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習李新政」證明全世界看走眼,今天期待「習下李上」又怎麼確定是對的?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中共二十大即將召開,全球關注習近平可能進入最高權力的第三個任期。時評作家長平提出習近平與薄熙來換位的假設,提醒人們反思當初對「習李新政」的「眾望所歸」。
文:長平(長平是中國資深媒體人、時事評論作家,六四記憶・人權博物館總策展人,現居德國)
我們並沒有選擇,但是我們曾經以為有過選擇,而且很幸運地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如果真的有所謂人心所向的話,那麼2012年3月溫家寶在總理任上的最後一次記者會上的發言,簡直就是最好的注釋。
溫家寶表情沉重地說:「沒有政治體制改革的成功,經濟體制改革不可能進行到底……文化大革命這樣的歷史悲劇還有可能重新發生。」
他並非是在對即將成為新「核心」的習近平提出警示。恰恰相反,他和「人心所向」一致,以否定曾經被認為是習近平競爭對手之一的薄熙來的方式來表達了對他的支持。當時,薄熙來的幹將王立軍夜闖成都美領館之後,已經成為中共囚犯。溫家寶顯然認為還應該「揪出幕後黑手」,他提高嗓門說:「現任重慶市委和市政府必須反思,並認真從王立軍事件中吸取教訓。」
這句話給全世界吃下了一顆定心丸。人們最關心的事情,還不僅僅是薄熙來應該對王立軍案和他的妻子谷開來所涉「海伍德謀殺案」負什麼責任,更重要的是,從2007年到2012年那五年期間,中國的有志之士和全世界的中國觀察者都在為他領導和推廣的「重慶模式」擔憂。以「唱紅打黑」為主要內容的「重慶模式」,讓人們感覺到「文革」陰影的浮現。
溫家寶公開宣告了「重慶模式」走到盡頭。同時,僵化保守的胡錦濤時代也畫上了句號。中國人民迎了一個開拓進取的新時代。2003年1月,《紐約時報》專欄作家紀思道(Nicholas Kristof )寫了一篇評論〈中國正待飛躍〉(紐約時報中文版標題為「習近平是改革派」),文章開說:
「關於中國,我有如下預測:新的最高領導人習近平將重啟經濟改革,而且很可能在政治上進行一定的鬆綁。在他任期之內,毛澤東的遺體將被運出天安門廣場,而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將獲得釋放。」
今天,這篇文章已經成為時評界一個著名的笑話。但是,紀思道先生完全可以辯護說,他並非憑空杜撰,而是寫下了「時代的聲音」。當時,幾乎全世界都對「習李新政」翹首以待,眾望所歸。在中國民間,一句「 打鐵還需自身硬」讓人民感受到了領導人「接地氣」,習近平夫婦攜手出訪又讓人民感受到了第一夫人的「洋氣」,端的是「氣象萬千」。
重慶模式與中國模式
我還記得2011年夏天的一個中午,我走在柬埔寨首都金邊熱氣熏人的街頭,提高嗓門打了一個長途電話。當時我任香港時政雜誌《陽光時務》主編,但是香港政府拒絕給我工作簽證,我不得不在周邊國家「流浪」上班。
雜誌老闆的期待之一,是以「維穩」為要旨的胡錦濤時代寒冬將盡,以「改革」為旗幟的習近平時代春風撲面,我還有機會回香港正常上班。
在那個電話中,我勸說老闆謹慎期待,表示我對全世界看好的「習李新政」高度懷疑。隨後,我以主編身份為雜誌寫了若干篇卷首評論,闡釋了我的觀點。
在其中一篇文章中,我對溫家寶發言中最受歡迎的一句話做了分析——這句話來自鄧小平的斷言:「不改革開放只能是死路一條。」我寫道:
從一個想要永遠把持統治權力,視任何挑戰權威的民間努力為敵對勢力的政治集團的利益來說,政治改革並不會帶來任何好處,甚至就是死路一條──至少對於既有的依靠腐敗專制的獲利者來說,必須是死路一條。
把「長治久安」作為改革的前提,那就不可能是真正的政治改革。即便按照鄧小平及其他中共領導的論述,政治改革也意味著更多的民主。民主就意味著挑戰,意味著公平的競爭,意味著一切皆有可能。
