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與記憶的顯影:訪談陳敬寶的攝影創作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作為一個不是出生於台灣的台灣人,無論是雲林的廟會或是桃園中壢的海報及檳榔西施,對當時剛到台灣的我來說都是震撼的。我覺得這是一種很有趣的社會文化現象,或許我們認為不妥當的裸露,對當地人來說並非不妥。在還沒有拍檳榔西施之前,我就意識到在桃園中壢一帶,有這麼一種跟台北很不一樣的社會氛圍,我也不把檳榔西施當成色情行業。
文:漫遊藝術史編輯部
桃園的藝術可以是什麼模樣?探索桃園當代藝術的多重網絡
桃園的藝術可以是什麼模樣?如果我們願意細看桃園這塊土地,會發現有許多深耕在地的藝術家與藝術社群,這些人挖掘地方特質轉化為創作的養分,活絡社區以及串聯在地藝文展演,組成豐富且多元的藝文網絡。
由桃園市立美術館委託,國立中央大學藝術學研究所謝佳娟老師及王聖閎老師執行「桃園當代藝術生態研究計畫」,以「桃園」當代藝術家與相關藝術社群、藝文空間等為核心,梳理桃園當代藝術的地方特質與網絡關係。讓我們跟著訪談者王聖閎老師與藝術家的腳步,一起探訪桃園當代藝術的風貌!
藝術家陳敬寶專訪
藝術家陳敬寶主要的創作為攝影,擅長以擺拍式的作品探討現實、真實與記憶之間的幽微關係,或是捕捉特定的文化切面,近年來的創作則多處理生命記憶的重構。
而藝術家早年的作品《片刻濃妝》,大量拍攝了中和、鶯歌到桃園、中壢一帶的檳榔西施文化,在捕捉這些女孩的真實容貌及工作形象的同時,也為桃園快速變化的城市地景留下珍貴的紀錄。除此之外,鄉籍馬祖的陳敬寶,與桃園地區更有著歷史及移民的淵源。
- Q1:能請您分享您的創作歷程嗎?
我會開始拍照是回家鄉教書的緣故。我從小喜歡美術,師專畢業後回到馬祖,當老師的同時發展自己的興趣。馬祖是戰地前線,當時剛好又是解嚴的氛圍,很自然地想用相機記錄這個轉變中的特殊環境。
後來在師專老師的鼓勵下,我決定去紐約視覺藝術學院念攝影系。而出國前的1993、1994年左右,開始檳榔西施的拍攝計畫《片刻濃妝》。這個計畫持續了六、七年,我常常利用暑假回台灣拍,直到念完學位回台北教書都還繼續拍。

一開始的拍攝集中在我太太居住的中和北二高入口附近,我覺得那裡是當時台北縣檳榔攤最多、年輕女孩也最耀眼的一個區塊。從美國畢業後回台灣,我大哥給了我一輛舊車,才開始能往土城、鶯歌、桃園等地區慢慢走。但後來因為小孩出生跟工作的緣故不得不暫停,這個計畫某個程度來講並沒有拍完。

因為教學工作,我周一到周五都被關在小學裡,便醞釀出拍攝小學生的計畫。從構想到執行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一開始我就避免用小相機以報導紀錄的方式拍攝。
後來閱讀了幾個當代西方攝影師處理青少年的方式,我決定以大型蛇腹相機,加上人工的棚燈,讓孩子們重新演出一個我看到的景象。在任教的鄧公國小默默拍了六、七年後,因為一個契機參加了韓國的攝影雙年展,才被台灣的策展人注意,並有了接下來的《老松計畫》。


《老松計畫》不再只是實際場景的觀察,它更特定地指向某個人的記憶重現。我設計學習單問了兩個班的同學及他們的家長在小學難忘的回憶,並讓同學扮演他們的父母或是自己,補拍當年沒拍下的場景。
《迴返計畫》最初的執行便是《老松計畫》,後來也因緣際會在上海、日本及韓國校園拍攝。近期在麻豆總爺藝術中心執行的《時間拓樸》(或稱《記憶晶體》)也是延續類似的概念,只是拍攝對象從小學生變成當地退休的公教人員。

