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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迷蛇記》選摘:「回來啦,笨小子。沒有人要傷害你。」 「『艾塞克斯之蛇』可能就難說囉。」

【小說】《迷蛇記》選摘:「回來啦,笨小子。沒有人要傷害你。」  「『艾塞克斯之蛇』可能就難說囉。」
Photo Credit: Apple TV+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Apple TV+改編影集《艾塞克斯之蛇》2022年5月上線。一個擺脫性別桎梏、熱愛博物學的獨立女性,一位才智過人、虔誠但拒絕迷信的進步派牧師,聯手揭開英格蘭19世紀末神祕的羊眼海蛇傳說之謎。

她彎下腰去撿起一根斷掉的樹枝,放進火裡燒一下,接著吹熄火焰,用木炭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字跡並不清楚,紙張被燒黑撕破,女神們需要絕佳的視力,才能從那麼遠的距離看出除了她的姓名首字母以外的內容,不過這麼做的效果令人心滿意足。她把樹枝遞給娜歐蜜,娜歐蜜在紙上刻了一個大寫的N,然後幫忙約翰作記號。男孩對自己的筆跡很自豪,拉拉扯扯地用手肘頂開女孩,執意要自己來。

「好了,」喬安娜說,她收攏三張紙並且撕碎,「跟我一起到火邊來。你們的手冷嗎?它們充滿冬天嗎?」她心想:充滿冬天,多好的一句台詞!也許她長大以後可以像父親一樣成為牧師。約翰看著自己的指尖,好奇是不是就快要看見凍瘡的最初幾粒黑色斑點了。「我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噢,你會有的。」娜歐蜜笑嘻嘻地說。她的頭髮和外套都是紅的,約翰從來就不喜歡她。「別擔心,你會有感覺的。」娜歐蜜拉約翰站起來,他們走到火邊與喬安娜站在一起。有人踩到一條墨角藻,發出「啵」的一聲,潮水在一段距離外正在改變方向。

「現在,」喬安娜說:「約翰,你要勇敢一點,因為這會痛。」她把碎紙片丟進火裡,緊接著又撒了一把從母親的銀鹽罐裡取來的鹽。火焰短暫地變成藍色。然後她將雙手伸向火焰,傲慢地朝同伴點點頭示意他們也做同樣的事,接著她閉上眼睛,掌心朝下將手舉在火焰上方。一根潮濕的木頭噴出火星,燒到她父親的衣袖,她畏縮了一下,因為擔心弟弟手腕上的白皙皮膚,而把弟弟的手往上拉了一吋多。「我們不需要讓自己受重傷,」她連忙說:「只需要讓我們的手快速變暖,就會有燒起來的感覺,就像從雪地走進屋子時那樣。」

正叼著一縷鬈髮的娜歐蜜說:「瞧:妳可以看到我的血管。」確實如此,她的每根手指之間都有小小的薄膜嵌在深處,她對自己的缺陷很自豪,因為她曾聽說英格蘭王后安妮.博林也有類似的特徵,而安妮仍然為自己逮到了一個國王。在火光下,微紅的光芒通過薄薄的皮膚,照出一兩根藍色的血管。喬安娜覺得挺了不起的,不過察覺到自己必須保持主導地位,於是說:「諾蜜,我們是來抑制肉體欲望的,不是為了肉體沾沾自喜。」她用兒時的暱稱叫娜歐蜜,用來表示娜歐蜜並沒有失寵,娜歐蜜的回應是活動一下手指,非常嚴肅地說:「噢,我可以向妳保證,這真的很痛。感覺像被蕁麻刺到一樣。」

女孩們看著約翰,他的手隨著勇氣而搖擺不定。喬安娜心想:現在肯定有什麼狀況在發生,因為他的手指呈現鮮紅色,末端甚至腫腫的。若非火堆飄出的低垂煙霧刺痛他的眼睛,就是他正努力忍著不哭。喬安娜內心天人交戰,一方面確信諸神會讚許年紀這麼小的儀式參與者所奉獻的祭品,一方面也同樣確信她母親很有理由大發雷霆。她用手肘頂了頂男孩,說:「手抬高一點,蠢小子,再高一點:你想把手指燒光嗎?」

聽到這話,約翰強忍的淚水湧出來,就在這一刻,滿月從低垂的藍雲中露臉(至少事後喬安娜是如此轉述的,那時喬安娜抱著膝蓋坐在學校桌子下,娜歐蜜在旁邊點頭附和,一群聽眾在她腳邊面露敬畏)。他們四周綴滿小石子的沙灘蒙上一層病態的色調,而趁著他們背對時悄悄漫過海濱草澤朝他們靠近的海水則閃著幽光。

「你瞧,一個徵兆!」喬安娜說,她把雙手從火上移開,然後匆忙放在娜歐蜜仰起的額頭上,「一個預兆!是女神――」她搜尋名字,「是女神菲碧,祂來表示收到我們的祈禱了!」

約翰和娜歐蜜轉向月亮,久久地凝視它俯下的臉龐。每個人都在那極為斑駁的圓盤上,看到一個沉浸在悲傷中的女人憂愁的雙眼和彎曲的嘴巴。

「妳覺得成功了嗎?」娜歐蜜無法相信好友可能在召喚春天這麼重要的事上犯錯,再說她感覺雙手發痛,自從前一天晚上吃了麵包和乳酪後也未再進食;而且她難道沒有看到自己的名字寫在受洗過的紙張上,在火星之中燃燒殆盡?她把外套的釦子扣得更高一點,然後越過海濱草澤朝海外望去,有點預期看到早來的日出,以及隨日出而來的一群褐雨燕。

「噢,諾蜜,我不知道耶。」喬安娜亂踢著沙子,發現自己已經對這場演出有點羞愧了。自己竟然一直揮舞手臂還唸唸有詞!說真的,她年紀早已大到不該做這種事了。「不要問我,」她先發制人地阻止進一步的問題,「我並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不是嗎?」她滿懷罪惡感地蹲在弟弟身旁,生硬地說:「你表現得很勇敢,如果不成功的話,錯不在你。」

「我想回家,我們會弄到太晚,會惹上麻煩,到時候晚餐一點都不剩了,而今天是我最愛吃的菜。」

「我們不會弄到太晚的。」喬安娜說:「我們說了天黑前會回家,現在天還沒黑,不是嗎?天還沒黑。」但是天已經幾乎黑了,她覺得黑暗彷彿來自河口再過去的海那一邊,而河口看起來像是一片黑色的固態物質,如果她想的話,她可以走在上頭。她這輩子都住在這個世界的邊緣處,從來沒想過要懷疑它多變的領土:鹽水透過草澤地滲過來,泥濘的河岸和小河灣圖案改變,她幾乎每天都會用父親的曆書對照檢查的河口潮汐,這些全都像是她家庭生活的模式一樣不值得煩惱。

在她能夠在紙上辨認出來前,她就能坐在父親的肩膀上用手指著,神氣活現地講出孚內斯島、普安特克利爾、聖奧西斯和默西島的名字,還有牆上的聖彼得禮拜堂的方向。他們家有個獨門絕活,把她轉個十幾圈後,說:「她停下來時總會面向東方,面向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