到了2012年10月,薄熙來已被開除黨籍和公職並移送司法機關。「重慶模式」真的煙消雲散了嗎?習近平真的是薄熙來的反面嗎?我寫了一篇文章〈每個官員都姓薄〉。為了讓大家明白什麼是重慶模式,什麼是中國模式,以及薄熙來和習近平的差異,請原諒我在這裡對那篇短文大段拷貝——
世界上有這麼一個地方——領導人擁有絕對的權力,卻不經由公民選舉產生,而是來自一次又一次的秘密會議。對於這些會議,普通民眾只能透過謠言捕風捉影。反正有一天,最高領導人就從天而降了。
他上台之後,開始安插親信,清除異己。他並沒有真正的對手,但是即便對於那些敢於挑戰權威的人,他也毫不留情,必欲除之而後快。
在經濟上,他以正義之名,巧取豪奪,主要手段是剝奪民間資本,壯大自己能夠控制的國有企業。隨後是親友團一哄而上,肆意瓜分,形成權貴資本。
在鞏固權力的過程中,他會親民惠民,廣施恩澤,發動民粹,贏得不少底層民眾的支援。
同時他控制媒體,操縱學術,組織學者文人,為自己歌功頌德。不僅誇大和虛構政績,還要建構理論體系,有大政方針,有戰略思想,也有發展模式。
身為最高領導,他終於被神化,成為國家英雄丶民族救星。寶座坐穩之後,則濫用職權,為所欲為,置法律程序於不顧,視民眾權利如糞土。
請問,這個地方叫什麼名字?
——沒錯,它就是重慶。
——是的,它也是中國。
我說,在重慶模式和中國模式之間,並沒有不可跨越的鴻溝。「就一個整體的中國模式來說,每一個地方都可能成為下一個重慶,每一個官員都可能步薄熙來的後塵。」
今天回頭看,我像是一個「預言帝」。但其實看到這點並不困難,「因為這種模式的核心,就是權力不受民眾監督,變成一個個無法控制的怪獸,而這些怪獸又在經濟上嘗到了資本貪婪的盛宴,誰也無法阻止它們最終走向罪惡的深淵。」
「薄熙來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
假如我們真的有選擇,又假如我們當初做出了「錯誤」的選擇,支持的領導人是薄熙來而不是習近平,十年後的今天會是什麼樣子?
從上面引述的我對「重慶模式」的描述中,我們可以看到,至少在「掃黑除惡」、清除異己、控制媒體、打壓私企和個人崇拜方面,他已經走在習近平的前面,隨後也不會做得比習近平更「差」。
感受空間的魔幻,讓自己好好被感動一番——當我們走入齊柏林空間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齊柏林空間最新特展《覓城》,以「候鳥視角」探訪城市的肌理,訴說一座座城市的美麗與哀愁。齊柏林空間自2019年4月啟用,至今已經舉辦了《見山》、《逐岸》、《映河》三檔展覽,累積近6萬人次參觀。
「城市,總是無怨無悔,接納來自四方的人,概括承受各種夢想。人與城,由無數自我構成;人與城,心跳同步,緊緊連動。」
吳念真在展覽預告片中,以溫暖樸實的配音,邀請大眾走進齊柏林空間特展《覓城》(The City, The Flâneur ),透過齊柏林導演的攝影作品,以「候鳥視角」飛越山巒,探索一座座城市的肌理,亦從嶄新的俯瞰視野,發現家鄉城鎮潛藏的心跳脈動。
城市,是人們共同生活的地方,包容形形色色的日常風貌。在本次齊柏林空間《覓城》特展中,觀者不僅能欣賞齊柏林導演為世人留下的作品,更可看見作家鄧九雲、設計師張溥輝、攝影師陳敏佳、社會學家李明璁等協同創作者,透過自身的觀察與詮釋,與齊導的攝影作品展開對話,並再次交織出不同風貌的故事。




在齊柏林空間展場中,閱讀齊導與協同創作者拍攝的一幀幀影像、深深刻下的一字一句,拼湊美麗島嶼的城市輪廓,一種美的感受在這個空間升起,讓觀者不禁感嘆與敬佩。當人們習於低頭、幾乎時時刻刻浸淫於數位虛擬世界,卻仍有一群人願意撐起一座齊柏林空間,以實體展覽的渲染力帶給觀者感動,背負重現齊導的攝影之夢、訴說山河海城市的故事、喚起人們對土地的重視等使命⋯⋯究竟是什麼帶給他們動力,讓這群人願意在淡水老街的古蹟洋房中亮起齊柏林空間的燈,持續為世人帶來感動的光火?
