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八○》:跨域身體的激盪與演進——吳靜吉談壓抑年代的實驗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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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台灣八○年代文化狂潮的集錦之作!從跨領域關鍵詞池與關鍵詞群描述所添補之關鍵詞,區分人名、團隊、作品、展演計畫、事件、媒體,在364個關鍵詞的基礎上,進行書衣海報上的同心圓疊層圖繪製,並選取出交集度最高或具跨領域代表性之八○個關鍵詞,進行詞條書寫與研究開展。
跨域身體的激盪與演進——吳靜吉談壓抑年代的實驗劇場 [1]
受訪|吳靜吉(表演藝術工作者、國立政治大學名譽教授)
採訪|王俊傑、黃建宏
本訪談出自一項發展中的研究、展演計畫,期望能夠探詢「跨領域」在台灣藝文發展歷史中的一些線索,慢慢拼構以人以及各種關係所產生、形塑出來的創造力與創造能量。以往的歷史詮釋框架,無論是跟隨或是模仿,都參照著歐美專業分科的架構,但這種移植的「專業論」常常無法深刻連結我們的經驗、直觀與感情,所以,這一系列的訪談希望能夠有機會回溯經驗、重塑環境並摸索適當的語言。
「跨領域」不是某種現代性的進程,在台灣,甚至可以說是現代性底下激勵出來的存在狀態與出路。台灣八〇年代的實驗劇場發展,標誌著極為重要的創造、前進與反思力量,透過本次訪談,藉以探問現代劇場運動與時代的關係。
王俊傑:八〇年代,我還是文化大學美術系的學生,那時優劇場的創團戲《地下室手記浮士德》(1988),劇場門口的招牌,便是我用木頭刻成的。當時人們混雜一塊的特殊情境,留外學子歸國,北美館於1983年成立等,促成我們欲針對八〇年代的「跨領域」實踐,進行一個相對完整的研究。您是於1972年回台,1978年金士傑邀請您指導「耕莘實驗劇團」,請問您是如何看待八〇年代整個過程?
吳靜吉:1967年,我拿到博士學位前往紐約,1968年便進入「辣媽媽」,1969年做了一個新戲《餛飩湯》(Wanton Soup)滿成功,也因此擴張人脈,讓我有很多機會免費觀賞很多作品,像是羅伯.威爾森(Robert Wilson)的《沙灘上的愛因斯坦》。每個人到紐約或巴黎,都會將在台灣的經驗與在紐約的經歷對比,這是一定的道理。
作為觀賞者,當你看到戲劇的各種可能,「百老匯」(Broadway)、「外百老匯」(Off-Broadway)與「外外百老匯」(Off-Off-Broadway),並實際參與後,就會發覺戲劇的多元性與可能性。因為「辣媽媽」演員的關係,我也跟安迪.沃荷(Andy Warhol)見過面,他的演員有兩個特色——即興與敢脫,敢脫不是指為脫而脫,而是沒有限制,這也是實驗劇場的重點特色。在環境的影響下,我很自然地有了「跨領域」的想像。
台灣至今都還有一個問題,我們總是相對重視台上的人物,而非幕後,但一個作品的成就背後實則摻雜很多因素。例如八〇年代「新象」的許博允提供很多表演觀賞機會與文化資源,促成當時的藝文環境,但我們很常忽略這件事,只以創作者為研究主軸。其實,我從沒認為自己是藝術界的人,只是喜歡與藝術圈混在一起,自由穿梭,因為學術或教育體系較為有板有眼,藝術界則相對放鬆。
回台後,在演講與上課的過程中,我把藝術融入心理學的課程,如林懷民《薪傳》在國父紀念館的演出需要協助,我就找同學一起去,藉此也能夠從學生的回饋,驗證戲劇的有效性。當時是被壓抑的時代,因此觀眾都很愛聽與愛情相關的演講題目,而國外回來的博士也很少。1973年,林懷民受「美新處」邀請,舉行數場的現代舞表演及演講,從高雄、台南、台中,一路講回台北,用他的人生經驗與政治家庭背景串連出很感人的故事,蒐集許多聽眾的淚水。
