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局》：人口年輕的非洲國家，很可能不再有機會利用「勞動套利」培養未來的中產階級

文：布萊爾．謝帕德（Blair H. Sheppard）

人口組成變化加速機構制度的危機

人口組成變化在這個世界投下了一顆定時炸彈，我們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拆彈。全世界人口一九六○年時僅有三十多億，現在已經成長到快八十億，而且這八十億人明顯可以分成兩個大不相同的群體：一群人在人口快速萎縮與老化的國家，另一群人則在年輕人口占大宗的國家，結果是造成典型的資源不符合需求。

還有，更重要的是，人口年齡組成會加大其他危機，更添急迫性。國家內部與各國之間的貧富區隔，益發明顯。隨著高齡國家的勞動力與稅基萎縮、年輕國家的失業率攀高且動盪加劇，社會的破壞也加速。尋求機會的年輕移民在高齡人口之中引發民粹主義的火花，機構制度無能因應任何一群人的迫切需求，使得全球各地的制度正統性更見危機。

以最極端的情況來說，全球最年長與最年輕國家的年齡中位數差異超過三十歲。想到兩個國家的中位數年齡居然差了三個十年，真是讓人驚駭。而且，如果大致以這個差異劃線，分站兩邊的國家數目還不算少。中位數高於四十歲的國家有五十個，中位數低於二十歲的國家有三十七個，以美國中央情報局（CIA）的《世界概況》（World Factbook）中涵蓋的國家來說，上述這些國家就約占三分之一。日本是第三高齡的國家，印度則是第八十六名年輕的國家，最年輕的國家很多都在非洲。義大利和希臘等歐洲國家老化的速度還比日本更快。

從最廣的國家層級來看，日本等國是高齡人口快速成長的國家，這些國家整體來說多半富裕，而富裕與生育率下降之間早有明確的相關性。這些國家依循全世界許多地方過去七十年來的經濟模式，因此享有非凡的成就，而且至今在解決問題時仍緊緊依附這樣的模式，並未就現今的挑戰重新建構思維。反之，年輕國家多半沒這麼富裕，生育率通常也高得多。這些國家的領導者看到了因為年輕族群需要教育與經濟機會引發的重大風險，但是他們沒有錢也沒有系統性的願景可以應對這些危機。

即便圖6.1顯示了兩個看來不同的世界，但當然世界只有一個，最年輕的人口和正在老化的人口遭遇的問題，將會引發我們每一個人都要承受的災難。且讓我們來看看人口組成的年齡如何增強、放大與加速這些危機，並為高齡與年輕國家的機構制度帶來哪些不同的挑戰。

Photo Credit: 時報出版

人口組成年齡變遷與財富危機

以較高齡的已開發經濟體來說，人口組成的年齡和不對稱在許多方面彼此強化，要了解這些問題有多嚴重（以及如何造成威脅、壓垮當中很多經濟體），有一個好方法是看老年人的扶養比。圖6.2中的每個國家中位數年齡都超過四十歲，扶養比率若為一○○％，代表每一個勞動人口都要扶養一個六十五歲以上的人。在二十世紀多數時候，這些已開發國家的扶養率都低於二五％，但是到了二○三○年就會高於三五％，日本更是超過五○％。除非做點什麼，不然的話，這會在二○三○年之前替這些國家招來災禍。為何？因為這些經濟體多數仰賴的是十五歲到六十五歲這一群人提供勞力以及進行消費，消費是經濟體運作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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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同時，這些人會為了退休而儲蓄，提撥資金到各種公私退休計畫中，也會支付稅金以支應老人服務，並且直接協助自家的年長親人。老年人口扶養率大幅攀高，代表系統被挖牆腳。六十五歲以上的人口不僅數量大增，他們的壽命也更長了。對於這些年長者來說，有太多人的個人存款不夠用，因為退休之後與通常健康狀況比較差的人生時程也拉長了。

這些人曾經有功打造（或者，至少可說是曾經仰賴他們）的福利系統與社會安全網，設計之初預設了需要系統支援的人數，還有，非常重要的是，這些人需要仰賴系統的時間，然而，這些設定都與現狀大不相同。當存款與支持系統無法妥善滿足年長人口的需求，很多長者就落入貧窮或近乎貧窮的處境。

在此同時，撐起長輩的負擔落在不斷縮小的勞動人口上，結果是，為了挹注退休金與福利方案或補貼醫療保健成本，勞工要支付給系統的稅金更高；年長親屬要求提供財務援助的需求也愈來愈高，挪出資金為自己打算退休生活的能力則愈來愈低。

這些經濟體裡的富裕人民享受著慷慨的退休方案，擁有健全的投資組合，房地產還會升值，在政府與企業界擔任領導位置的，通常也正是這些人。他們不用面對多數人民遭遇的問題，因此不覺得這些問題有多急迫，但是不利的扶養比帶來的壓力正在推波助瀾，掏空中產階級。老年人口扶養比在可預見的未來都會繼續提高，這種向下的迴旋只會愈來愈嚴重，進一步助長貧富不均與系統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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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比較多的開發中經濟體又如何？如同之前所提與圖6.3所示，世界上許多人口最年輕的國家都在非洲。美國中央情報局二○二○年的《世界概況》報告指出，全世界總共有三十一個國家中位數年齡低於二十歲，其中有二十八國都在非洲。根據聯合國的估計，這些非洲國家二○一五年的總人口為八．六六億人，到了二○三○年預期會成長到十二．九億人，當中有二．六一億人介於十五歲到二十四歲。這表示有大量的人口需要教育或是好的就業機會。

同樣根據聯合國的估計，二○三○年時，光是奈及利亞一個國家，就有將近五千四百萬的十五歲到二十四歲人口，肯亞則有超過一千三百萬人。前述的重大挑戰，有一部分卻是因為一個多數人都樂於聽到的好消息：非洲原本有全世界數一數二多的娃娃兵，近幾十年來人數大幅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