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門前有礦場:亞泥案的勝訴與敗訴,讓族人擔負巨大又無可名狀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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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經濟部礦物局統計報表顯示,全臺目前共有168個礦場,大多數集中在宜蘭縣及花蓮縣。雖然水泥產業扮演著臺灣經濟發展的要角,但過量開採及採礦權取得程序的不正義,也為臺灣社會環境蒙上一層厚紗。自1973年進駐花蓮新城山的亞泥,採礦近半世紀,族人的抗爭未曾停歇;直至今日,礦權的爭議仍在延燒,這塊土地仍舊找不回他的主人……。
文:kai limadjakan
圖:林家棟
1957年,亞洲水泥股份有限公司取得花蓮縣新城山礦權,在1965年到1968年間,花蓮縣秀林鄉公所進行土地清查,此處的原住民族保留地開始以「荒地放領」的方式——登記耕作權滿10年後便可申請所有權,開放及同意原住民申請。在土地轉換的過程中,亞泥於1973年秀林鄉內的部落,舉行首次水泥礦場的說明會。
當時礦區內9成的土地都未完成所有權的申請,但秀林鄉公所卻立即停止原住民族在礦區內的土地所有權轉換程序。
當時秀林鄉公所與亞泥一起召開說明會,鄉公所清楚地告訴居民:「這些土地都是中華民國的,借給亞洲水泥20年,20年內就會還給你們,登記有耕作權的土地,等到土地移轉完成就會歸還。」
那時,族人們對中華民國的土地制度、土地移轉的程序及效力都不甚明白,甚至將私人印鑑也統一交給鄉公所來處理。對於鄉公所所提林林總總複雜的土地轉換程序,僅能相信並接受。

爾後,當時根據「荒地放領」方式取得土地所有權的族人,訴請亞泥歸還土地卻杳無回音,礙於戒嚴時期的社會壓力,族人們難以發動抗爭、要求政府出面回應。1990年,亞泥繼續申請續租土地;1993年,亞泥承諾20年後歸還土地的限期已到,但礦場卻已生了根,再也無法遠去。
族人成立「反亞泥還我土地自救會」,透過抗爭與訴訟,爭取自己的權益。1997年,監察院調查認定新城山礦場的土地取得,有明顯行政疏失,原民會在得知後,卻未讓族人繼續辦理已取得權利之土地登記,而是控告族人、塗銷族人的耕作權,最後官司纏鬥20年,原民會敗訴,但亞泥礦場的所有權爭議依舊沒有解答,而是回到鄉公所的原住民保留地土地權利審查委員會。
總統府在2018年3月啟動政府、亞泥、自救會的三方會談,總統蔡英文在第四次「原住民族歷史與轉型正義委員會」裁示:「亞泥新城山礦場議題,由部落、政府與亞泥進行三方會談,謀求解決爭議的可能性。」在會中,蔡英文肯認亞泥案是原住民族所遭受的歷史不正義,並且需要國家修復與彌補不正義的作為。
部落獲得與亞泥談判、溝通的直接管道,對於長久以來的反亞泥爭議是一大進步,但因為長年的疏離,部落內的意見陷入嚴重分歧,在整合意見上便花費相當大的精力。而亞泥挾帶大量的資源,組成專家學者、律師團隊,屢屢在會議中提出專業詞語,如環境報告或是針對《原住民基本法》、《礦業法》的詮釋,缺乏資源且意見分歧的部落,只能依循亞泥的意向或是方案,難以有效提出反抗意見,甚至難以對話。
住在這裡,卻只聽見土地的哀鳴
「除了直接射殺我們,最有效消滅原住民的方式,便是將我們和我們的土地分開。」──1985年全球原住民議會聲明。