1976年,我37歲,以戲劇跟心理學的角色去美國南部路易斯安那州的格蘭布林州立大學(Grambling State University)教書一年,把戲劇的方法應用於外國人,回來後,恰逢「蘭陵」正要開始。我在美國文化中心演講最後有一個短短的實驗劇,李昂也有演出,這種做法非常吸引年輕人。來看劇的清大教授顧獻樑便跟金士傑推薦我當指導老師,姚一葦也跟金士傑提過,因此金士傑便在北藝大陳玲玲的陪同下來找我,我就開始在「耕莘」帶工作坊。
當時,在「耕莘實驗劇團」旁邊同時有一群人,杜可風、黃承晃、金士傑與卓明在弄電影的雜誌,後來只有杜可風成為電影人。耕莘實驗劇團此前用過很多西洋劇本,如《等待果陀》,聽說觀眾只有五個,其實藝術界引進西方經典是一直存在的,當時卻沒有推廣與行銷概念,與觀眾連結不夠多,但戲劇種子都已存在。耕莘實驗劇團裡的李安德神父很有趣,讀心理學,非常喜歡戲劇,我都跟他開玩笑指神父也沒什麼娛樂,除了喝喝啤酒,就是喜歡戲劇,他聽了都打我。
1972年前,姚一葦回台灣前經過紐約,正好李昂的姐姐施叔青與我住附近,便跟姚一葦引薦我,我便帶他去看「辣媽媽」,也促成他下決心認定台灣要做實驗劇場。我回台灣後,姚一葦也介紹住所給我,就住他們夫妻隔壁。後來,姚一葦也找我去文化大學戲劇研究所教課,我不想混淆自己的角色,便與胡耀恆、黃美緒等幾個人合開課程,上課地點就在我家客廳,姚一葦的女兒姚海星就越個牆來上課。
「實驗劇展」的發生,除了姚一葦對實驗劇場的欲望外,還有具政治影響力的立法委員李曼瑰,當時也是教育部的話劇欣賞委員,他自認為是非學院派的戲劇,因此允許兒童劇與實驗劇場的發生,也因此敢於在退休之時將話劇欣賞委員會的主任委員一職交給姚一葦。很聰明的是,總幹事找了趙琦彬擔任,他是政戰戲劇系畢業的,我們現在很少提及他,但他在新電影的貢獻上也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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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空間的魔幻,讓自己好好被感動一番——當我們走入齊柏林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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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柏林空間最新特展《覓城》,以「候鳥視角」探訪城市的肌理,訴說一座座城市的美麗與哀愁。齊柏林空間自2019年4月啟用,至今已經舉辦了《見山》、《逐岸》、《映河》三檔展覽,累積近6萬人次參觀。
「城市,總是無怨無悔,接納來自四方的人,概括承受各種夢想。人與城,由無數自我構成;人與城,心跳同步,緊緊連動。」
吳念真在展覽預告片中,以溫暖樸實的配音,邀請大眾走進齊柏林空間特展《覓城》(The City, The Flâneur ),透過齊柏林導演的攝影作品,以「候鳥視角」飛越山巒,探索一座座城市的肌理,亦從嶄新的俯瞰視野,發現家鄉城鎮潛藏的心跳脈動。
城市,是人們共同生活的地方,包容形形色色的日常風貌。在本次齊柏林空間《覓城》特展中,觀者不僅能欣賞齊柏林導演為世人留下的作品,更可看見作家鄧九雲、設計師張溥輝、攝影師陳敏佳、社會學家李明璁等協同創作者,透過自身的觀察與詮釋,與齊導的攝影作品展開對話,並再次交織出不同風貌的故事。




在齊柏林空間展場中,閱讀齊導與協同創作者拍攝的一幀幀影像、深深刻下的一字一句,拼湊美麗島嶼的城市輪廓,一種美的感受在這個空間升起,讓觀者不禁感嘆與敬佩。當人們習於低頭、幾乎時時刻刻浸淫於數位虛擬世界,卻仍有一群人願意撐起一座齊柏林空間,以實體展覽的渲染力帶給觀者感動,背負重現齊導的攝影之夢、訴說山河海城市的故事、喚起人們對土地的重視等使命⋯⋯究竟是什麼帶給他們動力,讓這群人願意在淡水老街的古蹟洋房中亮起齊柏林空間的燈,持續為世人帶來感動的光火?
