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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暴露的生命》:他們知道自己並沒有死,但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

讀《暴露的生命》:他們知道自己並沒有死,但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
Photo Credit: GettyImages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在蘇聯統治時期的烏克蘭曾發生一次舉世知名的車諾比核災,在蘇聯政府的壓制下,許多消息被迅速的壓下,相關人士也都宣稱把傷害減到最低,但人類學家Petryna這樣說道:「我們至今不知道那些攝取了高輻射劑量的工作如何存活,我們也不知道那些居住在那片受污染的土地上的人們如何與長期輻射共存。」

在車諾比核電廠爆炸後續的數十年裡,這些被遺忘、丟棄的人們就這麼持續地徒勞地消磨著自己的生命。

《暴露的生命》裡,Petryna於是提出了影響深遠的「生物公民」概念。「傳統講的公民概念」,人類學者解釋,「將公民視為與生俱來、受保護的自然與法律權利的擁有者」。然而,對許多一出生即深受環境與健康威脅的烏克蘭人而言,公民權之上還背負著生存的掙扎。

「事實是,大批困苦的人們學會了用最基本的、非生即死的語彙來爭取經濟與社會的包容性。」「一個健康的小孩絕對不會來自有病的父親。」「當我們到了農場管理人的辦公室,看到一群軍官在那裡。一名上校給了我們制服,然後隔天我們就被帶到污染區善後了。」

「為了證明我的身分,我必須取得那些小破紙(bumazhky)。他們折磨我。」「在車諾比事件以前,Anton從不生病的。他對未來有計劃,他想做點什麼……他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Anton了。」

「我們的記憶都沒了。你持續忘掉所有事——我們就像行走的屍體。」「為了自已兒女的健康,沒有任何內分泌專家會想在污染區生活。」「在他十歲的時候,我知道有什麼落到他身上了……他不再能走,他的腳無法正常行動,彷彿有什麼東西不讓他的腳走。」

「我小孩跟丈夫都生病了,但我們沒錢,我們要怎麼活下去?我已經沒有未來了。我想死。」「我當時離開醫院,不再進行療程跟病情追蹤,是因為我知道自己從此成為沒價值的工人了。我又該去哪裡?」

「我必使他們在我殿中、在我牆內、有記念、有名號。」

這句話不出自《暴露的生命》,而是聖經以賽亞書56章5節;同時「有記念、有名號」也成為猶太大屠殺紀念館的希伯來原名——這是我讀余華的散文〈我只知道人是什麼〉知道的。

透過自己寫作與在世界各地演講的例子,余華在這篇散文裡想傳達的是,當我們一一剝開種族、國家等等的隔閡,最終我們將會「只知道人是什麼」,進而看見人們的共通與共鳴。

至於《暴露的生命》則反過來告訴讀者,當我們看進車諾比受害者長期以來的困境,原先最基本、最生物性的「人」的模樣在不同政治的角力與傾軋下猶如被塞進箱籠生長的植物,扭曲,變形,甚至壞去——我們到最後,其實不知道人是什麼。

然而,無論是猶太大屠殺紀念館、余華的寫作、或者Petryna傾力完成的民族誌,它們都共同環抱著一個意念:要讓曾經被看成塵埃般的小人物「有記念、有名號」。在全書最後的最後,Petryna以美麗而沉重的這段話作結:

「在這裡,許多人正在與為了活下去所付出的代價奮鬥,同時——雖然比過去好了——在他們賴以為生的社會、經濟與政治世界中勞累。他們活在一個由科學、國家建構與市場發展共同交織而成的實驗場裡;在那裡,新的社會與制度形式持續刺探著公民身分與倫理的底線。」

「在這樣的情況下,民族誌的作用在於捕捉那些擾亂、糾纏人們生命的元素,同時在人類存在的偶然與不可預料性之中,維持著一種對將來的敏感。」

註釋

本文經有關人類學授權刊登,原文刊載於此
原標題:我不知道人是什麼:讀Adriana Petryna《暴露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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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溫偉軒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