這裡的太魯閣族族人,最早的住居地在現稱天祥一帶,因太魯閣戰役,太魯閣族的十大家族被迫遷入現址。族人的居住位置,分佈在台八線的兩側,他們稱亞泥礦場為「上台階」。在亞泥進駐此地後,將上台階的族人遷到下方約20公尺的中富世部落,現居住在中富世的族人,是亞泥礦場真正的地主。
在抗爭現場拉起布條宣講的族人,已經44年沒有回到過祖居地,根植於土地的文化知識、祭儀已無處安放。太魯閣族青年yudaw說:「我們沒有意識去認識這片土地,因為我們對土地沒有感情。」1973年後出生的族人,因為與土地失根,無處學習屬於自己部落的文化。
這裡的太魯閣族人居住於礦場周遭,每日每夜被地震、低頻噪音、空氣污染影響。對亞泥挖礦程序已瞭若指掌的族人,甚至對每天早上10點與下午4點因爆破而產生的劇烈震動習以為常。隨著近幾年礦場開採的範圍離居處越來越近,爆破的影響也越來越明顯。亞泥礦場的輸送帶,距離部落不過10公尺,輸送帶不斷傳來的低頻噪音對族人所造成的傷害,難以想像。

生存與文化:交錯難解的選擇
在亞泥工作的員工組成可分為:外包廠商、協力廠商及亞泥內部員工3個部分,亞泥內部正式員工約有200至300人,協力廠商和外包廠商的員工數約是正式員工的兩倍,部落內的族人,大部分任職於外包與協力廠商。以職務升遷的角度來看,外包廠商員工是沒有機會升遷進到亞泥,獲得完整勞動保障的,僅有協力廠商的員工「有機會」能夠進入到亞泥的正式編制內。
是亞泥的正式員工與否,差別在於勞動條件的落差。協力廠商和外包廠商的薪資體制為「以量計價」,做多少算多少,任職的族人為了要賺取高額的薪資,幾乎天天上工,甚至有族人1個月只休息2天。或許族人們可以選擇到外地從事更有保障的工作,而不需以高強度的身體勞動換取薪資,但這卻也是族人們在亞泥礦場的包圍下,少數「高薪」的工作。若想留在原鄉與家人一起生活,哪裡還有更好的機會呢?
今年7月,礦權的展延因違反《原住民族基本法》的第21條規定,法院撤銷亞泥礦權展延。幾天後,反亞泥自救會奔走在中富世部落,試圖召開自救會大會,告訴族人此判決結果的意義。然而,許多受僱於亞泥的部落居民也要求居民簽署「連署書」,強調亞泥重視族人安全與權益,「許多部落朋友也都在亞泥、協力廠商工作,彼此感情深厚」,要求族人「支持亞洲水泥公司與玻士岸部落永續發展、共存共榮」,這些過程更登上新聞媒體標題──「礦權展延案遭撤銷 亞泥上訴部落7成支持」。
其實,在此案扮演重要角色部落會議主席、部落會議顧問團成員、部落會議導師,都具名表達支持亞泥的立場,整起事件成為族人與族人弱弱相殘、互相撕裂的場合。對於在亞泥工作的員工而言,這是工作權與生存權的維繫基礎;但是對於居民來說,每天卻都是在承受著礦場帶來的苦難,以及文化失根的折磨。於是,族人的「勝訴」再度造成族人的「苦痛」;部落的「繁榮」卻也同樣導致部落的「失根」。
在爭取原住民族尊嚴、土地權益的激烈過程中,族人必須面對生存權的擠壓,這項困難複雜的選擇題,成為部落居民難以承擔之重擔。亞泥案的勝訴與敗訴,讓這塊土地的族人,擔負著龐大又無可名狀的痛苦。籠罩在亞泥礦場的陰影下,部落族人的生命早已與亞泥交錯連結在一起。

承擔歷史共業的遺憾:追尋撫平傷痛的可能
在富世村的土地上,屹立著太魯閣戰役的事件紀念碑。1896年日軍據台,三千位太魯閣族人為守護部落土地,英勇抵抗、血染山林。108年後,族人紀念祖先守護山林與部落的犧牲而建碑紀念,碑文上寫著:「太魯閣族與大自然間,建立在『土地是血,山林是家』的關係上。祖先自TRUWAN遷來此後,恪遵祖訓:共耕、共獵、共祭祖靈,代代守護山林的家園。」