「當人們在一張照片前駐足許久」——透過空間策展,將意念傳達給觀者
「我發現,每一個人都會在一張照片前駐足許久。」
故事始於 2017 年,一場空難讓齊柏林導演離開了我們。當時齊導的親朋好友決定舉辦攝影特展,讓感念齊導的民眾能前往追思,短短三週便累積了將近十萬人參觀。看見·齊柏林基金會的執行長萬冠麗回憶道,在齊柏林追思特展上,許多來觀展的民眾都會在影像作品前駐足許久,「觀眾看著齊柏林作品的眼神,到現在我都還記得。人們在齊柏林的每一幅作品中看見熟悉的、或不熟悉的台灣,以及尋找自己的家。」
萬冠麗接著說起看見·齊柏林基金會的開端。「許多觀眾以為齊柏林就是電影《看見台灣》的導演,事實上齊柏林在空中拍攝25年,他是一個堅定且堅持的空拍攝影師,累積了大量尚未面世的攝影作品。所以他離開的時候,我們深深覺得應該要讓他的作品被更多人看見,更重要的是看見齊柏林鮮為人知的那面——他的努力、他的熱情、他對工作的執著。」
齊柏林「為土地請命、為環境發聲」的遺志,以及25年對空拍堅持不輟的熱情,促成後人成立「看見·齊柏林基金會」,更感動了8,052位共建人慷慨支持,遂有了齊柏林空間作為基金會夥伴的基地。自2018年成立開始,基金會便持續整理齊柏林遺留的數十萬張空拍影像紀錄、進行數位典藏的任務;此外,也有系統地策劃不同主題的實體展覽,讓齊柏林的影像能量得以更深刻的傳達給世人。
「候鳥的人返航必經之地」——齊柏林空間選址淡水
許多人好奇的是,為什麼齊柏林空間選擇落腳淡水?萬冠麗表示,當時為尋找一處空間足夠、方便抵達、可承租的地點,一路找到了位於淡水老街的現址。巧合的是,看見·齊柏林基金會董事長歐晉德透露,淡水一帶的古色古香,正是齊柏林最喜歡的地方風光。
「齊柏林曾經和我說過,當他從海平面要飛回台北,映入眼簾的就是淡水小鎮。淡水,就是齊柏林每次返航進入台北市的轉折點。」
「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齊柏林要帶我們來的地方。」歐晉德曾如此對萬冠麗說。
齊柏林空間最終於淡水老街落地,行人散步至此,首先可見一道白色的「燈・山」牆。遠觀可見仿若雪山的層巒疊嶂,近看則可發現牆上鑄刻著齊柏林空間共建計畫的8,052名贊助者姓名。這道共建牆的一磚一瓦,象徵民眾齊心守護環境的力量,亦是齊柏林空間要訴說的目標。
在齊柏林空間裡,還有一群深受齊導感動、願意付出行動的人,那就是展館服務志工。對他們而言,齊柏林空間是傳播環境教育意義的場域,也是讓志工能身體力行、貢獻影響力的所在。
例如導覽志工周明德、陳錦雪分享,儘管淡水對於台北市地區民眾或其他縣市遊客來說地處偏遠,但人們因為感念齊柏林導演的精神、又或是喜愛齊導的空拍作品,總是不辭辛勞,願意舟車勞頓來到淡水,在齊柏林空間慢慢地走、靜靜地看、細細地體會。而實體展場的魔幻能量,在細膩的攝影作品包圍、志工娓娓道來的故事之下,於焉展開,觀者唯有親身走入才能明白。


「我們班叫做齊柏林」——讓環境教育的種子飛入心中吧
齊柏林空間自 2019 年4月啟用,至今已經舉辦了四檔展覽,分別為《見山》、《逐岸》、《映河》、《覓城》,策展脈絡依循齊柏林生前提過的「山-海-河-城市-人」的方向,將齊柏林留給世人的大量空拍影像,於不同主題的策展計畫中正式公開,讓民眾從多種視角再次看見美麗台灣。
