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榮格心理學分析電影《捍衛戰士》:英雄(獨行俠)的陰影和人格面具的整合之旅

以榮格心理學分析電影《捍衛戰士》:英雄(獨行俠)的陰影和人格面具的整合之旅
Photo Credit: 《捍衛戰士》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捍衛戰士:獨行俠

名字是文化產物(人工的),名字在意識層面的特徵是穩定的,它與「自我」的聯繫十分緊密,而與文化相比「自我」更深植於身體,但自我卻懼怕身體的消亡(Stein, 1998/朱侃如譯,2017),駕馭軍事戰鬥機無疑提高了身體消亡的風險,也使得身體得對抗纏鬥中戰機所產生的G值,「名字」在此時變得更加重要。

Maverick是主角獨行俠的英文名,在劍橋中英辭典中意指特立獨行、行為不合常規的人,Goose是呆頭鵝的英文名,在前述辭典中意指傻瓜,在動詞中則有推動、激勵之意,Maverick和Goose並不是他們的本名,而是他們為空中的自己所取的飛行呼號,精準地呼應了他們在空中的性格,但對「自我」而言,除非做出改變,不然如此「危險」的名字似乎是讓身體消亡為注定的。

在多次飛行中,呆頭鵝有許多方法和機會可以阻止獨行俠的衝動行為,但他卻沒有阻止,他的行為帶有著英文Goose的引申義:「推動、激勵」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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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 《捍衛戰士》
《捍衛戰士》劇照

「陰影」與「人格面具」之矛盾

獨行俠的陰影讓他最要好的夥伴在蔚藍的海面上殉職,這是Arthur Asa Berger在其著《通俗文化、媒介和日常生活中的敘事》中所提及Seymour Chatman的敘事理論:核心(kernels),若故事缺少核心會破壞敘事邏輯,而它也是推動情節發展不可獲缺的一項要素,「決定情節如何發展的是核心,去掉核心就不可能不嚴重地改變情節」,呆頭鵝之死也使得獨行俠陷入了嚴重的內心衝突:「陰影」與「人格面具」無法整合所伴隨的罪惡和羞恥感。

榮格原型理論中的「人格面具」指的是,我們在社會交往中所發展出的「面具」,它是文化所熏陶的產物同時也出現在我們意識的表層,人格面具的發展使我們適應了社會中的各種要求或約定俗成的態度,它是個人與外部環境(通常指的是社會)所達成的協議,例如:軍人的「人格面具」,其性質大多由遵守命令和冷靜、忠心耿耿所組成。

在榮格看來,人格面具與自我之間的關係相當複雜且充滿矛盾:「自我」有一種驅力強烈地朝向獨立自主,而人格面具則深植於自我的另一部分,它朝相反的方向運行:與外部環境進行聯繫。前文提及的雙子生英雄則再現了自我的雙面性:「獨立」的需要和「歸屬」的需要。而「自我要求分離/個體化的激烈慾望往往奠基於陰影中,因為它對團體生活與個人的福祉同樣具有威脅性」(Stein, 1998/朱侃如譯,2017),獨行俠的行為充分體現了「自我」的矛盾。

在「地面上」的獨行俠雖然經常戴著軍人的人格面具:對長官敬禮、遵照任務的指示,而在「天空中」的獨行俠,往往站在人格面具的對立面,陰影不斷地干擾著深植於自我中的人格面具的自主性,「人格面具與陰影通常正好是彼此的對立面,但也親近得像孿生子」(Stein, 1998/朱侃如譯,2017)。

我們在電影裡可以看到這個重複出現的課題,在座艙中,呆頭鵝往往扮演著軍人的人格面具,這和獨行俠的陰影(自我朝向的獨立性)所導致的行為形成互補,雙子生英雄因緊急彈射再度穿破了母親的子宮(座艙),迎接呆頭鵝的是死亡,迎接獨行俠的則是再度的誕生,但「英雄是自行順服的人......只有誕生能夠征服死亡-----不是老舊事物的重現,而是新事物的長成」(Campbell, 1949/朱侃如譯,2020)。

重生後的獨行俠對飛行不再有往日的興奮、刺激感,在戰術訓練上表現得差強人意,獨行俠被迫需要整合自身的陰影與人格面具之間所產生的矛盾(後座戴著人格面具的呆頭鵝已逝世),此時,充滿怒意與不安的獨行俠將氣出在小隊中唯一的黑人飛行員身上,諷刺的是,這場戲是這位黑人飛行員戲份最多的一場,電影情節發展到此,看似在谷底的獨行俠其實正在展開他的「英雄之旅」:啟程→啟蒙→回歸。

獨行俠的英雄之旅

神話學家Joseph Campbell在瀏覽了世界各地的英雄神話後,發現英雄神話中普遍出現的軸心概念:啟程→啟蒙→回歸,這也是他在其著《千面英雄》不斷重複提及的概念。

英雄的歷險透過「啟程」展開,啟程往往伴隨著對英雄的「召喚」,他離開了自身熟悉的環境(隔離)向外部世界進行拓展,而就在他冒險之時,困難和危險往往向他席捲而來。

此時,「回應召喚的典型人物」會適時地幫助英雄,這些人物經常以男巫、隱士、牧羊人的形象出現(Campbell, 1949/朱侃如譯,2020),在英雄以各種方式順利克服困難後,他將受到某種程度精神、生理上的洗滌與昇華,這是Campbell所說的「啟蒙」,緊接而來的則是英雄的「回歸」,他將回到最初的啟程之地,但英雄有時會拒絕回歸,因先前自身熟悉的環境(啟程之地)對他來說不再是一種罣礙、美好的想像,他已超越了啟程前的心靈境界。

「英雄形象涉及某種作風,這種作風反映了人類人格演化的某個階段」(Jung et al., 1964/鞏卓軍譯,1999),Campbell認為每個人在生命的某段歷程中皆是英雄,因此,我們也會經歷英雄的啟程→啟蒙→回歸,這也是英雄神話的迷人之處。

獨行俠暫時退出了Top Gun的飛行訓練(啟程),但在經過教官Viper的開導後(啟蒙),最終獨行俠參加了結訓典禮(回歸)。教官眼鏡蛇是獨行俠父親在越戰時的戰友,他向獨行俠解釋州政府一直沒有告訴獨行俠一家的機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