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印象派」的巴黎貴公子竇加,為何對歌劇院與芭蕾舞者情有獨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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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長於上層資產階級家庭,竇加自小接受完整古典教育,不僅就讀巴黎名校路易大帝中學(Lycée Louis-le-Grand),也曾依照家庭期望考上法律學校,只是入學沒多久後便選擇順從自己的心意,轉向藝術發展。
文:Junie Wang
竇加(Edgar Degas,1834-1917)或許是整個印象派小圈圈裡最奇特,也最不印象派的存在。儘管從1874年至1886年間,印象派所舉行的8次展覽中,他足足參加了6次,也曾經主導整個展覽,或許可以說,要是沒有他的熱心參與,印象派畫展大概無法持續舉辦。
不像莫內(Oscar-Claude Monet,1840-1926)或雷諾瓦(Pierre-Auguste Renoir,1841-1919)那樣自外地遠赴巴黎拚搏打天下,成名之前難免窘迫潦倒,竇加卻是出身名門,父親是巴黎銀行家,母親是美國富商之女,家境富裕備受寵愛,藝術志業還得到父親支持,使得他具備任性做自己的資本。
生長於上層資產階級家庭,竇加自小接受完整古典教育,不僅就讀巴黎名校路易大帝中學(Lycée Louis-le-Grand),也曾依照家庭期望考上法律學校,只是入學沒多久後便選擇順從自己的心意,轉向藝術發展。
於是,在一票波西米亞藝術家之中,「學霸竇加」的才識、機智和尖銳使得他難免有時顯得格格不入,孤僻又疏離。
另外,莫內和雷諾瓦都是在情婦生下孩子幾年後,為了安撫女方多年等待,才終於把人家娶進門,竇加則始終保持單身,一心奉獻於藝術,儘管心儀於女畫家莫里索(Berthe Morisot,1841-1895),而且跟另一位美國女畫家卡莎特(Mary Stevenson Cassatt,1844-1926)也曾過往甚密,兩人之間關係始終是未解的八卦謎團。
巴特(But),這些都不是重點,竇加與印象派眾人最大的不同之處在於技術層面。
竇加深深崇拜新古典主義大師安格爾(Jean Auguste Dominique Ingres,1780-1867),並遵奉他老人家的忠告,鍾情於素描和線條的嚴謹線性美感,與此同時,其他印象派畫家更在乎色彩速寫所帶來的快速效果。
還有,相較於莫內那一票外光主義者,竇加只愛室內的人造光,無論是劇院、酒館或咖啡館,同時藉由人造光清楚呈現人物輪廓,十足體現他的學術訓練基礎。話說,真要他一個巴黎貴公子在荒郊野外扛著畫具追捕天光,然後給蟲子咬,那真是太為難人家了。
何況外光主義時常為了捕捉大自然瞬息萬變的光線而下筆迅速,就得有意或無意省略細節,竇加天生細心苛求又紀律嚴明,總是會關注到細節,因此相較於被稱為「印象主義者」(impressionists),竇加本倫更傾向身為「現實主義者」(realist)。
既然技術面如此大不同,為什麼竇加寧可跟這群人攪和在一塊,還要盡心盡力籌辦印象派畫展?關鍵在於其中共通的「現代性」。簡單來說,無論馬奈、竇加、莫內或雷諾瓦等人,都已經揚棄道德傳達的古典敘事,而把焦點轉向現代生活。
因此竇加的好朋友,也是印象派領導者馬奈(Édouard Manet,1832-1883)便著墨於都會生活的空虛和淡漠,而竇加儘管早年曾在古典主題中苦苦掙扎,1860年代開始便已經開始將描繪對象轉向現代生活中的人物,至1870年代,芭蕾舞者和歌劇院更成為他專心研究的項目,從而創作出最負盛名的芭蕾舞者系列之作。另外莫內則藉由自然光線與繽紛色彩為風景畫開創新面貌,安撫現代人心靈。