為了好好運用影像訴說土地的故事,齊柏林空間的每次策展,可不只是將影像陳列,事前必須有數位典藏的龐大工程支持,接著挑選作品,讓每一幀影像都能更有系統性、有故事性地被看見,向觀者傳達隱藏的意念。用心的策展民眾有目共睹,其中,2021年度特展《映河》更獲得德國紅點、日本Good Design、台灣金點等國內外設計大獎肯定。
除了獲得獎項青睞,齊柏林空間的環境永續精神,也吸引企業共同倡議。2020年底,看見·齊柏林基金會與全家便利商店合作,以公益零錢捐的方式,啟動「齊柏林空間・環境教育基地營」計畫,預計五年內邀請一萬名學生入館參觀學習,讓環境教育往下扎根。
在眾多走進齊柏林空間的學校團體中,特別讓萬冠麗印象深刻的是來自新竹市的竹光國中。由於竹光國中的學生可以為自己的班級取一個名字,因此有某一班級的學生便決定取名為「齊柏林班」。那天,「齊柏林班」來到齊柏林空間參訪,導師對於學生們的專注不禁感到驚喜——
「外頭熙熙攘攘的淡水老街這麼的吸引人,我以為孩子們會坐不住。但是我看到他們專注於欣賞作品、享受影像美景的神情,以及不捨環境被破壞的感嘆⋯⋯那種質樸而真實的反應,令我驚訝而感動,也更加覺得環境教育是不能等的。我很慶幸自己帶他們進入齊柏林空間,在心裡種下一顆種子。」


「讓空間去感動你」——從看見到行動,喚起人人心中的齊柏林精神
儘管齊柏林空間啟用不到一年,就遇上了2020年疫情大爆發,但疫情不只帶來危機,也帶來改變的可能性。萬冠麗分享,當時有YouTuber做了一集淡水旅遊節目,將齊柏林空間列入約會行程,沒想到因此吸引了許多年輕人來參觀,讓原先多以青壯年齡層民眾為主的齊柏林空間,擁有更多年輕族群的投入。而這也讓萬冠麗第一次強烈感受到,數位傳播與實體空間的合作效應。只不過,數位傳播的力量雖然不容小覷,但實體展覽空間仍有它存在的必要性。
「走一趟展覽空間,是會對你有所影響的。實體展場的溫度、影像策展的震撼,它會影響你的視覺,影響你的思維,影響你的心。必須透過這種方式,人們才會放在心裡面,才能真的開始感同身受去做一件事情。」
萬冠麗認為,打造一個空間讓人們進入、感受、體驗,才能創造數位載體所沒有的感動,進而促成實踐的可能。「所以,其實齊柏林空間成立的最大目的,是讓人們可以來這裡,能夠看見、認識、瞭解,最後才能夠有所行動。」

25年的空拍生涯,齊柏林導演為世人留下了10萬張底片、50萬張數位照片及1,000小時影片等大量影像素材。而看見·齊柏林基金一方面進行工程浩大的「數位典藏」,一方面經營齊柏林空間做實體展覽、環境教育,為的就是延續齊導遺志,讓影像持續發揮力量,貫徹「永續、札根、傳承、志業」的使命。
萬冠麗形容,數位典藏就像是「下水道工程」,是人們看不見,卻極度重要、不可或缺的基礎建設;而齊柏林空間的存在,就是讓數位典藏的影像得以「被看見」,讓整理後的作品匯聚成河,讓感動流進人們心中,進而啟發人們為環境努力。
行過山、踏過海、飄過河,接著我們走進城市,走進《覓城》展覽中,跟隨齊柏林導演如候鳥一般的眼光,在原先所習慣的一切之上翱翔,發掘過去不曾見過的城市樣貌。
展覽時間|2022.12.28-2023.秋
展覽地點|齊柏林空間(新北市淡水區中正路316-1號,得忌利士洋行後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