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們咆哮，後來談話時間越來越長：立陶宛發起#CallRussia給4000萬俄羅斯人打電話

當俄羅斯新聞媒體完全被政府掌握、社群媒體被封鎖、任何公開談論烏克蘭戰爭都可能被冠上「散播假消息」的罪名，世界該如何向俄羅斯人民傳遞烏克蘭的現況？一群立陶宛人找到了最傳統的方法—向他們一一打電話。

3月3日，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一週後，當俄羅斯當局開始關閉任何偏離這場「特別軍事行動」的敘述時，人在立陶宛首都維爾紐斯的廣告專家塞努塔（Paulius Senuta）接到了一個朋友的電話。「他告訴我他已經下載了俄羅斯電話簿」。

接下來的120個小時，塞努塔和他的朋友們找到了數十名科技、通訊專家和心理學家，成立了「#CallRussia」（給俄羅斯打電話）平台，這項計劃於3月8日推出，讓來自世界各地會說俄語的志工，與數據庫中4000萬名俄羅斯人聯繫。

多半的人接到電話都很生氣

志工湯瑪斯（Thomas）表示，接到電話的俄羅斯人多半不太願意和他們對話，說他們沒時間，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四五十通電話大概只有一通是有意義的電話，但那通電話大概「只是複製俄羅斯官宣」，說是烏克蘭在炸自己的城市，俄羅斯是要拯救烏克蘭脫離納粹。

來自英國的志工莉迪雅（Lidia）也說，她打了20多通電話，許多電話一提到烏克蘭就突然掛斷。也有人問她，「誰在付錢給你？」

#CallRussia創辦人塞努塔說，在他自己打的近150通電話中，基本上可以分成兩種類型的互動。

「三分之二的人真的很生氣，他們會對你大吼5到7分鐘。大約三分之一的人會有點禮貌，他們不會和你說話，但他們會聽。他們真的很害怕說話。」

自3月初以來，俄羅斯通過一系列法律，禁止媒體和民眾散播關於烏克蘭衝突的「假消息」，包括使用「戰爭」這個字眼（俄羅斯一直以「特殊軍事行動」來稱呼對烏克蘭的入侵行動），違者可能面臨巨額罰款，和最高15年的刑期。

當獨立媒體被關閉、社群被封鎖，意味著大多數的俄羅斯人——尤其是老一輩的人——在過去的一個月裡，幾乎完全被國營電視台播放的克里姆林宮宣傳牽制。塞努塔說，對於烏克蘭衝突，受訪者的陳述幾乎都是一樣的：那是非常小的、有針對性的軍事行動，旨在讓烏克蘭去納粹化。俄羅斯正在拯救烏克蘭人民，並為他們帶來食物和衣服。他形容，「這就像俄羅斯官方媒體陳述的複製貼上。」

Photo Credit: Reuters / 達志影像

克拉孫（Anton Krasun）是#CallRussia的其中一員，他在科技業工作了11年，他來自烏克蘭西部城市利沃夫，目前與妻子和小孩住在愛爾蘭。他的父母在戰爭一爆發就逃離利沃夫，步行至波蘭後飛往愛爾蘭，不過他妻子的家人還留在目前被俄軍包圍的烏克蘭南部城市尼古拉耶夫，他和妻子收到來自戰地的可怕照片。

克拉松目前經通過#CallRussia向俄羅斯成功打了3通電話：

「有2通是負面的，說我正在從邪惡的西方散佈謊言。但另一通電話就沒事了。那人聽起來像是40歲左右，我可以聽出他很緊張，但我並沒有嘗試告訴他普亭很邪惡，我告訴他，他得到的資訊是不正確的，我給了他一些可用的網路資源。」

立陶宛記者、同時也是#CallRussia的共同創辦人Edmundas Jakilaitis表示，多數的俄羅斯人不會使用獨立資訊來源，這項運動可能是這些俄羅斯人獲得資訊選擇的唯一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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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並不指望能將俄羅斯人突然變成反戰者

塞努塔坦言，咆哮的人是最難對付的，#CallRussia還特別準備了腳本和指引協助志工們處理這些非常具有挑戰性的對話。而在活動開始後，#CallRussia網站成為許多駭客攻擊的目標，團隊收到了許多仇恨訊息，像是「你拿了多少酬勞？」和「停止說謊吧」，駭客還試圖關閉該網站過幾次。

但在過去一週左右的時間裡，塞努塔和其他志工注意到，他們打電話給俄羅斯的語氣發生了變化。「人們不再對我們咆哮了，互動也多了起來。願意說話的人越來越多，談話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我們與人們交談的時間越長，我們就越能告訴他們真正發生的事情，我們認為這會產生真正的影響並改變他們看待戰爭的方式。

我們並不指望能夠突然把支持戰爭的俄羅斯人變成反戰者，但如果我們能讓他們變得中立一些，那些真正反對戰爭的人會感覺更有力量，可能會真正走上街頭。

我們中的許多人都在問，你要如何改變人們的信仰？我們不是試圖改變人們的信仰。我們不相信我們能做到這一點。我們的使命是講述烏克蘭的人道主義危機，我們認為大多數人對此表示同情。

志工莉迪雅也說，「你只需要一次對話，你開始覺得你讓某個人懷疑他們日復一日在官方媒體上聽到的內容，就讓你覺得這是值得的了。」

#CallRussia的總部設在立陶宛，目前有包括60多名科技行業員工。他們利用演算法，從公開來源中抓取俄羅斯4000萬個私人電話號碼，並將它們分類到一個數據庫中。根據該平台統計，截至3月25日為止，已有來自116國的志工投身這項運動，主要來自立陶宛、波蘭、英國、德國和美國，已經撥打了超過10萬通電話。

新聞來源

• ‘At first people yelled … now they interact more’: #CallRussia fights Kremlin propaganda（AFP）
• Irish-Ukrainian seeks help to cold call Russians over Putin’s propaganda（The Irish Times）
• #CallRussia volunteers cold-call Russians to counter Putin’s propaganda about Ukraine invasion（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 UK volunteers urged to cold call Russia to counter Putin’s propaganda（The Guard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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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黃筱歡
核稿編輯：吳象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