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西方傳統繪畫中動物寫實的描摹,實際上受益於對死物的觀察?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有聲無息:19世紀歐洲動物死亡圖像的轉向
文:吳謹為(喜歡閒晃的夜貓子,這邊看看,那邊看看。不小心地,沾了一點藝術史在身上)
當我們評論一幅有關動物的圖像,時常會以「逼真」、「生動」、「活靈活現」的字句形容創作者精湛的技巧;對於動物表現最高讚譽,莫過於捕捉並再現生命,召喚牠們到觀者的面前。
但有趣的是,你是否想過西方傳統繪畫中動物寫實的描摹,實際上受益於對死物的觀察?反過來說,當創作者描繪的就是一幅關於動物的死亡圖像,它究竟意味著什麼?我們又要如何觀看?
無聲無息:動物作為食物、獵物
相對於「動」物,我想先換個角度,以「靜」物來觀察動物。「靜物」(Still life)英文直譯「靜止、寂靜的生命」,其定義不外乎靜止不動、無生命物體的排列描繪。[1]
動物在靜物畫之中,常是已死的狀態,或者說以「食物」之姿現身。例如最早出現在古埃及的墓室壁畫、作為喪葬供品、象徵來世享用的佳餚。或是古羅馬別墅中的馬賽克,鳥禽、鮮魚如同肉品的代表,與蔬果同列【圖1】。[2]

直至16世紀,靜物畫於北方尼德蘭繪畫中蓬勃發展,物件除了精心擺放在打光的暗室內,更出現像阿爾岑(Pieter Aertsen, ?-1575)《神聖家庭施捨的肉攤》(A Meat Stall with the Holy Family Giving Alms, 1551)【圖2】,這類以大尺幅描繪佈滿各式肉類的市場肉舖的作品。
前景動物的各種部位被切割,帶皮、帶骨、不帶臟器的,或垂掛、或盛裝,錯落鋪排成肉色的框景,透出冷色調的背景。遠方幽微地呈現新約聖經《逃往埃及》場景,聖母瑪利亞一手懷著耶穌、一手向眾人施捨。這樣世俗與宗教題材的並置,被認為是精神財富與物質利益對比的道德勸誡。[3]

同樣是大尺幅、近乎奇觀的表現形式,席得斯(Frans Snyders, 1579-1657)的畫作中是一隻隻從荒野捕來的獵物【圖3】,雖然並非都是可食的動物,如孔雀、白天鵝,但同樣以任意棄置的方式,成堆崩落到桌面底下。這些畫作由貴族大公們委託,藉由展示大量華麗巨大的動物身體,彰顯自身擁有獵場和狩獵的權力——不是因為食用而殺,而是因為「有能力」宰割。[4]

此類如同炫富競賽的靜物畫存續一個世紀之久,並由席得斯的學生揚・菲特(Jan Fyt, 1611-1661)、揚・韋尼克斯(Jan Weenix, 1642(?)-1719)發揮極致。
從上述的案例大致可以看出,這些動物死亡圖像的展示,往往指向動物本身之外,即來世的饗宴、精神糧食的對立面或是誇耀財富的象徵等。它,作為靜物,不只是「靜止」的物件,而是「寂靜」的軀體,難為自身說話的屍體。
聽見自然的哭喊:18世紀盧梭與自然主義
不過,有研究者嘗試為席得斯平反,Frank Palmeri就透過藝術家的交友圈,認為席得斯曾接觸並認同蒙田(Michel de Montaigne, 1533-1592)和摩爾(Thomas More, 1478-1535)等人反濫殺動物的思想。
Palmeri更指出,席得斯的作品具有雙重語境的特質,即「它既讚美贊助者的權力和財富,又質疑殺戮所製造死亡擴散的奇觀。」[5] 確實,過去的人們面對正在死亡的獵物並非全然無感,像是蒙田〈論殘酷〉(Of Cruelty)中提到,自己雖然對捕捉到獵物感到喜悅,但卻無法直視掙扎的獵物和牠垂死的叫聲。[6]
16世紀以降,動物保護的觀念開始在思想家身上萌芽,直至18、19世紀達到高峰。啟蒙時代的哲人盧梭(Jean-Jacques Rousseau, 1712-1778)可說功不可沒,其具浪漫色彩的自然主義影響後世深遠。
盧梭不但認為應該如「高貴的野蠻人」回歸自然的初始狀態,也認為人與其他動物皆是「有情眾生」,當我們看見同伴或有感受之物面臨痛苦或死亡時,會自然而然地心生反感難受;基於憐憫,人們不但不應加害同類,亦不該傷害有感覺的生物。[7]
盧梭在《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Discourse on Inequality, 1755)甚至提出人類語言起源(在話語還不作為誘拐他人的功能之前)就是自然的哭喊聲(cry of nature),一種因為面臨危險和痛苦的呼救。[8]
或許也正因為被這種本能的「感情所困」,每當有動物遭到虐待戕害而吶喊,理性的腦袋都將為感性的聲音所震撼,如同威廉・布萊克(William Blake, 1757-1827)詩中所言:「獵兔的每一次叫喊,大腦的纖維皆會撕裂。」[9]
有聲無息:屍體為自己發聲
繼狩獵競賽之後,18世紀的英國上流社會興起另一種玩物:賽馬。人手一本韋瑟比(James Weatherby, 1733-1794)出版的《育馬大全》(General Stud Book),以蒐集純種馬血統的情報。[10] 當時不少王室貴族也委託藝術家為自家的賽馬繪製畫作【圖4】,圖像中強調馬的體格、皮毛的光澤與健康健全。

