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既然要在納粹政府之下當大學校長,海德格知道自己必須做一些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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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作者項退結教授致力研究海德格並開設「海德格」相關課程長達數十年,多年來的教學相長,以及對海德格原著之不斷鑽研,成就了本書的經典地位,是認識海德格的最佳中文著作。
文:項退結
3.1 海德格任校長的經過與政治投入
3.1.1 任校長的動機
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於1932-1933年的冬季學期(約開始於11月,而於次年2月結束)恰好休假,多半時間都在黑森林山區的多特腦山(Todtnauberg)小木屋中度過。就在1932年冬季12月,一位解剖學教授牟倫鐸夫(Von Möllendorf)膺選為校長,並於次年4月15日就職。剛好這以前的1月30日,希特勒取得政權,開始獨裁。新校長就任甫二週即遭巴登(Baden)邦政府的文化部長免職,因為他不准張貼反對猶太人的海報。那時夏季學期(約5月至7月)行將開始,海德格重新回到富來堡。
就在被免職的那一天,牟倫鐸夫與副校長二人都敦勸海德格接受校長職務,否則文化部勢將委派一位純粹的公務員任校長。一些較為年輕的同事也都包圍他,一定要他當校長。海德格開始時拒絕,因為他完全沒有行政經驗。但為了大學,他又不得不考慮;再三躊躇,終於他答應,如果校務參議會全體同意,他將勉為其難。舉行選舉的當天,海德格又覺得自己委實不適於就任此職,遂向原來的校長與副校長表達此意。但他們都說選舉已開始進行,無法放棄競選。據他自述,這就是他當校長的歷史背景。
3.1.2 政治投入
既然要在納粹政府之下當大學校長,海德格知道自己必須做一些妥協。首先,他立刻就加入了「國民社會德意志工人黨」(Nationalsozialistische Deutsche Arbeiterpartei),這也就是希特勒所創的納粹黨(Nazi = Nationalsozialist 簡稱)。此舉一方面可以說是他為了大學前途所做的妥協,一方面似乎也表顯了他個人當時對希特勒及納粹黨的無比信心。
一如他向《明鏡週刊》的編輯所承認,他當時的確相信希特勒就任總理是「一個新時代的偉大與榮耀」的開始。那時德國有二十二個政黨,意見非常紛歧紊亂;1930年早已有數百萬人失業。海德格認為在這一情況之下無法作另一選擇。
既然說起選擇,我們就必須了解海德格的思想背景。他起初雖服膺胡塞爾,以後他卻受祁克果影響發展了他自己的思想,相信每一自我均在他固有的境遇(土地、文化、歷史、民族)中植其基,就如同被投擲到自己的固有境遇中(海德格稱之為「現實性」)。然而海德格又認為每一自我有其「存在性」,也就是他有選擇的可能:他可以選擇成為屬於自己的「獨特自我」,也可以選擇成為不屬於自己的「人們自我」。至於如何在某一歷史境遇中作選擇,海德格似乎並不訴諸太多的理性分析,而訴諸於他自己面對死亡的獨特自我之大無畏決斷。
用這套思想背景去了解海德格在1933年5月的心情,海德格當時可能面臨空前的挑戰:他突然必須抉擇自己是否要當大學校長。做了肯定的抉擇以後,馬上他又面臨政治上的抉擇:因為希特勒的政府是獨裁政府,這點在前任校長被解職的事上可以見到;另一方面,他又感覺到這一政府可能替德國帶來新的「偉大和榮耀」。
一如他答覆《明鏡週刊》時所云,他當時見不到另一可能性,祇有選擇這獨裁政府一途。本著他的一貫態度,於是他決心儘可能站在希特勒的一邊,藉以換取「大學的自我肯定」(就職演講辭的題目)。因此海德格之投身希特勒的政治目標,甚至一面倒替希特勒捧場,一半是出於他當時的信念,一半則是為了大學利益所採的妥協態度。
由於海德格內心已有了這樣的抉擇,所以他在就職演講辭中要大學同仁在三方面為國服務:勞動、從軍及知識。1934年1月,他公開徵召學生從事義務勞動,並稱之為「德國青年男子的教育新路」。最令人詬病的,是他在就職演講辭中說過的一句話:「非常被稱揚的『學術自由』被德國大學所拒絕;因為這一自由並非真實,它祇是消極的」。海德格卻辯稱:必須細讀全文,才會了解他所指的「消極自由」是指什麼。可惜我手頭找不到這篇全文,因此也無法判斷。
另一篇發表於1933年11月11日的演講辭中,海德格宣揚希特勒的革命為德國人民的全面革新,從此德國人又眾口一心集合在「領袖」(Führer)旗下。約在同時,他還說過下面這些幾近肉麻的話:「領袖自己,而且祇有他一人,是今日與未來的德國現實及其法律」。顯然,這已經幾近一面倒。
