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瑞邦（Tucker Chang）

位於加勒比海地區的美國屬地波多黎各（Puerto Rico）自治邦，在歷經五年的破產風暴後終於盼來一線曙光。

美國聯邦法院於今（2022）年1月18日批准了波多黎各「債務重整計劃」（Debt adjustment plan），等同直接宣布波多黎各擺脫破產危機，聯邦法院希冀能藉此振興波多黎各經濟，並裁定原高達1350億美元（約新台幣3兆7000億元）的債務，將減免超過500億美元的債款。而原本的債務項目，則包含債券式債務以及應支付退休公職人員超過550億美元退休金的未提撥基金負債。

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報導，該債務重整計畫是由美國聯邦政府任命的金融監督暨管理委員會所提出，其細則包含波多黎各與債權人之間的和解、鼓勵新的投資項目挹注波多黎各。

此項計畫也被視為美國史上債務金額最高的市政債務重整協議，遠超過美國底特律（Detroit）2013年因負債185億美元所提出的申請破產保護，並在歷經多方談判、諸多聽證會的舉行以及因颶風、地震與COVID-19（嚴重特殊傳染性肺炎、新冠肺炎、武漢肺炎）疫情造成多次延宕後最終獲得批准。

美國加州《聖荷西信使新聞報》亦指出，美國聯邦法官斯溫（Laura Taylor Swain）所簽署的這項計畫，預計削減波多黎各80％的公共債務，並於2022年3月15日生效。金融監督委員會也表示，該計畫能將330億美元的債券式債務減少至大約70億美元，即波多黎各納稅人所繳納的每1美元稅金中，有7美分會用於償債，削減債務前為25美分。

為什麼波多黎各會破產？

前世界銀行首席經濟學家安妮・克魯格（Anne O. Krueger）曾表示，擁有超過300萬人口的波多黎各，其實在2016年之前就存在諸多結構性的經濟問題，然而金融監督暨管理委員會無法強硬要求聯邦政府做出改善，委員會自身也沒有權力解決經濟問題。據統計，2015年波多黎各人均負債超過1.6萬美元，相比於美國50州當年的負債人均金額1473美元，明顯高出許多。

美國《ABC新聞》於2019年的報導中便指出，波多黎各深陷債務危機的主因與「有關單位長期的財政治理不善」、「政府腐敗不堪」以及「為平衡預算而過度借貸」有關。而十幾年來的經濟衰退，也導致自治邦內的工作者求職困難，使得勞動人口移向美國本土，形成人口不斷減少、財政迅速劣化的惡性循環。

波多黎各政府最終在2015年6月宣布債務無法償還，2017年5月向美國聯邦法院申請破產，所積欠債務超過730億美元，成為美國史上最大的市政破產案，且此後僅能由美國聯邦法院管理債務償還事宜。

《德國之聲》（DW）在報導中則提到，自波多黎各於2017年破產後，颶風艾瑪（Hurricane Irma）和颶風瑪莉亞（Hurricane Maria）、一連串的強烈地震等自然災害，以及COVID-19疫情皆是加劇波多黎各經濟危機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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債務重整能走多遠？債權人、波多黎各人民存疑

聚焦回此次通過的債務重整計畫，斯溫法官在美國紐約南區聯邦地方法院主持該計劃事宜時發現，部分債權人對債務重整一事始終保持著反對意見，對計畫的細項也深感不滿。

且不僅該債務重整計畫不受債權人待見，擬定該計畫的金融監督暨管理委員會在波多黎各也並不受歡迎，該自治邦的許多民眾還將該委員會稱作「軍政府」，甚至要求解散委員會。許多民眾擔心，就算委員會提出重整債務，以長期角度而言，波多黎各政府還是沒有足夠的基本運作基金（General fund）來償還債務，最終更可能導致經濟衰退加劇。

部份經濟專家甚至認定新簽署的債務重整計劃為「非永續交易」（Unsustainable deal），尤其波多黎各並不會因為重整債務而擁有完善的償還債務能力。波多黎各大學副教授兼經濟學家奎托（José Caraballo-Cueto）便認為，當前的問題是，聯邦法律原本給予在波多黎各運作的海外公司稅收優惠，但此一租稅誘因將於今年年底終止，這將造成波多黎各政府的基本運作基金減少。

「基本運作基金的短缺，恐會導致波多黎各政府僅能採用緊縮政策（Austerity measures）來削減民生必需服務（Essential services）支出或用增加稅收的方式來減少政府預算赤字。」奎托說道。

此外，波多黎各境內的許多工作者亦擔心自己往後的退休金依然有被削減的風險。《紐約時報》便曾採訪在波多黎各一間電力公司工作31年的員工歐提茲（Johnny Rodríguez Ortiz），歐提茲提到。他現在每週都會到公司總部外抗議，深怕公司申請破產保護後自己將失去退休金。另一位居住於波多黎各西南部的73歲長者羅德里格斯（Rodríguez）也深表同感。

「他們留給我們的唯一道路是窮困潦倒或在街頭流浪！」羅德里格斯如此提及。

部分批評者甚至要求有關單位，對波多黎各的巨額債務進行審計監督，藉此讓大眾了解債務是如何產生的，並究責、起訴相關債務負責人。

法院、監委會皆回擊質疑聲浪

面對種種質疑的聲浪，斯溫法官先是駁回債權人的反對意見，其認為，美國聯邦政府應要確保波多黎各能在未來提供穩定的公共服務，並成為可持續運作的公共實體。斯溫法官亦沒有解散指導波多黎各財政事務的金融監督暨管理委員會，斯溫對此表示，根據美國聯邦法律，該委員會只有在未來四年實現平衡預算的目標才得以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