47年,對普通人來說,正是邁向成熟、深有閱歷的中年,對太魯閣族人而言,這卻橫跨了部落的三個世代,共同承擔著對亞泥的沈痛控訴。今日,族人引以為傲的山林,海拔高度日益降低,亞泥礦場對於土地、環境與部落造成的破壞,已經擺在眼前,我們也毫無能力回復。過去因威權時代所導致的歷史不正義,逼使著族人丟失了土地、失去了文化,也讓環境喪失翠綠的樣貌,這是大家必須一起面對的歷史共業。
立基於《礦業法》規定,即使礦權展延撤銷,也不能迫使礦場立即停止運作,部落權利的落實,仍依賴著礦業法的同步修正。唯有釐清歷史的真相,尊重原居者的生存與居住權益,持續推動《礦業法》朝向環境友善及轉型正義的路徑修法,才能讓族人找回自己的家,讓凋零的環境再度拼湊出自然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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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丁肇九
核稿編輯:翁世航
【馬力歐陪你喝一杯】方穎豐的小夢想成就少棒之家的大志氣!安麗與棒球校長為小小球員建立以「家」為核心的棒球夢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從不會教棒球到成為少棒界的棒球校長,方穎豐憑藉著對教育的使命與對體育的熱愛,在台東成立少棒之家。這一路走來,歷經許多挫敗與艱難,幸好有各方志同道合的人支持,尤其是安麗希望工場慈善基金會十年來的贊助,讓少棒之家至今仍持續培育小小選手,在棒球的路上勇敢追夢。
談到少棒,許多人一定會立即聯想到台東,因為不少優秀的棒球選手都來自台東,其中少棒之家更可說是棒球選手的育成中心,如中華職棒統一獅的左投林詔恩、U12世界少棒錦標賽季軍成員簡紹翔。而培育無數小小球員追夢的少棒之家,背後的重要推手則是在少棒界有「棒球校長」之稱的方穎豐校長。
從事教育工作長達35年的方穎豐校長,原不是棒球專業,而是體育班的導師。因原本帶領棒球隊的教練離去,讓他因緣際會接手棒球隊。但剛開始,他才發現自己不會教棒球,連打擊都常揮棒落空。為了帶領球隊,他開始研讀棒球相關書籍,請教棒球教練、前輩,仔細、認真地觀看每一場棒球比賽。初期,棒球隊出賽常常十比零提前結束,方穎豐在球場告訴自己,「孩子在球場的每個成長階段都是重要的,我應該要對這些孩子負責任,我一定要在這紅土球場站起來。」約十年的時間,他不僅讓球隊拿到台灣區比賽的第一個冠軍,還成為球場常勝軍。

棒球是人生的縮影必須築夢踏實
對棒球如此執著,並不是因為以主流價值觀而言,棒球隊可培養孩子的團隊精神、對挫折的容忍力、強大自己的心理素養等。對方穎豐來說,棒球其實就是人生的縮影。他帶領球隊並沒有過多複雜的想法,純粹因為孩子喜歡棒球,那就讓他們好好打棒球。而棒球運動在台灣的發展又剛好有職業球隊,所以就以打到冠軍、打到職業隊作為夢想與目標。他以「築夢踏實」的精神,期望從一場場比賽中,為這群孩子建立生活的態度,面對困難、阻礙如何再站起來。
少棒之家的雛型源自張家五兄弟
為什麼會想成立少棒之家?方穎豐說到,他原先在基隆的學校服務,在偶然的機會帶隊到台東比賽,他驚豔台東的孩子打起棒球就如同他們唱歌般,個個都是天生好手,不論是球感、打擊、運動神經都非常優秀,各方面的協調性極佳。因為校長任期及家庭等因素,方穎豐請調至台東任教,之後便積極籌組棒球隊,想一圓棒球夢。
方穎豐回想,少棒之家最早的雛形來自於「張家五兄弟」。當時球隊有個阿美族的小孩張進德,擁有棒球天賦與極佳的球感,但卻因為家庭因素必須轉學,無法再參加棒球隊。於是,連族語都不會說的方穎豐,只好帶著學校裡會說族語的護理人員,一同去拜訪學生家長,想勸說張進德的阿嬤讓他繼續留在棒球隊,甚至承諾會提供張進德的三餐、住宿、球具裝備以及生活照顧等。
護士將方穎豐的承諾如實翻譯給阿嬤後,沒想到阿嬤回覆讓護士大笑說,「校長你賺到了。阿嬤說,我有五個孫子,全部都給你。」就這樣,他硬著頭皮帶回五個小孩,將校長宿舍改為兄弟五人的住所,平時除了上學、訓練外,同時提供食宿、生活起居照料。
不只是棒球隊 而是充滿關愛的「家」
方穎豐說,張家五兄弟是讓他堅持在棒球教育這條路上,一直往前走的重要因素。當時,張家大哥張進德才小學五年級,雖然球技不凡,卻有學習障礙。最小的弟弟張偉聖,也才幼稚園,正是需要有人陪伴、關心的年紀。
為照顧張家五兄弟,再加上台東學童的狀況,方穎豐開始思考,他想要的不只是棒球隊,他想要給這群孩子一個家。家不是只提供三餐溫飽,棒球訓練而己,家是有人可以輔導他們學業,照顧他們生活、關心他們的成長。所以他將棒球隊取名為「少棒之家」,讓參與球隊的學童們都一起住校,一起訓練,一起上課,他像爸爸一樣關心、照顧這群孩子的生活。
因為少棒之家給球員們的不僅是球技訓練,方穎豐如兄、如父的照顧,讓這群來自台東的棒球選手有了家的溫暖,在學習及訓練上都更加認真,日後這群選手紛紛以不凡的成績回報方穎豐的關愛。張家五兄弟中的老大張進德、老二張進龍、老三張育成以及最小的弟弟張偉聖,都在職棒的領域中有不錯的表現。方穎豐笑說,這是他有史以來投報率最好的招生,不僅一次招到五位選手,而且還有四個在職棒領域擁有傲人的成績。

