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對東南亞展開「榴槤外交」，學者分析：對抗美國影響力，經濟脅迫效果有限

文：林柏宏

在包含中國、東協在內的《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生效後，北京近期又積極對東南亞搶推「榴槤外交」，試圖擴大其經貿影響力。

觀察人士分析，中國此舉是為了擴大抗衡華府推出的「印太經濟框架」（IPEF），也著眼東協將於年底舉辦的一連串國際峰會，希望藉「水果之王」增話語權，同時不至於因政治衝突對東協祭脅迫性貿易懲罰，即便施加，效益也有限。然而，隨著中國清零政策持續，榴槤業者憂心，巨額貿易恐隨時喊卡，衝擊銷售。

就在越南農業與農村發展部與中國海關總署於7月中籤署協議，允許當地鮮食榴槤進入中國市場後，越南官媒越通社（VNA）8月31日報導，中方近半個月內已完成對越南榴槤主要種植區得樂省（Dak Lak）38個榴槤種植區及6個包裝單位的檢查工作，其中有25座園區已達「環境標準」，獲得「中國海關總署好評」。

報導也指出，越南新鮮榴槤已成為繼泰國之後，獲得中國官方市場准入的第二個國家，可望改善當地數十萬農民的收入。

東協攻中榴槤大餅

中國除了近期准入越南新鮮榴槤之外，也有意與柬埔寨和菲律賓擴大榴槤貿易。綜合柬國媒體《高棉時報》（ Khmer Times ）和Thmey Thmey報導，柬埔寨農林漁業部於8月中對中國農業農村部表示，希望能加速對柬國的胡椒、燕窩及榴槤的衛生檢疫協商，也已與中國啟動冷凍榴槤試驗計畫，柬國首批約50噸的冷凍榴槤已送往中國；南華早報則於7月報導，中國與菲律賓已就進口榴槤展開談判。

此外，中國外長王毅也在7月中出訪馬來西亞時，稱讚有榴槤界「愛馬仕」美名的「貓山王」的蛋糕「好吃」。隨著「貓山王」榴槤在中國的人氣水漲船高，日經新聞報導，大馬政府正透過大規模的企業投資，積極建設榴槤種植園。

根據中國海關數據，中國2021年進口約82萬1600公噸的新鮮榴槤，產值估達42億美元（約新台幣1290億元），與去年同比成長幅度高達82.4%，兩項數字均為進口水果中的首位，其中絕大部分的進口榴槤來自泰國，外界預估，中國今年鮮榴槤進口量將更為火爆。

中「榴槤牌」搶峰會話語權

不僅榴槤進口額激增，根據中國海關總署數據統計，中國於2022年前七個月與包含東協在內的RCEP的14個成員國進出口值年成長達7.5%，顯示這個全球最大的經貿協定於在今年元旦正式啟動之後，政策紅利已浮現。

儘管在RCEP之前，中國與東協早已是雙方最大的貿易夥伴，經濟往來相當密切，不過談到中國選在此時對東南亞推動「榴槤外交」的原因，位於東台灣宜蘭的佛光大學公共事務學系教授兼國際暨兩岸事務處國際長陳尚懋認為，北京著眼的是年底將在東南亞舉辦的一系列國際峰會，希望藉榴槤增強雙邊關係，提昇自身在峰會中的話語權，因此他認為，「榴槤外交」的政治意涵濃厚。

陳尚懋告訴美國之音：「（今年）11月柬埔寨的東協（東協年度）系列峰會、然後到泰國的（亞太經合組織）APEC（峰會），印尼的（二十國集團）G20（峰會），所以是不是中國大陸也是希望在11月東南亞成為全世界關注的焦點之前，去掌握、主導話語權，跟去拉近跟東協、東南亞國家之間的關係，所以我覺得，『榴槤外交』在這個時候提出來，絕對有它政治的涵義在。」

抗美IPEF、鞏固與東協貿易

陳尚懋進一步分析，美國於今年5月推出的「印太經濟框架」（IPEF），很明顯就是要跟中國為主導的RCEP抗衡，增強與亞太國家的經濟聯繫。然而，目前IPEF在東協已吸引包含越南、馬來西亞、菲律賓等7國加入，因此中國也不得不在此時推「榴槤外交」，鞏固北京對東南亞的經濟影響力。

陳尚懋說：「美國現在開始希望可以對（東協）經濟方面去強化，所以推出『印太經濟架構』（IPEF）。對於中國來說，當然就必須想辦法去回應，所以你看中國大陸從一開始的『一帶一路』、後來的『疫苗外交』，現在又出現所謂的『榴槤外交』，如果我們把『榴槤外交』放在美中在東南亞去競逐有關經濟利益的這一點上的話，就比較容易理解。」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拉惹勒南國際問題研究院中國研究項目主任李明江也與陳尚懋的觀點一致，他告訴美國之音：「中美在東南亞這種地緣政治較量，毫無疑問，就是中國就是決定怎麽樣跟東南亞打交道的最重要因素。『榴槤貿易』這種中國、東協雙邊進行經濟關係（的合作），很顯然就是（中國）在增強自己的影響力。對東南亞大多數國家來說，他們看中的就是出口市場、外來投資，還有發展基礎設施，這幾個方面，美國現在是比較難有大作為，中國是持續在這幾個領域不斷地加強政策力度和投入更多資源。」

業者憂清零阻出口

中國近期可望大舉增進與東協的榴槤貿易，讓當地業者一則以喜、一則以憂。位於越南胡志明市的榴槤貿易商「Dai Loc Vina JSC」銷售經理阮金蓮（Nguyen Kim Lien）表示，儘管相關檢疫作業預計要到年底才會完成，也就是從越南正式出口鮮榴槤至中國可能還須一段時間，但近期已接獲不少中國客戶致電洽詢，讓她對公司未來的前景抱持期待。

阮金蓮告訴美國之音：「我們覺得（中國從越南進新鮮榴槤）可以（給）更多農民工作、帶來（更高）工資，我們公司覺得開心、覺得這樣是好（事）啊。」不過，阮金蓮也坦承，她也很擔心先前水果遭中國阻止進口的情況再次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