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印太戰略難產下的對台政策:渥太華的新印太戰略,並不必然代表將大力轉向亞洲

加拿大印太戰略難產下的對台政策:渥太華的新印太戰略,並不必然代表將大力轉向亞洲
杜魯道於2017年拜訪北京。Photo Credit: NEWSCOM / 達志影像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加拿大在印太戰略中,一直都被盟友視為處在邊緣的位置,從孟晚舟事件到組成充滿親中人士的「印太政策諮詢委員會」,加拿大與中國的關係持續藕斷絲連、曖昧不清。然而,自從烏俄戰爭與近期的台海緊張局勢,讓加拿大決定重新審視加、中關係。

如果這些現象代表杜魯道政府的政策轉向,其根源當然不僅止於國際,特別是美國的壓力。

事實上,北京近年在印太地區的種種強勢作為,包括在「孟晚舟事件」中濫捕加拿大公民為人質,以及隨後對加拿大採取經濟制裁,並在香港及新疆進行種種迫害人權及壓制民主的惡行,也都在加拿大國內引發激烈辯論,進而檢討渥太華繼續對中國採取規避風險和寬鬆態度,是否符合加拿大國家利益與價值觀。

這些辯論迫使加拿大政府採取更加以價值觀為基礎的外交政策,特別是在與中國的關係上,而這也延伸到其對台政策。

越來越多政界與學界人士主張加拿大在亞洲的經貿關係不應繼續以中國為核心,而應趨向多元,並與其他民主國家聯合,反對北京的擴張主義和脅迫性外交,並在對台政策上,注入更多顧及台灣政治現實及利益的道德元素。

在此一政治氛圍下,加拿大國際貿易部長伍鳳儀於今年1月,透過視訊與台灣政務部長鄧振中舉行會談,宣布兩國啟動「投資促進及保障協議」(Foreign Investment Promotion and Protection Arrangement)」的探索性諮商。這是加台經貿關係近年獲得的最大突破。

此外,加拿大反對黨保守黨國會議員庫珀(Michael Cooper)今年六月在國會提出「加台關係框架法(Canada-Taiwan Relations Framework Act)」法案,作為加拿大政府未來在沒有官方關係的情況下,加強加台雙邊關係的法律框架。

該法案建議渥太華支持台灣參與多邊國際組織,免除包括總統在內的台灣政府高階官員進入加拿大的簽證要求,並允許台北駐加拿大經濟文化辦事處更名為「台灣代表處」。

加拿大朝野在台加關係上動作頻仍,反映加拿大印太政策趨向務實之際,台灣日漸受到加拿大重視的微妙轉變。事實上,加拿大反對黨保守黨今年改選黨魁的競選過程中,即有參選者以承認台灣作為政見,足見過去視為禁忌的台灣地位問題已浮上抬面,挑戰渥太華奉行經年的「一個中國」政策。

加拿大目前正在國際壓力下,擬訂印太策略,並修訂新的中國政策,這也使渥太華處在與中國及台灣關係的潛在轉捩點。面對中國日益強硬的自信,世界上許多國家,特別是西方國家,已經開始重新評估對中國的政策,加拿大正顯露它亦在逐步朝著這個方向前進的跡象。

如果渥太華果真在擬訂加拿大印太戰略時,更加關注中國對加拿大在和平與安全方面的更廣泛利益帶來的挑戰,重視印太地區基於規則的秩序,並強調基於價值觀的外交政策,可能會使台灣成為渥太華更具吸引力的合作夥伴。

易言之,加拿大尋求與台灣建立更深厚的實質關係,可以是加拿大新印太戰略的一部分,而取消加拿大對與台北接觸的一些自我限制,將是為渥太華與台北建立更高層次接觸與合作創造機會的第一步。

總統接見加拿大國會議員訪團  致詞歡迎
總統蔡英文(右)11日在總統府接見加拿大國會議員 訪問團,並致詞歡迎。Photo Credit: 中央社
總統蔡英文(右)11日在總統府接見加拿大國會議員訪問團,並致詞歡迎;蔡總統也表示,期待加拿大能夠支持台灣加入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步協定(CPTPP),共同促進更多經貿合作,創造更多繁榮。左為眾議員史葛洛(Judy Sgro)。中央社記者鄭傑文攝 111年10月11日

向現實壓力低頭的杜魯道

2013年11月,年輕的杜魯道初任反對黨自由黨黨魁,他在出席一項活動,被詢及最欣賞哪個國家的治理模式時,說出他從政以來可能最後悔的一段話:「我實際上對中國有一定程度的欽佩。他們的基本獨裁統治實際上允許他們以一毛錢就能扭轉經濟。」

2015年10月,自由黨贏得大選,杜魯道出任加拿大總理迄今,這段媚中言論也一直跟著他到現在,成為自由黨政府親中政策的註冊商標。批評者指出,如果環境與條件允許,杜魯道會領導加拿大,全力擁抱中國。

但事與願違,杜魯道對中國的愛慕只能放在心底,無法成為加拿大對外關係的核心。杜魯道政府2015年初上台時,加拿大商界人士曾寄予厚望,希望能與崛起的中國建立緊密的經貿關係,甚至簽訂有利全面打開中國市場的自由貿易協定。

然而,這一切都隨著習近平的強硬作風而告終,取代成為加中關係的是人質外交、貿易報復與相互詰難。這非杜魯道所樂見,卻是時勢使然。

前加拿大外交官曼克(Randolph Mank)指出,儘管杜魯道政府想在孟晚舟事件落幕後,尋找重建加中關係的契機,因而在推出「印太政策」等重大地緣政治問題上,採取「戰術拖延」,但以美國為首的西方盟友,包括北約在內,卻已為加拿大重建與中國的關係,劃下難以跨越的紅線。

在美中對抗的世局主軸下,杜魯道的最好選擇是採取更細緻入微的印太政策,避免在不積極尋求與北京交往的情況下,加入「遏制」中國的行列。這一安排固可滿足杜魯道本人長年來對中國的情感,實亦反映加拿大利益及在現有資源下能夠作出的有限承諾。

更重要的是,它也迫使加拿大從以中國為中心的亞洲政策,轉向以多種夥伴關係為重點的新印太戰略框架。

中國通常批評那些大肆宣揚與台灣經濟聯繫的國家,但加拿大「卡爾頓大學(Carleton University)」的貿易專家李利(Meredith Lilly)卻認為,加拿大可望啟動的印太戰略,若著眼於該地區內中國以外的經貿機會,台灣會是其中一塊重要拼圖。

這不僅基於台灣為加拿大第六大亞洲貿易夥伴的事實,更著眼於台灣重要的地緣戰略地位,以及在關係加拿大經濟榮景與安全的半導體供應鏈上扮演的不可或缺角色。

論者指出,加拿大政府或許已決心在印太地區發揮某種作用,而渥太華揚棄舊有「亞太地區」一詞本身即已發出新結盟的信號,但它在印太地區的的軍事與安全承諾會是有限的。事實上,烏克蘭戰爭已使加拿大面臨作為北約盟國帶來的壓力,而此一壓力更因加國境內龐大的烏克蘭裔選民而加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