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威尼斯影展金獅獎《正發生》：每一次失敗的墮胎，身體很痛、心靈很痛，不知道怎麼辦的一切好痛

拿下了2021年威尼斯影展金獅首獎《正發生》，彷彿將去年三大影展優秀的女性議題作品作了個小結。這是一部談論關於年輕女大學不小心懷了孕，想盡辦法要墮胎的故事。

六零年代的法國，律法嚴格禁止女性進行「墮胎」，這一看似珍重生命神聖美妙的禁制，實則讓多少悲劇暗暗發生。聰穎、前途無量的女大學生安，發現自己意外懷孕，面臨中斷學業的危機，一面隱瞞著漸大的肚子，一面尋求著醫學上的協助，只願能在自己的人生中，自己選擇。

珠玉在前，我們們已熟悉多部關於墮胎題材的優秀電影。從伊莎貝雨蓓（Isabelle Huppert）出演夏布洛（Claude Chabrol）作品而奪下威尼斯影后的《女人的故事》，描述協助墮胎的女人被判處了死刑；麥克李（Mike Leigh）金獅獎之作《天使薇拉卓克》，談論協助貧苦英國戰後無法養育孩子女人墮胎的背景；經典的尚有羅馬尼亞金棕櫚《四月三週又兩天》，克里斯汀穆基（Cristian Mungiu）將政治問題和到處尋覓處理意外身孕的女孩結合一體，折騰到死也無法解決的問題。

或是近年榮獲柏林評審團大獎的作品《偶一為之》，聚焦在受傷少女遠走異城殘酷的青春。至於華語電影中，更有白靈再次與陳果合作的《墮胎師》，總是協助少女墮胎的母親和女兒之間矛盾的感情，正對著是幾乎正崩壞的城市。

以上這些電影，無論在哪一個年代、有多少人懷了身孕或是背影為何，都有一個最核心的反動力：墮胎視同為罪惡。犯下的罪可以被判死刑、可以讓與之周遭的所有關係崩毀，甚至可以映照出所生活的世界當中，多麼厭惡新生命的來臨，卻又無法在道德掙脫裡泯滅這上天所賜予的生命。

Photo Credit: 好威映象提供

神聖且不可侵犯的生命權；自由並不想被束縛的未來；抗拒如此身體而存在的痛苦。《正發生》導演奧黛麗迪萬（Audrey Diwan）不厭其煩地依然用了這麼簡單的議題，以一名優異的女大學生為主要跟蹤視角，全然潛入她十二週的無法停止的時間，她應該如何面對人生。

電影高明的是，不可避免的去感受痛。這些痛與去年坎城金棕櫚作品《鈦》當中變態異端痛不同，是活生生出自於女主角安身心靈日常惡化的痛苦。起初是無法接受望見突起的肚子、鏡中的自己變得厭惡；內褲下沒有經血的慌亂，接著感受到孤獨一人無法再欺騙的痛苦，卻沒有合法且真正能幫助她的人。

即便她能在課堂琅琅上口那些文學詩句裡，歷史中如何「反覆」矯正教訓人類的解釋，卻再也沒辦法面對「正在發生」的當下。一步一步發生的此刻，周圍的女同學和帥氣的男同學曖昧、分享如何在性愛中愉悅，各種暗示著反動「性」合理存在的事件狠狠刺著她。

現代文明發明了眾多避孕方式，為了讓神聖的反墮胎法好好存在。不幸的是，往往性別權力下受到將此阻礙。若避孕失敗後，就像回到了文明初始靈魂最純粹信仰美好的世界。所以大人們都勸她面對，就這樣吧。

所以，只能利用各種方式處理，也正是電影裡太真實而讓人感到痛苦的墮胎方式。每一次失敗的墮胎，都讓痛苦在逼近的特寫中感到慌張、混亂、失序而寂寞，一個人處理這些不知道哪裡襲捲而來的疼痛感，身體很痛、心靈很痛，不知道怎麼辦的一切好痛。

每一個時候都正在發生，問題不會有一個最完美的解答；你只能在一旁看著痛苦不停發生，壓抑忍耐、隱忍反抗、渴求希望，像是她和男友與好友們到海邊出遊之際，她只能不停向前游啊游，水都淹過半個頭間，滅頂了仍只有不停地游。

Photo Credit: 好威映象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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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祖鵬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