與此同時,儘管逐漸進入工業化時代,馬匹仍作為動力的生產工具,在都市和鄉村之間勞役。版畫家畢維克(Thomas Bewick, 1753-1828)的作品《等待死亡》(Waiting for Death, 1827)【圖5】,與強健碩美的賽馬圖像形成極大的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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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力歐陪你喝一杯】看見身障老後的照顧困境,讓照顧悲劇不再發生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伊甸基金會期待家有身心障礙者的朋友,能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只要願意求助,不需自己一肩扛起所有的照顧重擔。
高齡社會是醫療技術進步、養生觀念提升的反映,但這樣的發展,也伴隨著許多問題,比方勞動力下降、經濟問題、醫療需求改變等。與此同時,我們可能較少關注到的身心障礙族群以及他們的照顧者,同樣也呈現逐年高齡化的發展,而且背負著更多挑戰與考驗,包括家庭、社會資源、公眾意識等。
根據衛福部統計,近七成生活需要他人協助的身心障礙者,是由家人照顧。老人福利法定義老人為年滿65歲,而身心障礙者往往比一般人提早退化20年,表示身心障礙者45歲即邁入老年期。在家人依舊承擔最多照顧勞動的現況,身心障礙者與照顧者雙雙老化的現象加速,照顧需求更顯迫切與複雜。
關於身心障礙者,你所不知道的是⋯⋯
「自從2000年以來,台灣的社會福利發生了很多變化,不管是在食衣住行各方面,當然,也包括政府開始推動長照2.0的制度。這些改變的立意都是良善的,但是我們的社會觀念卻可能還沒有追上。」伊甸基金會副執行長何天元談起關於身心障礙者的福利,有感而發地表示。

在台灣,大眾對身心障礙者還是普遍存在著排斥的心態。何副執行長提到,這樣的排斥,可能不僅僅存在於一般身心健康的民眾,甚至是身心障礙者的家屬,都有可能抗拒接受現實,選擇封閉自己和身心障礙者,停止與外界接觸。「在推動照顧身心障礙者相關的服務上,真的是困難重重,比方我們要辦活動,或者要尋找合適的機構場地,常常遭到民眾抗議。」何副執行長表示。不過,即使如此,伊甸基金會想要持續為身心障礙者倡議、改善現況的決心,並沒有絲毫改變。「因為照顧身心障礙者,真的是非常重要,同時也非常辛苦的一件事情。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沒有人應該被孤立,或者獨自承擔這一切。」
目前伊甸基金會提供日間照顧、居家照顧、社區服務、住宿機構等不同形式的服務,希望可以讓更多有需要的家庭,找到一個最適合自己和家人的方式來照顧身心障礙者。「除此之外,因為科技不斷地進步,很多觀念也都在改變,伊甸希望可以永遠多想一步,替大家先做好準備,所以我們提供的各種課程、教材,還有對我們工作人員的培訓等,也都持續在更新。」為了打破傳統觀念上對於身心障礙者的排斥感,伊甸基金會更是持續舉辦活動,透過各種媒體、平台的宣導,希望能夠改變社會普遍的觀感。更重要的是,讓所有的身心障礙者和他們的家屬知道——你不需要孤軍奮戰,伊甸願意提供各種你需要的支援和資源。
當我老了,你也老了
提到伊甸所能提供的支援和資源,家有多重障礙者的恩蓉媽媽對此感受最深。「我們恩蓉是多重障礙的孩子,她還在我肚子裡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既然我們選擇迎接她的到來,就必須要為她做好最周全的準備,所以我跟恩蓉爸爸一直都很積極地去找各種課程、復健來上,希望恩蓉在人生的這路上,可以走得更順一點。」恩蓉自從八個月大左右就開始接受復健,在醫療上,恩蓉的爸爸媽媽也非常重視她的黃金治療期。除此之外,各種相關的課程、活動,恩蓉爸爸和媽媽也都盡可能去學習、接觸。在恩蓉一家搬到台北之後,恩蓉更是直接開始使用伊甸的日間照顧服務。「這個決定真的是最好的決定,因為伊甸的照顧服務,改變了我們一家相處的氣氛。」恩蓉媽媽真誠地說。