3.1.3 職務上的困難與辭職
儘管海德格那樣對納粹黨表示鞠躬盡瘁,職務上仍難免遭到許多困擾。事實上,海德格在大部份事上都卑躬屈節,接受上級的安排。例如1933年10月1日政府命令解除八位猶太人教職,同年11月17日,政府宣布大學生必須修「種族學」的課,海德格都乖乖接受。但是他卻不允許反猶太人海報的張貼,這件事曾使他的前任遭免職處分。
1933-1934年的冬季學期中,海德格計劃任命四位非常出色的教授為法、哲、理、醫四學院院長(前任校長牟倫鐸夫計劃中當任醫學院院長),卻一點不考慮到他們跟納粹黨的關係。於是,海德格於1934年2月就被邀請到文化部去:他必須任命另外四位能為黨所接受的教授。海德格拒絕作另外任命,同時聲明如果文化部堅持此事,他寧願辭職。海德格十個月的校長生涯也就此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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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力歐陪你喝一杯】看見身障老後的照顧困境,讓照顧悲劇不再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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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基金會期待家有身心障礙者的朋友,能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只要願意求助,不需自己一肩扛起所有的照顧重擔。
高齡社會是醫療技術進步、養生觀念提升的反映,但這樣的發展,也伴隨著許多問題,比方勞動力下降、經濟問題、醫療需求改變等。與此同時,我們可能較少關注到的身心障礙族群以及他們的照顧者,同樣也呈現逐年高齡化的發展,而且背負著更多挑戰與考驗,包括家庭、社會資源、公眾意識等。
根據衛福部統計,近七成生活需要他人協助的身心障礙者,是由家人照顧。老人福利法定義老人為年滿65歲,而身心障礙者往往比一般人提早退化20年,表示身心障礙者45歲即邁入老年期。在家人依舊承擔最多照顧勞動的現況,身心障礙者與照顧者雙雙老化的現象加速,照顧需求更顯迫切與複雜。
關於身心障礙者,你所不知道的是⋯⋯
「自從2000年以來,台灣的社會福利發生了很多變化,不管是在食衣住行各方面,當然,也包括政府開始推動長照2.0的制度。這些改變的立意都是良善的,但是我們的社會觀念卻可能還沒有追上。」伊甸基金會副執行長何天元談起關於身心障礙者的福利,有感而發地表示。

在台灣,大眾對身心障礙者還是普遍存在著排斥的心態。何副執行長提到,這樣的排斥,可能不僅僅存在於一般身心健康的民眾,甚至是身心障礙者的家屬,都有可能抗拒接受現實,選擇封閉自己和身心障礙者,停止與外界接觸。「在推動照顧身心障礙者相關的服務上,真的是困難重重,比方我們要辦活動,或者要尋找合適的機構場地,常常遭到民眾抗議。」何副執行長表示。不過,即使如此,伊甸基金會想要持續為身心障礙者倡議、改善現況的決心,並沒有絲毫改變。「因為照顧身心障礙者,真的是非常重要,同時也非常辛苦的一件事情。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沒有人應該被孤立,或者獨自承擔這一切。」
目前伊甸基金會提供日間照顧、居家照顧、社區服務、住宿機構等不同形式的服務,希望可以讓更多有需要的家庭,找到一個最適合自己和家人的方式來照顧身心障礙者。「除此之外,因為科技不斷地進步,很多觀念也都在改變,伊甸希望可以永遠多想一步,替大家先做好準備,所以我們提供的各種課程、教材,還有對我們工作人員的培訓等,也都持續在更新。」為了打破傳統觀念上對於身心障礙者的排斥感,伊甸基金會更是持續舉辦活動,透過各種媒體、平台的宣導,希望能夠改變社會普遍的觀感。更重要的是,讓所有的身心障礙者和他們的家屬知道——你不需要孤軍奮戰,伊甸願意提供各種你需要的支援和資源。
當我老了,你也老了
提到伊甸所能提供的支援和資源,家有多重障礙者的恩蓉媽媽對此感受最深。「我們恩蓉是多重障礙的孩子,她還在我肚子裡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既然我們選擇迎接她的到來,就必須要為她做好最周全的準備,所以我跟恩蓉爸爸一直都很積極地去找各種課程、復健來上,希望恩蓉在人生的這路上,可以走得更順一點。」恩蓉自從八個月大左右就開始接受復健,在醫療上,恩蓉的爸爸媽媽也非常重視她的黃金治療期。除此之外,各種相關的課程、活動,恩蓉爸爸和媽媽也都盡可能去學習、接觸。在恩蓉一家搬到台北之後,恩蓉更是直接開始使用伊甸的日間照顧服務。「這個決定真的是最好的決定,因為伊甸的照顧服務,改變了我們一家相處的氣氛。」恩蓉媽媽真誠地說。

