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有話，不跟你說》：談裸體——真正的性教育就是禁止亂倫

文：馮絲瓦茲・多爾多（Françoise Dolto）

狂歡？——談裸體

一對從事教育工作的夫婦，他們有兩個兒子，分別是四歲以及十五個月大。他們不同意您曾經說過關於裸體的問題。他們親自印證並寫道：「我們倆在孩子面前都裸體。另外，孩子們會拿自己的身體來玩，也會玩我們的身體。」他們會一邊按著母親的乳房，一邊發出嘟哪的聲音等等。也會與自己的父親……還有他們之間……算了，我還是跳過細節吧（很顯然地，在這個家庭中「有人」不想在孩子們面前隱藏任何事）。

這是在過狂歡節嘛！

是啊。不過他們還是提出了幾個問題。他們的大兒子有時候會表現得很被動，在面對所有新的活動時就像犯傻一樣。他們要怎麼幫助大兒子呢？這些現象之間是否都有關係呢？

我想是的。家長不知道當一個孩子看到成年人的身體時，會沉迷於所看到的畫面；在畫面中映照出自己，孩子會幻想自己的身體就像成年人一樣。當孩子把成年人的身體拿來玩的時候，是為了得到快感。假如孩子的這種快感——對他來說是性快感——也讓大人感到愉悅的話，孩子會分不清楚誰是大人，誰是小孩。在裸體的問題上，相互窺視裸體以及觸摸身體所帶來的快感，才是值得重視的。問題不在於這令人難以接受，而是在於這麼做會讓孩子對自己的身體「產生不真實感」。此外，這些帶來快感的遊戲對孩子來說是很危險的，因為會過早、過多地刺激男孩性器官的性衝動。

您曾經說過，一個孩子在成人赤裸的身體面前會感到自己有些弱小可憐。

是啊！換個說法：就像是孩子有一個比自己高大的玩具熊一樣——真是糟糕，在商店櫥窗裡我們會看到的那些可怕的巨型企鵝、巨型泰迪熊等等，會讓有些孩子與自己的真實情況脫節，這種現象還不少，因為他們把自己當成了玩具熊。孩子的想像力有時候會超出現實的境界：當我們給孩子玩某件大型玩具時，假如這個巨大的玩具正好符合孩子想成為一隻大型動物或者大型玩具娃娃的願望，並且在現實中如果孩子總是帶著寵愛和愉悅的感受，去撫摸這個被自己擬人化了的大型玩具（孩子賦予大型玩具具備人類的生命、感受以及情感），那麼孩子對自己身體的認知感受就會變得陌生。

這個案例中的孩子，有時候會表現出犯傻的狀態，其實他是想要馬上就擁有自己父親的性器官。既然他可以觸摸父親的性器官，那麼在觸摸的時候，就會以為是在觸摸自己的性器官。同樣地，在觸摸母親乳房的時候，他也會以為是在觸摸自己想像中的胸部。他發出嘟嘟的聲音，就好像自己在觸摸一些類似玩具小汽車的小喇叭。還真是挺稀奇的，這個孩子把父母的身體「去現實化」了。

孩子進入青春期開始，父母的裸體對孩子而言就會變得無關緊要了；然而常常是在這個時候，父母不允許孩子看他們的裸體。恰巧相反的是，在孩子還小的時候讓孩子看父母的裸體是危險的，因為孩子會以這個另外的想像取代了自己。因此這個孩子才會時不時地呆住、不動了，如同分心走了神一樣——孩子不再知道自己是誰，自己到底是大人還是小孩，不知道他是自己還是別人。在眼見和觸摸到自己身體的感覺當中，身體的一部分或幾個部分已經不屬於他自己了。正是因為孩子很聰明，所以他才會表現出呆呆的樣子，去面對一個身分認知真正的問題。在這方面，我得向這對父母說：「要當心了！」

我不知道這對父母是否會改變信念，不過我要問您的問題是：能否挽回已經做過的事情呢？這兩個四歲和十五個月大的孩子，從他們出生開始便看到了裸體的父母，這對父母是否能夠徹底地改變呢？

假如這對父母親不覺得這樣好玩的話，事情就會很簡單了！可是我認為這對父母覺得讓孩子耍弄自己的身體很好玩，這就麻煩了。依據色情遊戲的觀點來看，身為「巨人」的父母親似乎玩著兩歲孩子的遊戲。大人或許覺得這樣很有趣，可是對於孩子來說卻是令人非常擔憂。

不過這種態度也可以藉由理論來解釋吧，比如回歸自然等等。

有何不可。可是既然他們看到了這麼做帶來了問題，就讓我跟他們解釋所帶來的是哪種問題。

可以改變這樣的態度嗎？

當然是可以改變的。大人可以說：「聽好了！現在你太大了，玩你自己的身體吧。別以為自己還是個小寶寶，去跟你同年齡的孩子玩吧。等你長大了，你會是個男人，你不可能會有和媽媽一樣的乳房。到時候，你會在目前和你一樣大的小女孩當中選出一個女伴。」沒錯，我們也可以說到這點，而且應該要說到這點。因為這個孩子有時候會跟自己父親的身體產生類似混淆的情況，讓他不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了。

繼續這個裸體的話題吧，這裡有一位父親的來信：「我有一個六歲的女兒，她似乎深深地被男孩吸引。在學校裡，她的老師同樣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女兒的這份好奇心讓我感到很驚訝，因為我們，妻子與我，撫養孩子的方式很自由，從孩子很小的時候開始，比如在洗澡的時候，浴室的門永遠都是開著的。」更令人驚訝的是，這個小女孩十一歲的哥哥也是被父母以同樣的方式撫養長大的，卻相反地，非常靦腆。

這個小女孩對男孩很好奇，而她哥哥則靦腆，其實並沒有什麼好驚訝的。因為這恰好就是他們父母以為「自由」的教育方式所帶來的後果。不過我覺得這個小女孩被男孩吸引並沒有什麼不好的。我甚至認為這對她來說比較安全，因為小女孩總是看到自己父母的裸體，而她十一歲的哥哥卻總是避開不讓家人看到自己的身體（這是健康的），所以她就得自己去找異性的小朋友。否則，小女孩就會落入火裡——我說的是「慾火」——對自己父親的慾火，而唯一保證她不會墜入亂倫的方法，就是找些小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