- Q2:請問您如何處理與被攝對象的關係?尤其在檳榔西施的拍攝計畫裡,能請您多談談創作方法嗎?
最初我用一種盲拍而不是偷拍的方式,後來因緣際會得以在一個特定的攤子拍了三年暑假,有一些作品後,便開始到處登門拜訪。拍攝前我講的第一句話是:「我不是記者,我是在美國念攝影的學生。這是我的畢業製作,你可以看看這些照片,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幫你拍,我也會洗給你。」這些女孩子同意的比例不低,但問題是,不是她們同意你就可以拍,還得說服老闆。
因為我很清楚自己正在打擾人家做生意,所以一旦她們同意,我就盡快把燈架起來,拍了幾張就去跟老闆聊天打交道,或是躲起來,然後抓準時機再出來拍。很多照片都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拍的,我必須說這些檳榔西施都很友善。也因為跟時間賽跑,我的拍攝是很直覺的,無論是檳榔西施的姿勢或是場景,我通常會挑選一個寬闊的視角,快速拍攝完收工。


相較於強調檳榔西施與顧客的互動,我以肖像的方式處理。一般消費者快速開車經過檳榔攤,難以看清這些女孩的面目,只會注意到長腿、上圍等女性特徵,以至於她們成為某種「被慾望物」。
我希望藉由一個靜態的拍攝,重新把她們凝結成完整的、作為檳榔西施這個職業的個別女性。這也是為什麼我堅持要在攤子現場拍攝,以及後來轉為彩色照片呈現。
因為只有彩色照片才能表現女孩衣服、檳榔攤燈光、蠻牛運動飲料的顏色。在此所有的色彩都具有它社會上,而非美學上的意涵,這也與攝影棚內的拍攝非常不同。
- Q3:您曾經提到您在作品的呈現上幾乎不「後製」,僅依靠暗房的沖洗技術讓作品的瑕疵降到最低,能請您多談談嗎?
這是攝影媒介本身特質的考量,我覺得透過鏡頭成像的攝影術,在技術原理上應該跟繪畫區分開來。對我而言,攝影應該帶有特定的「真實性」。不管我事前規劃了何種程度的扮演,在真正拍攝的過程中,我儘量讓光線本身替我描繪,希望呈現鏡頭前「現實的事物」。
雖然我不後製,但仍會對照片進行調整。現在我們普遍認為底片是影像的胚胎,它在成為作品前還有一定的成長空間,所以我仍會在沖洗過程調整它的色調、反差、色彩等等,但並不會在畫面中加上原本沒有的事物,或是拿掉某些東西。
從《片刻濃妝》到後來的《迴返計畫》,即使操作手法上有很大的差異,我都謹守這個原則。在《迴返計畫》裡頭,我試著用一種非常隱微的方式,在最現實的基底上逼顯出記憶、想像跟事件。
- Q4:請您談談在進行《片刻濃妝》計畫時,對周遭地域空間,尤其是桃園一帶的觀察?在桃園還有什麼樣的攝影題材是有待挖掘的?
因為我是馬祖人,而桃園、中壢為早年馬祖人移民的主要區域,包含我父母也在這裡買房子,所以桃園對我來說是少年時的生活記憶。印象中,在我十五、六歲的時候,桃園與中壢有很多裸露歌舞廳的海報。
當風水成為我們的語言——跟著風水名師的腳步,重訪全球知名景點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無論古今中外,能夠永傳不朽的建築物,除了奠基於各地深厚的⽂化底蘊,和當時重要的哲學思考之外,其實也都依循著天⼈地合⼀理念,觀察當地的環境與氣候、為了服務使⽤者的需求⽽建設。
江名萱老師深入研究風水的契機,可以說是因為旅行所帶來的啟發——在旅行至北京故宮的時候,對於整個建築群落的方位、形狀、位置等都遵循著青囊經的原理所設計,有著強烈的感觸。
因此,原本就熱愛旅行的江老師,帶著強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走訪世界,考察各地的建築物。他發現,能夠永傳不朽的建築物,除了奠基於各地深厚的文化底蘊和當時重要的哲學思考之外,其實也都依循著當地的環境與氣候、使用者的需求而建設,和江老師順應自然的風水概念不謀而合。例如巴黎的聖母院、印度的泰姬瑪哈陵等建築,都能在天人合一的設計下,達到一種平衡、和諧的效果,並且更好地利用自然的能量。
與天對話:巴黎聖母院
「建築物的存在,是要為裡面的人所服務。所以,所謂好的建築風水,其實是應天、應地、應時、應人制宜。」因此,雖然我們可以看到聖母院中央的玫瑰窗,是一個非常強大的風水符號,代表光明、能量和生命力;聖母院的塔尖,也象徵著穩定、領導力,以及上達天聽的請求。但更重要的是,屬於宗教建築物的聖母院,為所有信仰著神的人們,所帶來的莊嚴、平靜感受。「聖母院營造出非常強烈的和諧的氛圍,你可以想見當時的設計師,在設計這個建築物及其所創造出來的空間時,所有的考量都是為了讓人的內在可以安靜下來、與天/神對話。」江老師指出。

