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森照信 建築偵探放浪記》:千利休建造的茶室「待庵」,屬於日本茶道流派當中的哪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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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森照信以建築偵探之眼、建築史家之心以及建築師之藝,挖掘出隱身在建築與人背後的諸多故事,他的建築評論與探索歷程,從表面的建築外觀到深層的精神內涵,不管是風格形式的介紹或素材工法的分析,看大局看小節,都很有趣味與啟發性。
文:藤森照信
【No.71 國寶 待庵——茶室的起源】
眾說紛紜的茶道源流
日本茶室從誕生流傳至今已超過四百年,千利休所建的待庵雖被視為起源,然而有關待庵這座建築卻充滿未解之謎。
首先,關於利休經手這座茶室的證據完全闕如,卻毫無任何人懷疑這點。實際探訪見識到其少有的獨創性與完美設計後,對建築有所理解的人都能認同這是一座天才藝術家的作品,在當時的茶道世界中,唯有利休擁有這種才華。
這座建築是利休親手創造的,建築史家與茶道研究者雖然一致這麼認為,然而,當談論起「利休的茶室是屬於日本茶道流派當中的哪一派」、「什麼時候建造的」這兩個主題時,總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這幾年來我一直關注這個主題,做過諸多思考也為文探討,終於得到一個結論。
首先,從關於利休的那座小小茶室是屬於茶道流派當中的哪一派談起。當然,我並非茶道史方面的專家,只能依循著中村昌生、熊倉功夫、神津朝夫與日向進等茶道史的專家相關的討論脈絡前進。
至今利休之茶與茶室,皆認為屬於室町時代足利將軍、大名諸侯與上層僧侶等在氣派的書院造當中品味的「殿中之茶」流派,由此利休考量將之「侘茶化」的可能性。
然而,近年提倡的說法為,「殿中之茶」與利休毫無關聯,利休這名天才創造出的應該是與將軍或大名有別的「町人之茶」流派才是。

以前我與磯崎新共同出版一本有關茶的書籍時,磯崎指出,利休以前除了「殿中之茶」還屬於另一種流派,就是在面向庭園而視野開闊、人稱之為「茶屋」的獨立小棟建築內所舉行的天皇與公卿「茶屋之茶」這個流派,對此我無法回應。
在利休登場之前,有將軍大名的「殿中之茶」、天皇公卿的「茶屋之茶」以及「町人之茶」三種流派,然而現在我思索出最簡單易懂的脈絡。
不過,相對於將軍大名的書院造與天皇公卿的茶屋,當時的商人足以與之相抗衡的茶會場地為何,真有這種實力嗎?
有的,至少京中富裕的町人(商人)與國際貿易都市「堺」的商人有這種能力,也就是當時人稱的「市中山居」。
正如字面意思,在嘈雜而地狹人稠的城市中心建造的鄉村風屋舍。觀看那些描繪比利休略晚時期的堺當地景象的繪畫,就會發現興建二層樓的商家右邊的牆上設有木門狀的小出入口,這裡就是主人迎接客人的地方。木門的深處設有主屋與鄰地間細長的庭園,前端則設有草葺的小庵。
當然,這處小出入口就是後來的「躙口」,細長的庭園也就是「露地」,而小庵就是利休侘茶的茶室原型。
始於西行法師,吉田兼好與鴨長明等中世的文化隱者居住的山邊草庵傳統,後來引進堺,對於這些富裕的國際貿易商人而言,在人口過度稠密的市中心裡,能夠在相對極為自然的山居生活中品味茶湯是一大樂事,也能讓心情暫時放鬆。在「都市」中偏安於「鄙處」,可說是最奢侈的享受。
然而,利休的草庵風茶室不可能單單只有市中山居這個源頭。仔細觀察待庵,土壁中可見到細竹與細木交織的窗戶,將雨戶的一部分切割改成躙口的拉門,榻榻米的一隅切下並埋進火爐,再加上奇妙凹凸的天井,都是一般草庵絕對不會出現的奇特作法,除了市中山居,不得不說應該還有另一種建築流派影響了待庵才是。


到底是哪種建築呢?