之所以如此熱衷於歌劇院和芭蕾舞者,可以說並非偶然,像竇加這樣一位教養良好學識深厚的紳士,音樂素養更是必備內涵;據說竇加是位資深音樂迷,從20歲開始便年年購買巴黎歌劇院季票,而且品味獨特,當巴黎藝文圈為華格納癡迷的時候,竇加卻偏愛威爾第。可見他有多麼不合群(亂講)。
〈舞蹈課〉(La Classe de danse,1873-1876)便是竇加芭蕾舞系列的著名之作。
由於惡勢力的關係,欸不是,透過在歌劇院管弦樂團任職的朋友介紹,竇加得以出入後台和工作室,近身觀察舞者百態。潔身自好敏感驕傲如竇加,如此親近舞者當然不是為了撩妹調情,而是為了捕捉他們在跳舞、排練或休息時的千姿百態,探索人體動作的每一種可能和姿態。相較於舞臺上表演時發光發熱的模樣,舞者的訓練過程和排練狀態,更是他熱愛著墨的重點。
竇加創作〈舞蹈課〉時,歌劇院仍位在rue Le Peletier舊址,豪華的加尼葉歌劇院(Opéra Garnier)尚未完工。〈舞蹈課〉裡的舞者們正進行演出前排練,這是練習即將結束,解散下課的前一刻。
女孩們經過一整堂課的練習,筋疲力盡之餘,終於得以放鬆休息。她們伸展四肢神態輕鬆,左前方坐在鋼琴上那位甚至在抓背;在她前側,臉蛋被遮去大半的舞者擺弄著耳環,可見心思已經飛到教室外了。
另外有些女孩正在調整頭髮、衣服、或緞帶。抓背女孩右側站立的綠色蝴蝶結舞者,因為一手插腰同時背對我們,更能增添臨場感,傳達下課前的悠閒氣氛;她的紅色髮飾和紅色扇炳,正好引導視線到教室中央的老師身上。門前面對我們的舞者大概是少數還在聽課的好學生,她雙腿交叉呈現出古典芭蕾姿勢。

這時候,管他眼前正在提出建議諄諄教誨的老師朱爾斯・佩羅(Jules Perrot,1810-1892)多麼大牌,許多舞者心裡大概只想著等會要吃啥小點心慰勞一下自己吧。佩羅是當時著名的舞蹈大師,你看他腳上還穿著芭蕾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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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空間的魔幻,讓自己好好被感動一番——當我們走入齊柏林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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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柏林空間最新特展《覓城》,以「候鳥視角」探訪城市的肌理,訴說一座座城市的美麗與哀愁。齊柏林空間自2019年4月啟用,至今已經舉辦了《見山》、《逐岸》、《映河》三檔展覽,累積近6萬人次參觀。
「城市,總是無怨無悔,接納來自四方的人,概括承受各種夢想。人與城,由無數自我構成;人與城,心跳同步,緊緊連動。」
吳念真在展覽預告片中,以溫暖樸實的配音,邀請大眾走進齊柏林空間特展《覓城》(The City, The Flâneur ),透過齊柏林導演的攝影作品,以「候鳥視角」飛越山巒,探索一座座城市的肌理,亦從嶄新的俯瞰視野,發現家鄉城鎮潛藏的心跳脈動。
城市,是人們共同生活的地方,包容形形色色的日常風貌。在本次齊柏林空間《覓城》特展中,觀者不僅能欣賞齊柏林導演為世人留下的作品,更可看見作家鄧九雲、設計師張溥輝、攝影師陳敏佳、社會學家李明璁等協同創作者,透過自身的觀察與詮釋,與齊導的攝影作品展開對話,並再次交織出不同風貌的故事。




在齊柏林空間展場中,閱讀齊導與協同創作者拍攝的一幀幀影像、深深刻下的一字一句,拼湊美麗島嶼的城市輪廓,一種美的感受在這個空間升起,讓觀者不禁感嘆與敬佩。當人們習於低頭、幾乎時時刻刻浸淫於數位虛擬世界,卻仍有一群人願意撐起一座齊柏林空間,以實體展覽的渲染力帶給觀者感動,背負重現齊導的攝影之夢、訴說山河海城市的故事、喚起人們對土地的重視等使命⋯⋯究竟是什麼帶給他們動力,讓這群人願意在淡水老街的古蹟洋房中亮起齊柏林空間的燈,持續為世人帶來感動的光火?
