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趕走了「神話之鳥」？黑嘴端鳳頭燕鷗集體棄巢，徒留再也沒機會孵化的鳥蛋

環境資訊中心記者孫文臨報導

被稱為「神話之鳥」的黑嘴端鳳頭燕鷗，全球數量僅約100隻，每年都會「降臨」馬祖產卵繁殖，成為全球鳥友爭相見證「神話」的地方，但2020年、2021年卻因不明原因發生集體棄巢情形，留下滿地鳥蛋，再也沒有機會孵化。

是誰趕走了神話之鳥？參與黑嘴端鳳頭燕鷗保育的台北市野鳥學會副總幹事蔣功國指出，這兩年無颱風侵襲，且棄巢都發生在有非法漁船越界捕撈的深夜，推測人為擾動可能是棄巢主因，但仍需進一步調查相關事證，才能了解詳細原因。

黑嘴端鳳頭燕鷗（Thalasseus Bernsteini）數量稀少，曾消失在人類面前長達60年而一度被認為已絕種，直到2000年，台灣生態攝影師梁皆得在馬祖拍攝鳳頭燕鷗時，意外紀錄到那獨特的黑喙，才讓神話之鳥重現在世人面前，也是全世界第一筆確認的黑嘴端鳳頭燕鷗繁殖紀錄。

過去20年，台灣、中國、韓國等地陸續記錄到黑嘴端鳳頭燕鷗，學者估計全球剩下約100隻，比台灣黑熊（約200～600頭）、黑面琵鷺（5000多隻）更稀少，馬祖也是其為數不多的珍貴繁殖地，每年繁殖季都吸引不少愛鳥人士到此爭相捕捉神話之鳥的蹤影。

2008年一位外國賞鳥人士，在馬祖拍到一隻黑嘴端鳳頭燕鷗，牠的黑嘴被一個塑膠管套住，神話之鳥落難的照片登上媒體版面，將其命名為「小管」，引起社會大眾關注，農委會林務局與保育團隊因而發起拯救小管計畫，但後來小管行蹤成謎，未能成功。

小管不是唯一一隻因塑膠垃圾受害的黑嘴端鳳頭燕鷗，人類的垃圾已嚴重危害地球許多生物的棲息環境，許多動物的胃裡都塞滿了我們的廢棄物，塑膠也透過食物鏈回到人類身上。

「『今日鳥類，明日人類』就是這個意思。」蔣功國說，雖然拯救計畫沒有成功，台北鳥會卻因此與黑嘴端鳳頭燕鷗結緣，一頭栽入保育神話之鳥的行列，一做就是15年。

塑膠垃圾、氣候變遷、過度捕撈造成海洋資源枯竭，都是黑嘴端鳳頭燕鷗及其他生物共同面臨的生存危機，但要解決並不容易，必須從長計議。而黑嘴端鳳頭燕鷗，面臨了更迫切的問題——人為干擾。

黑嘴端鳳頭燕鷗會與大鳳頭燕鷗一同遷徙，每年5至8月會來到馬祖，挑選不同小島築巢繁殖，不利於進行棲地營造及生態保育工作，且黑嘴端鳳頭燕鷗孵蛋需在平坦裸露地，每座島嶼的環境不同，再加上周遭漁船活動干擾，都可能增加黑嘴端鳳頭燕鷗育雛失敗的風險。

一年生蛋只有一次的黑嘴端鳳頭燕鷗及大鳳頭燕鷗，能否成功繁殖，對於物種存續非常重要。

因此2011年開始，學者決定參考國際燕鷗保育經驗，利用燕鷗群居特性，選在適合的無人島上擺放「假鳥」，引誘燕鷗到安全的復育地。

計畫立竿見影，馬祖列島燕鷗保護區中的鐵尖島，從此成為黑嘴端鳳頭燕鷗夫妻們生寶寶的首選，只要一到繁殖季，就會禁止登島也禁止漁船太過靠近，卻也增加監測調查的難度，近幾年才開始透過無人機、攝影機來調查繁殖情形。

直到2020年某日深夜，燕鷗因不明原因集體棄巢，留下滿地再也沒有機會孵化的鳥蛋，使得保育人員相當氣餒，更糟糕的是，隔（2021）年，同樣的悲劇又再發生一次。

除了颱風侵襲導致鳳頭燕鷗集體棄巢外，過去幾乎沒有發生過類似情況，蔣功國說，「這是第一次發生連續兩年棄巢的情形。」

由於鐵尖島上沒有貓頭鷹、蛇類等自然干擾的天敵，這兩年也無颱風侵襲，調閱監視攝影機發現，棄巢的那天深夜，鄰近海域都有許多漁船燈火，非常靠近鐵尖島，從影像中也看到燕鷗躁動不安。

蔣功國說，由於危險性很高，馬祖漁民不太會在夜間出海，且該時期正值中國沿近海的「禁漁期」，「推測可能是大陸漁船越界違法捕撈，更疑似有登島的行為產生嚴重人為干擾。」

但蔣功國也強調，「目前只是透過有限的資料推測，仍無法斷定是漁船導致燕鷗棄巢。」

然而，人為干擾會對燕鷗產生影響是事實，蔣功國舉例，中國政府為了保育黑嘴端鳳頭燕鷗，在繁殖期間有研究人員駐紮，海上也會派一艘執法的船隻24小時警戒，防止漁船靠近干擾。

相較之下，馬祖近年來也經常發生中國漁船越界捕撈的事件，但鐵尖島空間較小，沒有辦法派員駐紮，海巡署也無人力可以24小時駐守。

台北市野鳥學會希望能深入調查燕鷗棄巢原因，但由於海巡人員在夜間執法不易，台北市野鳥學會規劃在鐵尖島架設更多攝影主機、網路通訊系統、微波天線即時傳輸影像、設備所需的太陽能電池，並雇請工作人員24小時監看，有狀況時立刻處理。

台北市野鳥學會說明，藉由地方的巡護漁船每日二次到保護區巡視戒護，避免違法漁船靠近，不只守護黑嘴端鳳頭燕鷗的繁殖，也守護著台灣的國界。

這些設備的架設、人力工作都需要足夠的經費才能執行，台北市野鳥學會特別發起與神鳥同行募資活動，邀請大家成為神話之鳥的守護者，一同保護鳥寶寶，讓黑嘴端鳳頭燕鷗一家也能過好年。台北市野鳥學會希望在今年3月17日前募得足夠經費，趕在5月繁殖期以前完成設備建置及人力訓練的工作，讓棄巢的悲劇別再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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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丁肇九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