巴黎聖母院建築風格是哥德式建築,它的建造開始於1163年,耗時超過200年。教堂的尖頂屋頂,不只是融合了各種藝術風格的幾何美學,更代表著天地宇宙之間的聯繫。這種尖頂建築形式,在古代被視為智慧和神聖,有向上流動的能量。象徵著天空和地球之間的聯繫,連接聚集天地宇宙之間,讓整個建築物更加神聖,充滿生氣和活力,並為⼈們帶來好運和幸福。
在古代文化的哲學中,太陽代表著宇宙和自然界的秩序、生命和創造⼒、上帝神性力量等等。所以在建築的設計和規劃中,必須要考慮季節的變化,和太陽的位置,以確保光線在建築空間中,可以達到最佳的利用。聖母院的三扇玫瑰花窗,被認為是世界上 最美麗的玻璃藝術品之⼀,當你走進聖母院中,透過玫瑰花窗所照進來的彩色光芒,加上吟誦詩歌的聲音,還有焚燒香料所產生的煙霧,體現了像是引導人們的心靈,通往宇宙智慧神性的力量,彷彿可以治癒和平衡我們的身心。
「整體而言,巴黎聖母院的每一項設計、每一處細節,都讓人感到非常平靜。」江老師又補充道:「這就是好的風水,所帶來的能量。」
深埋於地的愛:泰姬瑪哈陵
談完了聖母院,江老師又繼續分享她在泰姬瑪哈陵的經歷。「如果聖母院是一棟與天對話的建築,那麼泰姬瑪哈陵想要傳達的,則是一份深埋於地的愛。」位於印度的泰姬瑪哈陵,不只是印度文化的代表性建築,也是世界文化遺產之一。泰姬瑪哈陵始建於1632年,耗時約22年完工,在建築風格上,它結合了印度傳統建築和伊斯蘭建築的元素,以白色大理石為主要建材,建築外牆有細密的浮雕和嵌花紋飾,表現了印度文化的細膩和精緻。在陽光照耀下,白色大理石的建築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展現出浪漫、華麗的氣息,「但是當你走進泰姬瑪哈陵之後,除了感受到它的莊嚴、神聖之外,還有一份濃烈的愛情。」江老師說道。
蒙兀兒帝國的第五代皇帝沙賈汗,和他的妻子慕塔芝.瑪哈王后深深相愛,即使沙賈汗要前往戰爭的最前線,慕塔芝也會相伴在旁,兩人感情十分深厚。但令人惋惜的是,慕塔芝在1631 年的征戰途中難產而亡,沙賈汗在悲痛之餘,承諾為她建造天上人間、無與倫比的美麗陵墓——泰姬瑪哈陵。

