用自己一肩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