「當人們在一張照片前駐足許久」——透過空間策展,將意念傳達給觀者
「我發現,每一個人都會在一張照片前駐足許久。」
故事始於 2017 年,一場空難讓齊柏林導演離開了我們。當時齊導的親朋好友決定舉辦攝影特展,讓感念齊導的民眾能前往追思,短短三週便累積了將近十萬人參觀。看見·齊柏林基金會的執行長萬冠麗回憶道,在齊柏林追思特展上,許多來觀展的民眾都會在影像作品前駐足許久,「觀眾看著齊柏林作品的眼神,到現在我都還記得。人們在齊柏林的每一幅作品中看見熟悉的、或不熟悉的台灣,以及尋找自己的家。」
萬冠麗接著說起看見·齊柏林基金會的開端。「許多觀眾以為齊柏林就是電影《看見台灣》的導演,事實上齊柏林在空中拍攝25年,他是一個堅定且堅持的空拍攝影師,累積了大量尚未面世的攝影作品。所以他離開的時候,我們深深覺得應該要讓他的作品被更多人看見,更重要的是看見齊柏林鮮為人知的那面——他的努力、他的熱情、他對工作的執著。」
齊柏林「為土地請命、為環境發聲」的遺志,以及25年對空拍堅持不輟的熱情,促成後人成立「看見·齊柏林基金會」,更感動了8,052位共建人慷慨支持,遂有了齊柏林空間作為基金會夥伴的基地。自2018年成立開始,基金會便持續整理齊柏林遺留的數十萬張空拍影像紀錄、進行數位典藏的任務;此外,也有系統地策劃不同主題的實體展覽,讓齊柏林的影像能量得以更深刻的傳達給世人。
「候鳥的人返航必經之地」——齊柏林空間選址淡水
許多人好奇的是,為什麼齊柏林空間選擇落腳淡水?萬冠麗表示,當時為尋找一處空間足夠、方便抵達、可承租的地點,一路找到了位於淡水老街的現址。巧合的是,看見·齊柏林基金會董事長歐晉德透露,淡水一帶的古色古香,正是齊柏林最喜歡的地方風光。
「齊柏林曾經和我說過,當他從海平面要飛回台北,映入眼簾的就是淡水小鎮。淡水,就是齊柏林每次返航進入台北市的轉折點。」
「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齊柏林要帶我們來的地方。」歐晉德曾如此對萬冠麗說。
齊柏林空間最終於淡水老街落地,行人散步至此,首先可見一道白色的「燈・山」牆。遠觀可見仿若雪山的層巒疊嶂,近看則可發現牆上鑄刻著齊柏林空間共建計畫的8,052名贊助者姓名。這道共建牆的一磚一瓦,象徵民眾齊心守護環境的力量,亦是齊柏林空間要訴說的目標。
在齊柏林空間裡,還有一群深受齊導感動、願意付出行動的人,那就是展館服務志工。對他們而言,齊柏林空間是傳播環境教育意義的場域,也是讓志工能身體力行、貢獻影響力的所在。
例如導覽志工周明德、陳錦雪分享,儘管淡水對於台北市地區民眾或其他縣市遊客來說地處偏遠,但人們因為感念齊柏林導演的精神、又或是喜愛齊導的空拍作品,總是不辭辛勞,願意舟車勞頓來到淡水,在齊柏林空間慢慢地走、靜靜地看、細細地體會。而實體展場的魔幻能量,在細膩的攝影作品包圍、志工娓娓道來的故事之下,於焉展開,觀者唯有親身走入才能明白。


「我們班叫做齊柏林」——讓環境教育的種子飛入心中吧
齊柏林空間自 2019 年4月啟用,至今已經舉辦了四檔展覽,分別為《見山》、《逐岸》、《映河》、《覓城》,策展脈絡依循齊柏林生前提過的「山-海-河-城市-人」的方向,將齊柏林留給世人的大量空拍影像,於不同主題的策展計畫中正式公開,讓民眾從多種視角再次看見美麗台灣。
