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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尊嚴》:要消滅街頭犯罪,最簡單的就是以藥物合法化摧毀毒品的獲利

《尋找尊嚴》:要消滅街頭犯罪,最簡單的就是以藥物合法化摧毀毒品的獲利
Photo Credit: Reuters / 達志影像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如果只是單純地將藥物合法化,只要美國高中和大學輟學生仍舊很難透過合法途徑賺取足以維生的收入,就還是無法顯著降低內城的暴力及自毀現象。

文:菲利普・布古瓦(Philippe Bourgois)

在內城的貧窮問題中,最容易透過短期政策介入而造成改變的大概是物質濫用問題。

就某種程度來說,這是因為本書討論的問題根源並非藥物,藥物只是一種附帶現象,反映的是底下更深層的結構性困境。自毀性的上癮行為只是絕望的人用來內化挫折、反抗和無力感的媒介。換句話說,我們完全可以忽視每隔一陣子就橫掃全美的藥物歇斯底里。

相反地,在紐約驚人的富裕中,我們應該將倫理關懷與政治能量聚焦於內城持續性貧窮所帶來的各種矛盾。同樣地,我們必須辨識出美國日常光景中基於階級及族裔隨處可見的隔離現象,並想辦法將其瓦解。

然而,相較於肆虐前幾代的毒品和酒精,從一九八○年代晚期到一九九○年代中期的快克——古柯鹼——海洛因大流行帶來了更嚴重的質性影響。當代美國人口集中地區物質濫用情況的加劇,其實和任何特定藥物的藥理特性沒什麼關係。

確實,歷史已經幫助我們明白,藥物使用帶來的影響(或至少說其意義),大多是文化建構出來的結果。最重要的是,在美國,這些現象關乎階級不平等的問題,也關乎種族——意識形態的階層。我要重申:跟最近的過去相比,美國的物質濫用問題在一九九○年代更為嚴重,因為結構性根源的極化造就出各種自我毀滅的行為及犯罪活動。

整個國家的傳統勞工階級經濟基礎已遭到侵蝕。人口中遭到社會邊緣化的比例愈來愈高。跨國公司、金融資本,以及數位電子科技所造成的世界經濟結構重組,以及代表窮人介入公部門的各種社會民主模式的欲振乏力,都使圍繞著階級、族裔和性別的不平等情況更為嚴重。

一九九○年的美國人口普查數據指出,社會兩端的社經地位出現嚴重的兩極化。這與一九六八到一九九二年的長期趨勢有關,美國貧窮人口在這段期間增加了三分之一。更精確地說,在這些年間,最貧窮的人口部門經歷了最嚴重的貧窮程度增幅,而在此同時,有錢人的相對人數增加了百分之四十。

孩童是受苦最嚴重的族群,在一九六八到一九九二年間,生活在官方貧窮線下的孩童人數成長幅度是百分之百。極化現象發生在所有層面,不只跨越階級,也出現在族裔群體之內。舉例來說,許多族裔群體的整體社經數據都在一九八○年代有所改善,其中也包括波多黎各人,但這項數據卻掩蓋了族裔內部逐漸惡化的階級、性別,還有區域性的不平等及社會苦難現象。

非裔美國人的階級分層現象已有了相當詳細的紀錄。同樣的現象也逐漸出現在生活於美國的波多黎各人當中。不同區域當然有各自的區域動態,相較於美國本土大多數地區的波多黎各人,住在紐約市的波多黎各人更為貧窮得多。就算是住在紐約市內的波多黎各人當中,社會不平等現象還是會以階級、性別及世代為界,往兩端產生愈來愈嚴重的極化現象。

舉例來說,在一九八○年代,也就是紐約市波多黎各人的家戶收入增加了百分之二十八點五的那段期間,波多黎各人當中有小孩的女性戶長家庭,收入少了百分之六點一,老人家戶的收入則是減少了百分之七點六。相對來說,紐約市內已婚波多黎各人的收入大幅增加了百分之四十點六,幾乎比整體波多黎各家庭的平均收入高了百分之七十。

或許最值得一提的是,紐約市的波多黎各孩童中,仍有超過半數過著低於官方貧窮線的生活,在此同時,也有百分之三十八的紐約市波多黎各人依舊活在貧窮線以下。

這些美國貧窮極化的長期趨勢,還有世界經濟結構的長期轉型,都需要回頭搭配圍繞著公共政策的辯論來進行探討,也就是我在本章開頭承諾觸及的議題——具體來說就是物質濫用。任何想要務實探討「藥物問題」的嘗試,都必須改變人們在合法經濟及地下經濟獲取報償時的經濟失衡現象。談到毒品的零售——這是男性在街頭經濟中最有機會獲得均等僱用機會的產業——需要兵分兩路下手:一、降低藥物經濟的活力;二、改變底層合法勞動市場的脆弱性及充滿敵意的環境。

至於在具體的短期公共政策方面,要消滅街頭文化中最暴力、最多犯罪的那一面的物質基礎,最便宜、最簡單的方式就是透過藥物合法化來摧毀走私毒品的獲利能力。

根據專家評估,生產一盎司純粉末古柯鹼需要花費大約八到十美金,而這樣的一盎司一旦在東哈林區參雜了其他成分,再分裝成每瓶要價十美金的四分之一克小瓶後,總價值就超過了兩千美金。高達一千九百九十美金的驚人利潤成為經濟誘因,導致許多人參與這個地下經濟中最暴力、最具摧毀性的層面。

因此,諷刺的是,毒品合法化反而將使得內城街頭上的年輕人不會那麼容易接觸到毒品,因為對藥頭來說,將毒品分裝成小份量到街角兜售已不是值得進行的商業模式。基於新古典經濟法則,街頭藥頭會因此被迫停業。

如果違禁藥物能夠合法化,東哈林區的年輕人每天走去學校的路上,就不再會有一堆人瘋狂向他推銷精神性興奮劑,因為藥物零售的獲利不再驚人,政府也不需要浪費數十億美金來起訴、監禁這些藥物使用者,還把他們關在毫無效率又開銷高昂到荒唐的監獄中。

一旦上癮者不需要為了每日所需劑量付出過度高昂的金錢,無論是暴力犯罪、財產盜竊,或是醫療開銷都能夠大幅減低。藥頭也不用再為了如此高的獲利彼此對抗競爭。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做法,就是把所有人關起來,但監禁不只是個過度昂貴的選擇,也無法在不侵害人權的情況下完成。一九九○年代的美國已承擔了全球人均監禁率最高的恥辱。從一九八○年到一九九四年,美國監獄人口更是增加了三倍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