「當人們在一張照片前駐足許久」——透過空間策展,將意念傳達給觀者
「我發現,每一個人都會在一張照片前駐足許久。」
故事始於 2017 年,一場空難讓齊柏林導演離開了我們。當時齊導的親朋好友決定舉辦攝影特展,讓感念齊導的民眾能前往追思,短短三週便累積了將近十萬人參觀。看見·齊柏林基金會的執行長萬冠麗回憶道,在齊柏林追思特展上,許多來觀展的民眾都會在影像作品前駐足許久,「觀眾看著齊柏林作品的眼神,到現在我都還記得。人們在齊柏林的每一幅作品中看見熟悉的、或不熟悉的台灣,以及尋找自己的家。」
萬冠麗接著說起看見·齊柏林基金會的開端。「許多觀眾以為齊柏林就是電影《看見台灣》的導演,事實上齊柏林在空中拍攝25年,他是一個堅定且堅持的空拍攝影師,累積了大量尚未面世的攝影作品。所以他離開的時候,我們深深覺得應該要讓他的作品被更多人看見,更重要的是看見齊柏林鮮為人知的那面——他的努力、他的熱情、他對工作的執著。」
齊柏林「為土地請命、為環境發聲」的遺志,以及25年對空拍堅持不輟的熱情,促成後人成立「看見·齊柏林基金會」,更感動了8,052位共建人慷慨支持,遂有了齊柏林空間作為基金會夥伴的基地。自2018年成立開始,基金會便持續整理齊柏林遺留的數十萬張空拍影像紀錄、進行數位典藏的任務;此外,也有系統地策劃不同主題的實體展覽,讓齊柏林的影像能量得以更深刻的傳達給世人。
「候鳥的人返航必經之地」——齊柏林空間選址淡水
許多人好奇的是,為什麼齊柏林空間選擇落腳淡水?萬冠麗表示,當時為尋找一處空間足夠、方便抵達、可承租的地點,一路找到了位於淡水老街的現址。巧合的是,看見·齊柏林基金會董事長歐晉德透露,淡水一帶的古色古香,正是齊柏林最喜歡的地方風光。
「齊柏林曾經和我說過,當他從海平面要飛回台北,映入眼簾的就是淡水小鎮。淡水,就是齊柏林每次返航進入台北市的轉折點。」
「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齊柏林要帶我們來的地方。」歐晉德曾如此對萬冠麗說。
齊柏林空間最終於淡水老街落地,行人散步至此,首先可見一道白色的「燈・山」牆。遠觀可見仿若雪山的層巒疊嶂,近看則可發現牆上鑄刻著齊柏林空間共建計畫的8,052名贊助者姓名。這道共建牆的一磚一瓦,象徵民眾齊心守護環境的力量,亦是齊柏林空間要訴說的目標。
在齊柏林空間裡,還有一群深受齊導感動、願意付出行動的人,那就是展館服務志工。對他們而言,齊柏林空間是傳播環境教育意義的場域,也是讓志工能身體力行、貢獻影響力的所在。
例如導覽志工周明德、陳錦雪分享,儘管淡水對於台北市地區民眾或其他縣市遊客來說地處偏遠,但人們因為感念齊柏林導演的精神、又或是喜愛齊導的空拍作品,總是不辭辛勞,願意舟車勞頓來到淡水,在齊柏林空間慢慢地走、靜靜地看、細細地體會。而實體展場的魔幻能量,在細膩的攝影作品包圍、志工娓娓道來的故事之下,於焉展開,觀者唯有親身走入才能明白。


「我們班叫做齊柏林」——讓環境教育的種子飛入心中吧
齊柏林空間自 2019 年4月啟用,至今已經舉辦了四檔展覽,分別為《見山》、《逐岸》、《映河》、《覓城》,策展脈絡依循齊柏林生前提過的「山-海-河-城市-人」的方向,將齊柏林留給世人的大量空拍影像,於不同主題的策展計畫中正式公開,讓民眾從多種視角再次看見美麗台灣。