就是「圍」。
當時戰場上的武將,不論是面臨戰事得靜下心來或者為了提高士氣,都需要喝茶,為此臨時搭建的茶室就稱為「圍」。這時,手邊有什麼材料就拿來圍出臨時的品茶空間。
在利休之前,有「殿中之茶」、「茶屋之茶」、「市中山居之茶」,然後是集大成的「圍之茶」。
千載難逢的機會
堺當地有不少市中山居,出身於堺的愛好茶道的年輕商人利休也常使用這空間,至於戰場上的「圍」,就算利休不是武家出身,應該也不陌生吧。即使他從未在戰場上使用過,在閒談之間聽人提起也會感興趣吧,說不定他也抱著什麼時候親手建造這種臨時茶室的念頭呢。
在待庵之前,利休腦海中已經有「市中山居」與「圍」這兩種茶室形式的意象。當然,多少也有對殿中之茶與茶屋之茶兩者的反彈之意。
然後,時間來到天正10(1582)年,利休60歲時,發生了本能寺之變,兩種茶室合而為一的機會來臨了。
以利休為首的堺地商人,擔任攻打毛利的山陽道遠征途中的秀吉軍兵站(軍需補給),主要的武器彈藥都是透過兵站補給,所以必須明確掌握戰況,當秀吉準備討伐光秀開始中國大返還時,消息立刻就傳到堺,而且也收到秀吉打算將本陣設在天王山山腳下的山崎西觀音寺(現今的三得利山崎蒸餾所)的通知。若是不知道本陣設在何處,武器等軍需物資就無法運送。
我推測,這時利休作出了其他堺地商人無法想像的行動。除了物資之外,利休還帶著木工與泥水匠搭乘自己的船,越過大阪灣,往淀川上游航行,在山崎的港口登陸,進入附近的西觀音寺,因為身為兵站物資管理者所以在寺境內到處遊走,發現無人使用的小阿彌陀堂,於是快速動手建起「圍」。這時離秀吉到達還有三日時間,將古老寺堂的一角豎起柱子,拆掉窗戶,運來雨戶與榻榻米,土壁只要塗上灰泥修改一部分,這樣的工程,三日夜的工時是可能完成的。
乘馬奔馳完成中國大返還的秀吉,一進到本陣西觀音寺,首先到利休的圍內喝茶,待身心回復後,下令出陣迎戰,擔任先鋒的是利休的茶道弟子高山右近,一舉擊潰在山崎町靠京都側的外圍地區擺陣的光秀軍,決定天下大勢的天王山之戰勝負立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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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力歐陪你喝一杯】看見身障老後的照顧困境,讓照顧悲劇不再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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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基金會期待家有身心障礙者的朋友,能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只要願意求助,不需自己一肩扛起所有的照顧重擔。
高齡社會是醫療技術進步、養生觀念提升的反映,但這樣的發展,也伴隨著許多問題,比方勞動力下降、經濟問題、醫療需求改變等。與此同時,我們可能較少關注到的身心障礙族群以及他們的照顧者,同樣也呈現逐年高齡化的發展,而且背負著更多挑戰與考驗,包括家庭、社會資源、公眾意識等。
根據衛福部統計,近七成生活需要他人協助的身心障礙者,是由家人照顧。老人福利法定義老人為年滿65歲,而身心障礙者往往比一般人提早退化20年,表示身心障礙者45歲即邁入老年期。在家人依舊承擔最多照顧勞動的現況,身心障礙者與照顧者雙雙老化的現象加速,照顧需求更顯迫切與複雜。
