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園「地方性」的開放性思考：專訪計畫召集人謝佳娟老師

文：漫遊藝術史編輯部

去（2021）年六月，桃園市立美術館，委託了國立中央大學藝術學研究所謝佳娟老師及王聖閎老師執行「桃園當代藝術與其衛星網絡」研究計畫，以「桃園」當代藝術家與相關藝術社群、藝文空間等為核心，梳理桃園當代藝術的地方特質與網絡關係。[1]

桃園藝術的地方特質是什麼模樣？桃園的地方性又可以用什麼樣的角度去看待？本次編輯部採訪計畫召集人謝佳娟老師，除了對整個研究案的背景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老師也提供我們對桃園地方性思考的可能。

Photo Credit: CCC編輯部拍攝

• Q1：能請老師簡單談談與本次桃美館研究案的機緣嗎？

自桃美館成立以來，劉俊蘭館長便很積極的要跟大學建立合作研究的關係。從美術館的角度來說，除了既有的典藏常設展之外，也是當代藝術的重要展演舞台。

要請哪些藝術家來展出？與哪些團體來合作？和桃園既有的藝文資源該怎麼去連結？這些在開館之前應當要籌備就位。所以近年來許多研究案陸續地展開，由桃美館依據它的需求提出，再請我們這些大學裡的研究人員進行，例如元智大學鄒淑慧老師便執行第一期「桃園當代藝術生態研究計畫」，對桃園地區的當代藝術家與整體環境進行調查。

我覺得這除了有益於美術館的發展，也為參與其中的同學帶來一定的收穫。去年王聖閎老師加入本所師資陣容，他在當代藝術長期耕耘的實力，讓我敢於接下第二期研究案。（之後也會有王聖閎老師的專訪，他對於研究案內容會有更多精闢的見解啊。）

我覺得這不管是對美術館，或是我們研究所的角度都是很有意義的：藝術史的知識內容產出如何落實在美術館這個場域？美術館的一些作為也會影響到藝術史的觀點與研究，這些都是藝術史研究和美術館可以做的連結，也是整個桃美館研究案一個很重要的機緣和前提。

• Q2：就老師在研究案中的觀察，桃園的地方特質是什麼模樣？

其實第一期研究案發表會上，「桃園性」的討論已經被提出，這也成為我們第二期計畫勢必要去處理的議題。在我們負責的子計畫中，桃美館也希望我們能以「地方性」為研究主軸之一。

其實傳統地方誌中，已經有藝文誌的編纂，以前也有如謝里法老師策畫的地方美術史書寫。[2]近年來文化部推出「重建台灣藝術史」政策，新一波地方美術館在這樣的背景下成立，地方藝文的整理、紀錄與研究更成為重要使命。

其實在桃美館成立之前，桃園市文化局已經做了好幾年的《桃園藝術亮點》，[3]對桃園在地藝術家調查、紀錄並出版。雖然這個系列比較著重於傳統媒材的藝術家，與本次研究案中當代藝術的創作有所區別，但桃園地方藝術的調查已經行之有年。

在這些基礎上，我們也在思考到底「地方性」是什麼？聖閎老師提出可以用「製圖學」、「踏查」、「研究」作為方法，透過藝術家的創作，去觀察、討論「桃園性」可能的面向。

去年底舉辦的「桃園性的現在進行式」對整個計畫蠻關鍵的，除了那些在桃園當地創作的藝術家、藝術社群，我們也選取了曾經以「桃園」作為創作研究、踏查主題的創作者，用這樣的方式讓研究案視野開拓，而不局限於出生桃園、入籍桃園、居住或工作於桃園這樣的屬地主義。邀集在創作上與桃園有所接觸的藝術家，以及桃園在地藝文空間經營者，共同思考討論「桃園性」可以是如何。

從開始做研究案，到現在結案，坦白講有一些東西我都還在消化與思考。如果問我桃園的地方特質是什麼？我覺得到現在都還是一個開放性的討論。

台灣不大，如果每個縣市都要標舉一個獨屬於在地的特質，這對當代藝術而言可能嗎？在今年三月的結案發表會上，是否有「桃園性」、「桃園性」是什麼？當然也受到疑問。

由於一開始就意識到這樣的問題，聖閎老師和我從頭開始便不企圖找到「何謂桃園性」的答案，而是希望能藉由研究案，開啟討論的可能。我也期待未來不管是美術館或是當代藝術，都可以採取開放、多元接納的方式討論。