這座象徵沙賈汗畢生激情和財富的美麗紀念物,每年吸引了成千上萬的國內外遊客前來參觀,感受這份愛情的真切。「剛才講到聖母院有尖塔,我們可以注意到,泰姬瑪哈陵的屋頂也是尖頂,同樣象徵著天空和地球之間的聯繫。皇帝沙賈汗希望透過泰姬瑪哈陵向上連接,跟他⼼愛的瑪哈王后能夠永恆緊密在⼀起。」泰姬瑪哈陵在風水上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利用水池來達到陰陽平衡的作用。「水是陰性的象徵,而白色大理石所建造的陵墓則是陽性,因此,水池的存在可以平衡建築物和自然環境之間的陰陽能量,創造出和諧的能量和氛圍。」除此之外,江老師也認為在像印度這樣炎熱的地區,利用水池的清涼氣息,撫平人們的情緒、創造安定氛圍,進而幫助人們減輕壓力、放鬆身心。因此泰姬瑪哈陵也是一個「應天、應地、應時、應人而制宜」而建成的建築典範。
傳世六百年之作:北京紫禁城
紫禁城是中國古代明、清兩朝24位皇帝的居所,建於明成祖永樂4年(1406),於永樂20年(1420)完工。占地面積72萬平方公尺,建築面積約15萬平方公尺,是世界上現存規模最大的宮殿型建築,整個建築群給人威嚴而神聖的感覺,是皇權的象徵。雖然紫禁城至今已有六百多年的歷史,但依然保持著它的輝煌和美麗,其中風水的佈局,是紫禁城能屹立不搖至今的重要因素之一。
當年永樂皇帝在建造紫禁城的時候,他要求紫禁城建築佈局形狀和方法,都要符合風水學中的宇宙觀,以及天地人萬物合一的理論。因此,紫禁城的主要建築,都建在南北的中軸線上,這代表著能夠吸收天地間的能量,東西方向的建築物較少,是為了可以利用南北向的通風和自然循環,達到環境的舒適感。
以紫禁城太和殿的設計為例,這個皇帝接近朝臣的宮殿,不僅考慮到太陽的位置、建築物的形狀、360度的方位等等,還有周遭的水源、水流、風向、陽光以及山水環境、生活機能等多個面向。例如太和殿的正門面向南方,就是為了要確保日照充足,可以為太和殿帶來更多的光線和暖氣。而在正午時分,陽光會直射在皇帝的龍椅上,讓這裡充分地接收滿滿的太陽能量。
青囊經中提到:「明地德,立人際,因變化,原始終,此謂之化成。」紫禁城風水設計,是創造出一個巨大的立體空間,裡面有陰陽、南北、前後、東西、左右、內外、動靜、虛實,是因為建築師/設計師能夠將這些元素完美的連結起來,因此成就了永垂不朽的紫禁城。而整個紫禁城的建築群,也因為與自然環境融為一體,呈現出一種高超的的藝術美感。
「如果我們回到600年前,紫禁城建造之初,想必是永樂皇帝將想法、理念,與設計者溝通之後,所誕生的結果。他們當初的偉大理想是什麼?風水方法又是什麼?在整個建造的過程中,永樂皇帝和設計者之間的信任也是非常的重要。作為皇帝,永樂皇帝必須展現領導者的遠見和決策力,但又必須給予設計者充分的自由和支持。讓他們充分發揮自己的才華和創造力。如此一來,才能共同完成這件舉世無雙的建築作品。」江老師補充道。
「風水的學問,是全世界共通的,我們東方有陰陽五行術數之源的《河圖洛書》,西方也有由四元素和以太所對應而形成的梅塔特隆立方體。」建築設計最精彩、也是最核心的表現,就在於它如何讓人心的空間、建築的空間、自然的空間、宇宙的空間,互相連結滲透,能量循環不已。對江老師來說,無論古今中外,這些能夠矗立千百年之久的建築物,都是能順應著自然的脈動、四季的變化,讓建築引導著宇宙、自然的能量,為身在其中的使用者所服務,同時創造出最適合使用者的安適環境,使用者自然能夠感到心神平靜,從而展現宏大的精神面貌。江老師也相信,風水的千年智慧,是值得我們現代人細細研究、推廣的一門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