關於身心障礙者,你所不知道的是⋯⋯
「自從2000年以來,台灣的社會福利發生了很多變化,不管是在食衣住行各方面,當然,也包括政府開始推動長照2.0的制度。這些改變的立意都是良善的,但是我們的社會觀念卻可能還沒有追上。」伊甸基金會副執行長何天元談起關於身心障礙者的福利,有感而發地表示。

在台灣,大眾對身心障礙者還是普遍存在著排斥的心態。何副執行長提到,這樣的排斥,可能不僅僅存在於一般身心健康的民眾,甚至是身心障礙者的家屬,都有可能抗拒接受現實,選擇封閉自己和身心障礙者,停止與外界接觸。「在推動照顧身心障礙者相關的服務上,真的是困難重重,比方我們要辦活動,或者要尋找合適的機構場地,常常遭到民眾抗議。」何副執行長表示。不過,即使如此,伊甸基金會想要持續為身心障礙者倡議、改善現況的決心,並沒有絲毫改變。「因為照顧身心障礙者,真的是非常重要,同時也非常辛苦的一件事情。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沒有人應該被孤立,或者獨自承擔這一切。」
目前伊甸基金會提供日間照顧、居家照顧、社區服務、住宿機構等不同形式的服務,希望可以讓更多有需要的家庭,找到一個最適合自己和家人的方式來照顧身心障礙者。「除此之外,因為科技不斷地進步,很多觀念也都在改變,伊甸希望可以永遠多想一步,替大家先做好準備,所以我們提供的各種課程、教材,還有對我們工作人員的培訓等,也都持續在更新。」為了打破傳統觀念上對於身心障礙者的排斥感,伊甸基金會更是持續舉辦活動,透過各種媒體、平台的宣導,希望能夠改變社會普遍的觀感。更重要的是,讓所有的身心障礙者和他們的家屬知道——你不需要孤軍奮戰,伊甸願意提供各種你需要的支援和資源。
當我老了,你也老了
提到伊甸所能提供的支援和資源,家有多重障礙者的恩蓉媽媽對此感受最深。「我們恩蓉是多重障礙的孩子,她還在我肚子裡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既然我們選擇迎接她的到來,就必須要為她做好最周全的準備,所以我跟恩蓉爸爸一直都很積極地去找各種課程、復健來上,希望恩蓉在人生的這路上,可以走得更順一點。」恩蓉自從八個月大左右就開始接受復健,在醫療上,恩蓉的爸爸媽媽也非常重視她的黃金治療期。除此之外,各種相關的課程、活動,恩蓉爸爸和媽媽也都盡可能去學習、接觸。在恩蓉一家搬到台北之後,恩蓉更是直接開始使用伊甸的日間照顧服務。「這個決定真的是最好的決定,因為伊甸的照顧服務,改變了我們一家相處的氣氛。」恩蓉媽媽真誠地說。

恩蓉是個喜歡學習的孩子,在享有義務教育的十二年期間,她白天到學校接受教育,傍晚放學回家休息,行程和一般的學生幾乎一樣。但是在高中畢業之後,恩蓉就面臨了大學裡面沒有這樣的服務的問題,換句話說,她白天沒有地方可以去,只能待在家裡,由爸爸媽媽照顧。
「那時候我們想了很多方法、討論過各種可能性,但是因為恩蓉是多重障礙,能夠幫助她的機構真的不多,後來我們只能選擇看護,讓她待在家裡。」但這樣的做法引起了恩蓉很大的反彈,因為她喜歡接觸新事物和具有學習的熱情,和被困在家裡的現實,起了巨大的衝突。恩蓉常常鬧起脾氣,爸爸媽媽也被迫在日常的工作之外,還要處理更多事情、更多情緒,一家人都感到喘不過氣來。
「搬到台北之後,我們進入了伊甸的民生日照中心,在這裡恩蓉可以參加課程,可以復健,有很多她沒有接觸過的新鮮事,讓她非常開心;甚至我常常很驚喜地發現,她持續在進步、在成長。」不只如此,一家人因為伊甸照顧服務的幫助,都各自獲得了喘息的機會,在體力上、心情上都更加有餘裕與彼此相處。