為了好好運用影像訴說土地的故事,齊柏林空間的每次策展,可不只是將影像陳列,事前必須有數位典藏的龐大工程支持,接著挑選作品,讓每一幀影像都能更有系統性、有故事性地被看見,向觀者傳達隱藏的意念。用心的策展民眾有目共睹,其中,2021年度特展《映河》更獲得德國紅點、日本Good Design、台灣金點等國內外設計大獎肯定。
除了獲得獎項青睞,齊柏林空間的環境永續精神,也吸引企業共同倡議。2020年底,看見·齊柏林基金會與全家便利商店合作,以公益零錢捐的方式,啟動「齊柏林空間・環境教育基地營」計畫,預計五年內邀請一萬名學生入館參觀學習,讓環境教育往下扎根。
在眾多走進齊柏林空間的學校團體中,特別讓萬冠麗印象深刻的是來自新竹市的竹光國中。由於竹光國中的學生可以為自己的班級取一個名字,因此有某一班級的學生便決定取名為「齊柏林班」。那天,「齊柏林班」來到齊柏林空間參訪,導師對於學生們的專注不禁感到驚喜——
「外頭熙熙攘攘的淡水老街這麼的吸引人,我以為孩子們會坐不住。但是我看到他們專注於欣賞作品、享受影像美景的神情,以及不捨環境被破壞的感嘆⋯⋯那種質樸而真實的反應,令我驚訝而感動,也更加覺得環境教育是不能等的。我很慶幸自己帶他們進入齊柏林空間,在心裡種下一顆種子。」


「讓空間去感動你」——從看見到行動,喚起人人心中的齊柏林精神
儘管齊柏林空間啟用不到一年,就遇上了2020年疫情大爆發,但疫情不只帶來危機,也帶來改變的可能性。萬冠麗分享,當時有YouTuber做了一集淡水旅遊節目,將齊柏林空間列入約會行程,沒想到因此吸引了許多年輕人來參觀,讓原先多以青壯年齡層民眾為主的齊柏林空間,擁有更多年輕族群的投入。而這也讓萬冠麗第一次強烈感受到,數位傳播與實體空間的合作效應。只不過,數位傳播的力量雖然不容小覷,但實體展覽空間仍有它存在的必要性。
「走一趟展覽空間,是會對你有所影響的。實體展場的溫度、影像策展的震撼,它會影響你的視覺,影響你的思維,影響你的心。必須透過這種方式,人們才會放在心裡面,才能真的開始感同身受去做一件事情。」
萬冠麗認為,打造一個空間讓人們進入、感受、體驗,才能創造數位載體所沒有的感動,進而促成實踐的可能。「所以,其實齊柏林空間成立的最大目的,是讓人們可以來這裡,能夠看見、認識、瞭解,最後才能夠有所行動。」

25年的空拍生涯,齊柏林導演為世人留下了10萬張底片、50萬張數位照片及1,000小時影片等大量影像素材。而看見·齊柏林基金一方面進行工程浩大的「數位典藏」,一方面經營齊柏林空間做實體展覽、環境教育,為的就是延續齊導遺志,讓影像持續發揮力量,貫徹「永續、札根、傳承、志業」的使命。
萬冠麗形容,數位典藏就像是「下水道工程」,是人們看不見,卻極度重要、不可或缺的基礎建設;而齊柏林空間的存在,就是讓數位典藏的影像得以「被看見」,讓整理後的作品匯聚成河,讓感動流進人們心中,進而啟發人們為環境努力。
行過山、踏過海、飄過河,接著我們走進城市,走進《覓城》展覽中,跟隨齊柏林導演如候鳥一般的眼光,在原先所習慣的一切之上翱翔,發掘過去不曾見過的城市樣貌。
展覽時間|2022.12.28-2023.秋
展覽地點|齊柏林空間(新北市淡水區中正路316-1號,得忌利士洋行後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