恩蓉是個喜歡學習的孩子,在享有義務教育的十二年期間,她白天到學校接受教育,傍晚放學回家休息,行程和一般的學生幾乎一樣。但是在高中畢業之後,恩蓉就面臨了大學裡面沒有這樣的服務的問題,換句話說,她白天沒有地方可以去,只能待在家裡,由爸爸媽媽照顧。
「那時候我們想了很多方法、討論過各種可能性,但是因為恩蓉是多重障礙,能夠幫助她的機構真的不多,後來我們只能選擇看護,讓她待在家裡。」但這樣的做法引起了恩蓉很大的反彈,因為她喜歡接觸新事物和具有學習的熱情,和被困在家裡的現實,起了巨大的衝突。恩蓉常常鬧起脾氣,爸爸媽媽也被迫在日常的工作之外,還要處理更多事情、更多情緒,一家人都感到喘不過氣來。
「搬到台北之後,我們進入了伊甸的民生日照中心,在這裡恩蓉可以參加課程,可以復健,有很多她沒有接觸過的新鮮事,讓她非常開心;甚至我常常很驚喜地發現,她持續在進步、在成長。」不只如此,一家人因為伊甸照顧服務的幫助,都各自獲得了喘息的機會,在體力上、心情上都更加有餘裕與彼此相處。
你的辛苦有伊甸懂,請放心好好休息
「絕對要尋求協助,一定要給自己一點休息的空間。」恩蓉媽媽談到過去認識的朋友中,也有一位家有身心障礙兒的媽媽。「那位媽媽的先生沒有辦法接受有障礙的孩子,在孩子出生沒多久之後就選擇消失,把孩子丟給媽媽。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家家境還不錯,不需要為經濟問題太費心。」即使如此,這位媽媽朋友還是在某一天傳訊給恩蓉媽媽,說自己真的很累,想要結束一切。「我收到訊息真的嚇到了,立刻找里長、找社工過去那位媽媽家,還好沒有發生遺憾的事情。但這也讓我思索到,人是沒有辦法獨自存在的,特別是有身心障礙者的家庭,了解各種支援系統可以怎樣隨時幫到你,隨時給你一個出口、一個喘息的機會,真的很重要。」
把成為身心障礙者家庭的後盾,當成一生目標的何副執行長,也提到他在第一線上,觀察到一些家庭的狀況。「很多家庭把自己封閉起來的原因,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家裡有這樣的問題,覺得很羞恥;有些則是對外尋求協助,就會產生愧疚感。這樣的觀念,其實直到今天還一直困擾著非常多的家庭。」除此之外,經濟上的壓力,也是讓許多身心障礙者家庭不敢求援的主要原因之一。何副執行長提到,曾經遇到過一位身心障礙者,他的一天四餐就是一片厚片吐司,切成四塊,早餐、午餐、晚餐、宵夜各一塊。「而且你可以看到那片吐司已經是幾乎要腐敗的狀態,真的很令人揪心。」

目前政府已經開始在很多地方設立日間照顧機構,就是希望讓身心障礙者可以就近在社區裡也接受到不同需求的照顧服務。何副執行長強調,現在政府有補助,伊甸基金會也很願意提供急難救助,給所有有需要的家庭,一個暫時緩解現況的機會。「只要願意尋求援助,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幫到你。我們只希望能夠傳達一個觀念:讓身心障礙者獲得更好的照顧,其實是讓整個家庭過得更好。」
這是一段讓力量凝聚的旅程
除了縱向的提供幫助之外,橫向的新知教育、心得分享也一樣重要,伊甸透過許多方式,讓資訊透明,讓不管是不是身心障礙者和其家庭,都能對身心障礙者的能力和需求更有概念。
何副執行長邀請大家收聽伊甸的Podcast——「先來一杯,我們再聊」,希望能透過照顧者的分享,讓彼此都有傾訴、傾聽的機會,更讓未來都可能是照顧者的你我,有越來越多的參考樣本。與此同時,讓照顧者們知道自己並不孤單,自己也有權力追求快樂與自我人生。
談到分享,恩蓉媽媽也非常同意「吐苦水」的重要性。「因為我先生是牧師,我身為師母,其實也常常扮演著傾聽者、照顧者的角色,所以我都很鼓勵有同樣狀況的家庭,把感受說出來、把問題說出來,我們一起來解決。」恩蓉媽媽希望讓更多身障家庭知道他們並不孤單:勇於求助、適時喘息、讓專業介入。
伊甸基金會從身心障礙者的角度出發,提供個案管理、心智障礙者雙老家庭支持、支持性就業、日間作業設施、日間照顧服務、社區居住等服務,另外還有居家修繕、交通接送、輔具服務等。不僅為身心障礙者提供了實際的幫助,更重要的是給予了他們和家庭一份深深的愛和希望。就像恩蓉和恩蓉媽媽,透過這些協助,重新找回了生活的意義和價值,並成為社區中傳播正能量的重要角色。我們期待更多家有身心障礙者的朋友,能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只要願意求助,身心障礙者的照顧重擔,真的不用自己一肩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