為了好好運用影像訴說土地的故事,齊柏林空間的每次策展,可不只是將影像陳列,事前必須有數位典藏的龐大工程支持,接著挑選作品,讓每一幀影像都能更有系統性、有故事性地被看見,向觀者傳達隱藏的意念。用心的策展民眾有目共睹,其中,2021年度特展《映河》更獲得德國紅點、日本Good Design、台灣金點等國內外設計大獎肯定。
除了獲得獎項青睞,齊柏林空間的環境永續精神,也吸引企業共同倡議。2020年底,看見·齊柏林基金會與全家便利商店合作,以公益零錢捐的方式,啟動「齊柏林空間・環境教育基地營」計畫,預計五年內邀請一萬名學生入館參觀學習,讓環境教育往下扎根。
在眾多走進齊柏林空間的學校團體中,特別讓萬冠麗印象深刻的是來自新竹市的竹光國中。由於竹光國中的學生可以為自己的班級取一個名字,因此有某一班級的學生便決定取名為「齊柏林班」。那天,「齊柏林班」來到齊柏林空間參訪,導師對於學生們的專注不禁感到驚喜——
「外頭熙熙攘攘的淡水老街這麼的吸引人,我以為孩子們會坐不住。但是我看到他們專注於欣賞作品、享受影像美景的神情,以及不捨環境被破壞的感嘆⋯⋯那種質樸而真實的反應,令我驚訝而感動,也更加覺得環境教育是不能等的。我很慶幸自己帶他們進入齊柏林空間,在心裡種下一顆種子。」


「讓空間去感動你」——從看見到行動,喚起人人心中的齊柏林精神
儘管齊柏林空間啟用不到一年,就遇上了2020年疫情大爆發,但疫情不只帶來危機,也帶來改變的可能性。萬冠麗分享,當時有YouTuber做了一集淡水旅遊節目,將齊柏林空間列入約會行程,沒想到因此吸引了許多年輕人來參觀,讓原先多以青壯年齡層民眾為主的齊柏林空間,擁有更多年輕族群的投入。而這也讓萬冠麗第一次強烈感受到,數位傳播與實體空間的合作效應。只不過,數位傳播的力量雖然不容小覷,但實體展覽空間仍有它存在的必要性。
「走一趟展覽空間,是會對你有所影響的。實體展場的溫度、影像策展的震撼,它會影響你的視覺,影響你的思維,影響你的心。必須透過這種方式,人們才會放在心裡面,才能真的開始感同身受去做一件事情。」
萬冠麗認為,打造一個空間讓人們進入、感受、體驗,才能創造數位載體所沒有的感動,進而促成實踐的可能。「所以,其實齊柏林空間成立的最大目的,是讓人們可以來這裡,能夠看見、認識、瞭解,最後才能夠有所行動。」

25年的空拍生涯,齊柏林導演為世人留下了10萬張底片、50萬張數位照片及1,000小時影片等大量影像素材。而看見·齊柏林基金一方面進行工程浩大的「數位典藏」,一方面經營齊柏林空間做實體展覽、環境教育,為的就是延續齊導遺志,讓影像持續發揮力量,貫徹「永續、札根、傳承、志業」的使命。
萬冠麗形容,數位典藏就像是「下水道工程」,是人們看不見,卻極度重要、不可或缺的基礎建設;而齊柏林空間的存在,就是讓數位典藏的影像得以「被看見」,讓整理後的作品匯聚成河,讓感動流進人們心中,進而啟發人們為環境努力。
行過山、踏過海、飄過河,接著我們走進城市,走進《覓城》展覽中,跟隨齊柏林導演如候鳥一般的眼光,在原先所習慣的一切之上翱翔,發掘過去不曾見過的城市樣貌。
展覽時間|2022.12.28-2023.秋
展覽地點|齊柏林空間(新北市淡水區中正路316-1號,得忌利士洋行後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