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聞到了嗎？》：嬰兒頭上的氣味，會觸發母親大腦裡的獎勵系統

文：比爾．S．漢森

寶寶的需求，寶寶的香味

母親是否能夠產生無可取代的人類費洛蒙呢？泌乳中的婦女乳頭四周的肌膚似乎會分泌出能夠引起新生兒生存直覺的氣味，使嬰兒產生吸吮的反射動作。研究發現，這種氣味對嬰兒的影響力之大，就算不是親生母親亦然；這意味著這種氣味使嬰兒產生共通的相應行為，因此可以猜測，這可能是一種人類共通的費洛蒙。

然而話說回來，由於這項證據的性質過於特殊，科學家認為這種氣味可能不符合正統費洛蒙的標準。嬰兒可能是在哺乳時認識了母親身上的氣味特徵，才能靠這股特殊氣味認出母親；反之，媽媽們也能透過自己孩子獨一無二的氣味認出他們。

對嬰兒來說，母親的氣味帶來的力量絕無僅有，光靠這股氣味就能安撫焦慮的嬰兒──特別是寶寶肚子餓了需要喝奶的時候。甚至光靠母乳的氣味就能使進行足跟採血檢驗的早產兒平靜下來。無論這股氣味是不是費洛蒙，它的力量無庸置疑。

然而這該不會只是我們和寶寶們想像出來的力量吧？輕蹭寶寶的頭大概是世界上最令人滿足的感受了，與寶寶依偎在一起時，我們常常不小心說出「真想把你吃掉」這種話（德國人是說「Du bist zum Fressen süss」，希臘人則是「θα σε φάω」）。幸好，除非你是希臘神話裡的克洛諾斯（Kronos），不然應該不會真的把寶寶吃掉。

然而這種感覺是怎麼來的呢？知名的蒙內爾中心（Monell Center）致力於進行有關味覺與嗅覺的跨學科研究，以奠定這門學問的基礎；根據約翰．朗德斯特倫（Johan Lundström）帶領的研究指出，嬰兒頭上散發出來的氣味會觸發母親大腦裡的獎勵系統（在未生育的女性身上則沒有這種效果）。這種氣味引起的反應，就跟人在極度飢餓下眼前出現美食會產生的生理反應相同，研究者認為這是人類母親與孩子之間在演化過程中發展出來的連接機制。

這種感受應該比較偏向想要接近、保護自己孩子的那種渴望，而不是真的想把小孩生吞活剝下肚的侵略性，真是謝天謝地。這樣看來，氣味對於人類的情感連結的確有強烈的影響力。

獨一無二的「寶寶味」是這種情感連結機制的關鍵。2019年日本的一項研究指出，嬰兒身上的確會散發出親人能夠辨認的獨特氣味。研究人員從嬰兒的頭以及母親的羊水裡採取了氣味樣本，從氣味樣本中的37種揮發氣味成分中辨認出了醛（aldehydes）、一氧化碳（carbonic oxides）、烴（hydrocarbons）這三種物質。研究人員先請62位志願受試者嗅聞其中一個氣味樣本，接著再試著從四種氣味中辨認出剛剛聞過的氣味。

研究結果發現，女性更能夠正確辨認出氣味──超過七成的女性受試者正確從四種氣味中辨認出嬰兒的味道。而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都很容易能夠區別新生兒與出生二至四天的嬰兒氣味。

每個嬰兒身上的氣味必然是大不相同，但研究人員藉由二維氣相層析儀（two-dimensional gas chromatography）與質譜法（mass spectrometry）發現，最獨一無二的還是每位媽媽的羊水氣味。雖然這項實驗的氣味樣本只有五個嬰兒（可想而知是因為這個研究主題較敏感，在道德層面上的疑慮使研究進行起來更加困難），然而其研究方法依然十分嚴謹。

在人類出生之前，氣味是否就已經扮演著重要角色了呢？讓我們進一步探討羊水吧。

最初的氣味

母親身上的味道確實是嬰兒誕生後聞到的第一種氣味，但嬰兒生命中所聞到最初的氣味，應該是母親羊水的味道；從在子宮中成長的第五個月開始，嬰兒就會吞下、吸入並消化羊水。

法國的科學家已經確定，母親本人的飲食習慣會影響羊水的氣味，於是羊水中的化學感官訊息就會直接影響新生兒對於某些食物氣味的偏好。研究顯示，這些準媽媽在懷孕後期攝取有茴香味的食物或飲料時，肚子裡的寶寶會轉向氣味的來源、期待進食。

也有類似研究指出，人類早在媽媽的子宮裡就開始學會喜歡或討厭某些氣味了。我們可以推測，嬰兒會把時常出現的氣味歸類為正面體驗，順理成章地在出生後偏好同樣的味道。這種現象是怎麼演化出來的呢？一般來說，嬰兒會依賴母親的判斷；母親如果攝取某種食物，就代表她喜歡這種食物，或者是以這種食物為主食。

因此胎兒就會將這些出現在子宮裡的氣味視為好東西，出生後繼續受這些味道吸引，並渴望在母奶裡嚐到同樣的味道，甚至在斷奶後也會想要繼續吃同樣的食物。這就是個人口味偏好的起源。

那爸爸呢？嬰兒身上的味道對男性有同樣的影響力嗎？雖然我最熱衷研究的主題是費洛蒙與蛾，但在成為父親後，我不由自主地開始研究人類的費洛蒙。我想知道嬰兒身上是否真的會散發出某種成人能夠接收到的氣味；如果真的有，這股氣味又是否能夠影響我們對嬰兒的行為？

誰的嗅覺更好？

我們首先與慕尼黑醫學心理研究所（Munich Institute of Medical Psychology）合作，他們在人類氣味這個領域已有豐富的研究經驗。我們找來了24名介於一周至四周大的瑞典新生兒，以及24名年紀介於兩歲至四歲的兒童。這些新生兒與兒童都以無香味的肥皂洗過澡，穿著研究專用的T恤（各位稍後會發現這些T恤在人類費洛蒙的研究中時常出現），戴著棉質小帽上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