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西亞的「時代力量」？為何一個號稱代表年輕人的政黨卻不被看好

2022年1月開始，18歲投票和自動選民登記制在馬來西亞正式開跑，隨著這兩項措施落地，許多論者推測將改變馬來西亞的政治氛圍，包括年輕選民的增加將改變現有選區的選民結構，甚至引起一波政黨重組的浪潮。

根據馬來西亞選委會過往的規定，年滿21歲的公民得自行登記成為選民，而不願登記成為選民者大有人在。有鑒於投票年齡下修和自動選民登記制實行，現有傳統政黨紛紛打出迎合「年輕選民」的招牌，希望掙脫老牌政黨的面貌。其中最值得關注的，是一個號稱代表年輕人的新政黨——馬來西亞民主聯合陣線（Malaysian United Democratic Alliance，MUDA，簡稱統民黨）。

統民黨的主席是前青年及體育部長兼土著團結黨青年團團長賽沙迪（Syed Saddiq Abdul Rahman），30歲的賽沙迪是在2018年第十四屆全國大選當選柔佛州麻坡區國會議員，當時他所屬的土團黨仍是希盟的一員，賽沙迪在該屆大選便代表希盟和土團黨角逐麻坡，以6,953張多數票勝出中選，選後被委為馬哈迪的內閣成員，當時還有「國會小鮮肉」之稱。

2020年2月喜來登政變爆發，馬哈迪宣佈辭去首相，希盟政府應聲倒台，賽沙迪也因此丟失烏紗帽，淪為反對黨議員之一。希盟倒台以後，一向被認為親馬哈迪的賽沙迪開始走自己的路，一來拒絕馬哈迪的土著議程，倡議超越族群和宗教界線的意識形態，二來則批判現有朝野政黨不足以代表年輕人，要以「破壞性創新」（Disruptive innovation）來為國家政治破舊立新；賽沙迪在國會內外積極推動18歲投票的修憲案，通過拉攏政治素人加盟，一步一步朝向籌組統民黨的道路前進。2021年12月23日，統民黨獲得社團註冊局批准成為合法政黨。

統民黨是馬版時代力量？

訴求為年輕人發聲對台灣讀者來說並不陌生，2015年成立的時代力量就是一個非常類似的例子。由於賽沙迪主導的統民黨跟時代力量的「黨性」相當，有者認為統民黨是一支充滿熱血的勁旅，另一股聲音對統民黨保持觀望，甚至有政治評論人認為統民黨會面臨時代力量走入「泡沫化」的困境。

筆者認為，統民黨在客觀上確實跟時代力量有很多相似之處，他們同樣面臨「生存問題」，當然馬來西亞和台灣的政治格局南轅北轍，兩者必然有不少差異。惟，基於馬來西亞對新興政黨的制度性剝削，以及其他環境條件的交熾，主打年輕選票的統民黨如果保持現有的狀態，該黨會比時代力量更快速地走向衰亡之路。

先從近似的地方說起。統民黨和時代力量一樣，他們希望藉由諸如世代正義、社會改革、政治轉型及挑戰現有政黨的姿態，吸取年輕且不滿朝野的選票。

儘管有新選民激增的趨勢，統民黨依舊需要跟政治光譜相近的政黨合作，而希望聯盟就是統民黨的主要合作對象。今年2月，屬執政陣營的巫統解散柔佛州議會，州議會改選落在在3月12日，接著在野的希盟成員黨民主行動黨和國家誠信黨率先跟統民黨談妥議席分配，儘管賽沙迪與安華領導的人民公正黨協商不果，惟希盟三黨和統民黨「一致對外」的立場依舊不變。

此情此景，猶如2016年台灣總統和立法委員選舉以前，當時黃國昌表態願意協助蔡英文選總統，時代力量跟民進黨共同執政立法院，民進黨也支持林昶佐、黃國昌和洪慈庸角逐分區立委，時代力量最終獲得5席成為立法院第三大黨。然而，由於時力在政治光譜和選票市場上跟民進黨相近，被藍營支持者扣上「小綠」的帽子。同樣地，統民黨也一直被指為瓜分希盟選票和席次的存在，僅在希盟較佔優勢城市選區、華裔選區和混合選區活躍，甚至被保守右傾的伊斯蘭黨說成是「行動黨的傀儡」。

可見，無論是時代力量或統民黨，由於選票和議席的現實考量，他們無法避免跟「長得比較像」的政黨合作，依附大黨、大聯盟下爭取一票一席，畢竟過於強調政治道德和排斥他者的後果就是滿盤皆輸，這個現象在實施單一選區相對多數決的馬來西亞更是顯著。

強調「年輕」是時力跟統民黨相近的共通點，而統民黨的縮寫「MUDA」在馬來語中也是年輕之意。不得不說，這種盤算實為一項賭博，主打年輕意味著難以打動政治態度「不年輕」及中高年齡層的選民，賽沙迪在塑造黨性的過程中便已經把自己限制年輕的範圍內。

無可否認，領袖的魅力直接影響團隊強弱，在政黨也是如此。然而，統民黨跟其他馬來西亞政黨一樣，太過著重個人形象，看見統民黨就只會想起賽沙迪，這跟時代力量非常類似。

在最輝煌的時期，「小燈泡媽媽」王婉諭、跟洪仲丘事件相關的洪慈庸和邱顯智、遊走社運界的黃國昌、環保運動領袖陳椒華、活躍於演藝圈的林昶佐等等，這些政治菁英都曾是時代力量的活招牌。不過，由於這些領袖紛紛離開時力或淡出第一線，導致太陽花抗爭光環消失，第三大黨的位置也為柯文哲的民眾黨所奪，時代力量的經歷顯然是對賽沙迪的一個警訊（如果身為非華裔的賽沙迪有關注台灣政治的話）。

馬來西亞社運領袖柯嘉遜在近日一篇社論中指出，統民黨在柔佛州選的候選人和競選造勢上做足功夫，卻未曾針對體制改革、經濟規劃、社會發展、教育政策和國家文化等實質問題提出跨域族群、宗教的解方；相比台灣的時代力量，統民黨似乎更顯得缺乏內涵，貌似沒有一套價值支配的共同體，這或是兩者其中一個差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