恩蓉是個喜歡學習的孩子,在享有義務教育的十二年期間,她白天到學校接受教育,傍晚放學回家休息,行程和一般的學生幾乎一樣。但是在高中畢業之後,恩蓉就面臨了大學裡面沒有這樣的服務的問題,換句話說,她白天沒有地方可以去,只能待在家裡,由爸爸媽媽照顧。
「那時候我們想了很多方法、討論過各種可能性,但是因為恩蓉是多重障礙,能夠幫助她的機構真的不多,後來我們只能選擇看護,讓她待在家裡。」但這樣的做法引起了恩蓉很大的反彈,因為她喜歡接觸新事物和具有學習的熱情,和被困在家裡的現實,起了巨大的衝突。恩蓉常常鬧起脾氣,爸爸媽媽也被迫在日常的工作之外,還要處理更多事情、更多情緒,一家人都感到喘不過氣來。
「搬到台北之後,我們進入了伊甸的民生日照中心,在這裡恩蓉可以參加課程,可以復健,有很多她沒有接觸過的新鮮事,讓她非常開心;甚至我常常很驚喜地發現,她持續在進步、在成長。」不只如此,一家人因為伊甸照顧服務的幫助,都各自獲得了喘息的機會,在體力上、心情上都更加有餘裕與彼此相處。
你的辛苦有伊甸懂,請放心好好休息
「絕對要尋求協助,一定要給自己一點休息的空間。」恩蓉媽媽談到過去認識的朋友中,也有一位家有身心障礙兒的媽媽。「那位媽媽的先生沒有辦法接受有障礙的孩子,在孩子出生沒多久之後就選擇消失,把孩子丟給媽媽。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家家境還不錯,不需要為經濟問題太費心。」即使如此,這位媽媽朋友還是在某一天傳訊給恩蓉媽媽,說自己真的很累,想要結束一切。「我收到訊息真的嚇到了,立刻找里長、找社工過去那位媽媽家,還好沒有發生遺憾的事情。但這也讓我思索到,人是沒有辦法獨自存在的,特別是有身心障礙者的家庭,了解各種支援系統可以怎樣隨時幫到你,隨時給你一個出口、一個喘息的機會,真的很重要。」
把成為身心障礙者家庭的後盾,當成一生目標的何副執行長,也提到他在第一線上,觀察到一些家庭的狀況。「很多家庭把自己封閉起來的原因,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家裡有這樣的問題,覺得很羞恥;有些則是對外尋求協助,就會產生愧疚感。這樣的觀念,其實直到今天還一直困擾著非常多的家庭。」除此之外,經濟上的壓力,也是讓許多身心障礙者家庭不敢求援的主要原因之一。何副執行長提到,曾經遇到過一位身心障礙者,他的一天四餐就是一片厚片吐司,切成四塊,早餐、午餐、晚餐、宵夜各一塊。「而且你可以看到那片吐司已經是幾乎要腐敗的狀態,真的很令人揪心。」

目前政府已經開始在很多地方設立日間照顧機構,就是希望讓身心障礙者可以就近在社區裡也接受到不同需求的照顧服務。何副執行長強調,現在政府有補助,伊甸基金會也很願意提供急難救助,給所有有需要的家庭,一個暫時緩解現況的機會。「只要願意尋求援助,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幫到你。我們只希望能夠傳達一個觀念:讓身心障礙者獲得更好的照顧,其實是讓整個家庭過得更好。」
這是一段讓力量凝聚的旅程
除了縱向的提供幫助之外,橫向的新知教育、心得分享也一樣重要,伊甸透過許多方式,讓資訊透明,讓不管是不是身心障礙者和其家庭,都能對身心障礙者的能力和需求更有概念。
何副執行長邀請大家收聽伊甸的Podcast——「先來一杯,我們再聊」,希望能透過照顧者的分享,讓彼此都有傾訴、傾聽的機會,更讓未來都可能是照顧者的你我,有越來越多的參考樣本。與此同時,讓照顧者們知道自己並不孤單,自己也有權力追求快樂與自我人生。
談到分享,恩蓉媽媽也非常同意「吐苦水」的重要性。「因為我先生是牧師,我身為師母,其實也常常扮演著傾聽者、照顧者的角色,所以我都很鼓勵有同樣狀況的家庭,把感受說出來、把問題說出來,我們一起來解決。」恩蓉媽媽希望讓更多身障家庭知道他們並不孤單:勇於求助、適時喘息、讓專業介入。
伊甸基金會從身心障礙者的角度出發,提供個案管理、心智障礙者雙老家庭支持、支持性就業、日間作業設施、日間照顧服務、社區居住等服務,另外還有居家修繕、交通接送、輔具服務等。不僅為身心障礙者提供了實際的幫助,更重要的是給予了他們和家庭一份深深的愛和希望。就像恩蓉和恩蓉媽媽,透過這些協助,重新找回了生活的意義和價值,並成為社區中傳播正能量的重要角色。我們期待更多家有身心障礙者的朋友,能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只要願意求助,身心障礙者的照顧重擔,真的不用自己一肩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