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時中《溫暖的魄力》:初入公部門擔任救火隊,一上任就面對五十幾億的燙手山芋

陳時中《溫暖的魄力》:初入公部門擔任救火隊,一上任就面對五十幾億的燙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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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我在著手分配那五十幾億經費時,有些小醫院的點值已不到一毛,搖搖欲墜,眼看就要倒了,我認為應該要利用這筆錢,讓體質弱但有價值的小醫院存活下來,繼續履行他們自己對鄉親的責任。於是,我提出兩大方向。

文:陳時中|採訪整理:李翠卿

初入公部門,擔任救火隊

我很年輕的時候,就開始參與公共事務,不過,長時間都是在民間,從沒想過有一天竟然會擔任公職。

二○○五年的某一天,我突然接到當時擔任行政院祕書長卓榮泰的電話,表示有些事要跟我談談,想拜訪我。

我當時已從全聯會理事長退下來有一段時間了,但還是常帶領公會跟政府抗爭。我以為祕書長打電話的來意,是想來跟我溝通那些事情,所以第一個反應是:「有什麼事情,在電話上說就可以了。」

但是卓榮泰祕書長很堅持要當面談,我也不好拒絕,於是我們約在全聯會見面。沒想到他竟然說,當時的行政院院長謝長廷,希望能延攬我到衛生署擔任副署長。

我非常驚訝,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於是搬出我太太的名義,說這個決定很重大,要回去跟太太討論才行。

本來,我並沒有強烈意願要擔任公職,但是,跟謝院長會面時,他說了一句話,卻打動了我。

他說:「我知道你長期都在民間努力,你一定有你的看法跟理想,但與其在民間尋找資源,不如來政府做看看。」

過去,我比較為人所知的「事蹟」就是推動牙醫總額預算,談話當時,總額已經全面上路,牙科以外的其他科別也都開始採行,只是上路後遭遇了不少困難,他問我,是否可以試著努力看看?

長期以來,我在民間推動各項公共事務,當然免不了要跟政府打交道。過程中偶爾有合作,但多半是站在對立面,代表民間團體要求政府幫我們做事;如果有機會站在政府的位置來參與公共事務,這個挑戰確實還挺有吸引力的。

我回家考慮了兩天,決定接受邀約,到衛生署報到,這也是我從民間踏入公部門的開端。

初上任的燙手山芋

我一上任,就被交辦了一樁棘手的任務。

在談這樁麻煩任務之前,得先交代一下背景故事。二○○三年,SARS(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疫情爆發,對台灣社會造成嚴重衝擊,所幸這個疫情並未持續太久,在當年年底就被控制住了。

在SARS期間,行政院撥下一筆約兩百三十幾億元的預算,疫情結束後,大概還剩下五十六億元。消費者團體跟醫界為了這筆錢該如何運用,在費協會吵得不可開交。消費者團體認為疫情已經過了,既然沒用到,就不應該分配那筆錢;但醫界認為這筆錢本來就是用在醫療上的,應該要分,雙方僵持不下。

那時我還沒擔任公職,是費協會的資深委員。有一個消費者團體的委員對我說:「陳委員,你一向公正,不如由你來決定,你說能分就來分,不能分就不要分。」

問題是,雙方各執一詞,我也不便強勢決定該怎麼做,於是說:「你們先討論看看,一個月以後再來費協會報告。」

沒想到,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我的角色就出現大轉變,到衛生署當副署長了。原以為這個燙手山芋應該與我無關了,不料,當時的署長侯勝茂告訴我:「有一筆錢很難分,不如你來處理這件事。」

侯署長說的「很難分的一筆錢」,就是SARS期間剩下來的那筆預算。我注定躲不掉這樁差事。

我仔細想想,覺得醫界在SARS期間很辛苦,確實需要一筆錢來恢復元氣,尤其當年的「醫院卓越計畫」,讓無法躋身「卓越」行列的小醫院變得非常弱勢,這些小醫院的點值非常低,甚至不到一毛(卓越醫院的點值是一.一元),但不少小醫院是有存在價值的,因此,我認為應該利用這筆錢,讓這些小醫院可以得到挹注。

所謂的「醫院卓越計畫」,是一個在後SARS時代的支付計畫,基礎有一點像是個別總額,會給表現比較好的醫院多一點保障。簡單來說,能夠加入「卓越」行列的醫院,分配到的資源比較有保障,但是分完以後,其他小醫院就分配不到什麼資源了。

當年制定計畫時,曾到費協會來討論,專家學者跟消費者代表都很認同,只有我持反對意見。委員問我:「難得大家都同意,為什麼你不同意?」

我反對的理由在於:這個計畫有可能會讓一些小醫院活不下去。大家當然都希望所有醫院能夠努力,以進入這個計畫。但是,實際上大約只有六成醫院可以進來,剩下四成則被拒於門外。

這四成進不來的,多半是鄉村醫院、小鎮醫院等地區醫院,很多這樣的醫院是醫生回鄉服務,從很小的規模慢慢經營起來的,因此體質相對較弱,經營能力也沒那麼好,較難進入「卓越計畫」。但是,這些醫院對社區民眾來說,因為「可近性」高,是有存在價值的。

然而,無論我怎麼說,大家還是聽不進去,最後我只能說:「我並不是說這計畫不好,但這個計畫的結果,卻可能讓大家厝邊的好醫院倒閉。如果認清這個後果,覺得就算這些醫院被消滅也沒差,我也不再堅決反對;但是千萬不要執行以後,發現這些醫院倒了,又無法接受。」

遺憾的是,即使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卓越計畫」還是通過了,事後的確也帶來頗慘痛的教訓,才實施沒多久,計畫就喊停了。

我在著手分配那五十幾億經費時,有些小醫院的點值已不到一毛,搖搖欲墜,眼看就要倒了,我認為應該要利用這筆錢,讓體質弱但有價值的小醫院存活下來,繼續履行他們自己對鄉親的責任。於是,我提出兩大方向:

1. 弱勢優先

大醫院雖然在SARS期間也有吃虧的地方需要補償,但在後疫情時代,必須以弱勢為優先,穩住他們的陣腳。我也下鄉去溝通協調,看要怎麼分配比較合理。

2. 提出「醫院最適方案」的計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