Photo Credit: 中大藝研所臉書粉專

• Q3：桃園的藝術社群有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就我訪談中所看到的狀況，很難說桃園的藝術社群與其他縣市不一樣，但我發現大家都關注桃園本身地理條件與交通網絡的問題。我訪談的幾個藝文場館與藝術社群，都有反應彼此連結的困難。此外，這些藝文場館也多採複合式經營，這也反映出桃園藝術社群的生存樣態。

這裡有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桃園到底是什麼？當代藝術家會想關注什麼？其實除了老城區，也有持續翻新的繁榮都會區，此外桃園還包含山區、海邊，整體範圍蠻大且多元。

還有，這次研究案比較專注在當代、實驗性的藝術社群或是藝文場館，但其實桃園傳統媒材的畫會、書會也不少，且成立已久，至今仍持續活動，雖然因為研究案在範疇、時間上的限制未納入討論，我覺得這些也都值得關注。

• Q4：曾經在2021年桃園市立美術館的典藏叢論中看到老師對典藏風景畫的研究，想請老師多談談從這些作品中觀察到的特質，也好奇在桃園的當代藝術中是否有可以對照、或是某些創作主題的延續？

典藏風景畫是從原本文化局移撥過來的，它本來就不是很有目的性的蒐集，所以很難去建構一個完整的史觀。有趣的是，正因為這些典藏風景畫很難聚焦某種「特質」，它鬆散的狀態反而有機會包容台灣美術史的不同歷程。

所以我的研究不是從形式、風格等特色去看，而是先釐清作品被典藏的時間與過程。這些作品很大部分是跟桃源美展有關連的，以台灣整體來看，地方美展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歷史，但桃源美展的歷史還沒有人深入爬梳過，我覺得這是另一個值得去發展的研究。

在過去的典藏中，以農村、家鄉風景這種主題居多。而台灣從1980、1990年代以來，已經有很多環保意識，或是以風景作為較抽象表達的作品，可是在桃美館這批典藏作品中比較沒有看到。

到了當代對風景，或者說對環境、生態的關注，已經朝向新的媒材，例如說攝影，或者是連「媒材」都不夠了，還要把觀眾拉進去環境中親身去走動、感受。這些都是很有趣、可以觀察的面向。

在典藏風景畫研究中，我覺得桃園在水彩上的傳統很強，文化局也意識到這項傳統發展，2017年開始舉辦「活水桃園國際水彩雙年展」以及「水彩的可能」大型展覽。[4]桃園在地水彩的傳承，到現在變成國際化，水彩是可以有許多與時俱進很多新的表現方式，這也是很值得關注的。

• Q5：若「漫遊藝術史」的讀者想更認識桃園當代藝術，除了未來的桃園美術館之外，還有什麼值得推薦的地方嗎？

其實在研究案中提到的藝文場館都值得去走訪，公部門如桃園展演中心、中壢藝術館，或是由藝術大學青年返鄉經營的只是光影咖啡廳、桃園公民會館。藝文空間众藝術、藝廊藍瓦空間、襲園美術館、台灣創價學會桃園美術館等都值得關注，此外還有大學裡的展演空間，如中央大學藝文中心。[5]不過研究案也是有限，我想一定還有其他的藝文空間也很值得探訪。

最後特別推薦一下中大藝文中心（笑！）。中大藝文中心從1996年到現在每年皆持續舉辦多檔展覽，算是桃園地區資深的藝術展覽空間了。舉辦過的展覽，有傳統媒材的藝術家，包括知名的國家文藝獎得主莊普個展，也有近期以鹿林天文台為創作主題，擅長複合媒材的年輕藝術家，此外也有不少桃園在地藝術家先後展出過。

未來中大藝文中心推出的展覽，當然值得繼續關注。對研究者而言，許多珍貴的展覽史料也非常值得保留、進一步整理研究。

備註

[1]「桃園當代藝術與其衛星網絡」為「國際當代藝術多元展演與行銷趨勢下的城市美術館發展研究案」之子計畫一。

[2]《臺灣美術地方發展史全集》，以縣市或文化區為單元，全套共19冊，於2004-2005年出版。其中桃園地區由賴明珠著：《臺灣美術地方發展史全集：桃園地區：回首桃源三百年》（台北市：日創社，2004）。

[3]《桃園藝術亮點》叢書，桃園市政府電子書平台

[4]「桃園國際水彩雙年展」官方網站

[5]中央大學藝文中心官方網站

本文獲漫遊藝術史授權刊登，原文刊載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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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祖鵬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