「小夢想 大志氣」翻轉少棒之家的未來
少棒之家成立後,面對孩子的住宿、三餐、裝備、球具、球衣等,龐大的開銷讓方穎豐一度喘不過氣來。此時安麗希望工場慈善基金會甫成立,以「小夢想 大志氣」追夢計畫召募公益合作夥伴,讓方穎豐看見了持續下去的希望。
安麗希望工場慈善基金會資深公關經理黃南瑄表示,安麗在三十周年慶時成立「安麗希望工場慈善基金會」,希望秉持著安麗以人為主、利他共好的宗旨,透過基金會幫助需要資助的團體。2013年基金會展開「小夢想 大志氣」追夢計畫,少棒之家即為第一屆頭獎的得主,因此牽起雙方的合作。

方穎豐笑說,安麗「小夢想 大志氣」追夢計畫是他寫過最難寫的企畫案,短短6頁卻比其他機構要求的50頁還難寫。不過在安麗甄選的過程中,卻是讓方穎豐收穫最多的。他在撰寫計畫書與評審提問的過程中,逐一檢視自己有哪些沒做到,哪些可以加強,讓他在經營少棒之家時有了更多的想法,也讓少棒之家更好、更完善。
懂得感恩、惜福的少棒之家
少棒之家成立至今,方穎豐表示這是集眾人之力才有如今的成果。少棒隊球衣上繡著「惜福」二字,源自於最早支持他成立棒球隊的贊助商洪百吉先生,洪百吉不要方穎豐在球員球衣上印上企業名稱,而希望以「惜福」代替,讓孩子懂得感恩並珍惜所得一切來自眾人的力量。
十年前,安麗與方穎豐因為「小夢想 大志氣」追夢計畫開起合作機緣。十年間,安麗的會員也陸續提供各方面的協助,例如提供營養協助,帶著孩子做營養午餐等,也由於安麗的協助,更多人看到少棒之家,瞭解少棒之家,紛紛加入資助的行列。近年,少棒之家更是安麗「愛陪伴課輔計畫」的合作對象,提供孩子課業輔導,希望孩子不僅球打得好,學業也能保持水準。
過去十年,安麗透過「小夢想 大志氣追夢計畫」以及「愛陪伴課輔計畫」幫助弱勢的孩子,希望他們有翻轉未來的機會。未來,安麗會繼續透過多元的評審以及完善的甄選機制,針對具影響力且可持續執行的兒少專案進行合作贊助,讓弱勢孩子也能成功追夢、實現自我,擁有不一樣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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