你的辛苦有伊甸懂,請放心好好休息
「絕對要尋求協助,一定要給自己一點休息的空間。」恩蓉媽媽談到過去認識的朋友中,也有一位家有身心障礙兒的媽媽。「那位媽媽的先生沒有辦法接受有障礙的孩子,在孩子出生沒多久之後就選擇消失,把孩子丟給媽媽。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家家境還不錯,不需要為經濟問題太費心。」即使如此,這位媽媽朋友還是在某一天傳訊給恩蓉媽媽,說自己真的很累,想要結束一切。「我收到訊息真的嚇到了,立刻找里長、找社工過去那位媽媽家,還好沒有發生遺憾的事情。但這也讓我思索到,人是沒有辦法獨自存在的,特別是有身心障礙者的家庭,了解各種支援系統可以怎樣隨時幫到你,隨時給你一個出口、一個喘息的機會,真的很重要。」
把成為身心障礙者家庭的後盾,當成一生目標的何副執行長,也提到他在第一線上,觀察到一些家庭的狀況。「很多家庭把自己封閉起來的原因,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家裡有這樣的問題,覺得很羞恥;有些則是對外尋求協助,就會產生愧疚感。這樣的觀念,其實直到今天還一直困擾著非常多的家庭。」除此之外,經濟上的壓力,也是讓許多身心障礙者家庭不敢求援的主要原因之一。何副執行長提到,曾經遇到過一位身心障礙者,他的一天四餐就是一片厚片吐司,切成四塊,早餐、午餐、晚餐、宵夜各一塊。「而且你可以看到那片吐司已經是幾乎要腐敗的狀態,真的很令人揪心。」

目前政府已經開始在很多地方設立日間照顧機構,就是希望讓身心障礙者可以就近在社區裡也接受到不同需求的照顧服務。何副執行長強調,現在政府有補助,伊甸基金會也很願意提供急難救助,給所有有需要的家庭,一個暫時緩解現況的機會。「只要願意尋求援助,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幫到你。我們只希望能夠傳達一個觀念:讓身心障礙者獲得更好的照顧,其實是讓整個家庭過得更好。」
這是一段讓力量凝聚的旅程
除了縱向的提供幫助之外,橫向的新知教育、心得分享也一樣重要,伊甸透過許多方式,讓資訊透明,讓不管是不是身心障礙者和其家庭,都能對身心障礙者的能力和需求更有概念。
何副執行長邀請大家收聽伊甸的Podcast——「先來一杯,我們再聊」,希望能透過照顧者的分享,讓彼此都有傾訴、傾聽的機會,更讓未來都可能是照顧者的你我,有越來越多的參考樣本。與此同時,讓照顧者們知道自己並不孤單,自己也有權力追求快樂與自我人生。
談到分享,恩蓉媽媽也非常同意「吐苦水」的重要性。「因為我先生是牧師,我身為師母,其實也常常扮演著傾聽者、照顧者的角色,所以我都很鼓勵有同樣狀況的家庭,把感受說出來、把問題說出來,我們一起來解決。」恩蓉媽媽希望讓更多身障家庭知道他們並不孤單:勇於求助、適時喘息、讓專業介入。
伊甸基金會從身心障礙者的角度出發,提供個案管理、心智障礙者雙老家庭支持、支持性就業、日間作業設施、日間照顧服務、社區居住等服務,另外還有居家修繕、交通接送、輔具服務等。不僅為身心障礙者提供了實際的幫助,更重要的是給予了他們和家庭一份深深的愛和希望。就像恩蓉和恩蓉媽媽,透過這些協助,重新找回了生活的意義和價值,並成為社區中傳播正能量的重要角色。我們期待更多家有身心障礙者的朋友,能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只要願意求助,身心障礙者的照顧重擔,真的不用自己一肩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