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郎《從前,有個錄影帶店》:這股《豬哥亮歌廳秀》旋風也曾以盜版錄影帶的形式「出國比賽」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錄影帶的故事跟所有科技媒介的故事有非常接近的發展模式:新生的刺激和興奮、本能的恐慌和抵抗、打亂又重組的秩序、雨過天青之後的百花齊放,最後上場的是遲暮將至的感傷和悼念。相信我,這個故事會比錄影帶裡頭的電影還要精采。」——葉郎
文:葉郎
第4章 台灣錄影帶特有種:布袋戲、歌廳秀和MTV
一、從日本漂進來的志村健,從台灣漂出去的豬哥亮
(前略)
從紅包場到歌廳秀錄影帶
台灣的秀場文化其實可以一路上溯到戰後出現在台北螢橋(同安街底、新店溪畔)附近的露天茶棚野台表演。附帶一提表演相聲的吳兆南當年也在此擺攤賣烤肉。那些跟著國民黨渡海來台的異鄉人,利用這些臨時搭建的場景試圖重溫一九三○年代上海十里洋場的模糊記憶。也因此表演者唱的都是周璇、白光、李香蘭等歌手曾經在上海歌廳傳唱的經典歌曲。
下一個階段就是一連串本土化的過程:螢橋的茶棚遭到政府驅趕之後,西門町的室內歌廳(也就是日後所謂紅包場)隨之興起;接著電視節目《群星會》刺激了更多觀眾現場聽歌的慾望,歌廳文化也隨著歌手的往南移動將這個文化傳播往台中、高雄、台南的秀場;接著劉家昌、左宏元、慎芝、莊奴、慎芝等創作者逐漸用他們的音樂取代了周璇、白光、李香蘭的歌曲,然後下一個世代的民歌熱又催生了民歌西餐廳的支線;
隨著無線電視台的增加和電視節目的多元化,免費收看的電視開始擠壓其他台灣庶民娛樂形式的生存空間,歌廳秀/餐廳秀於是開始下重本邀請電視明星來表演短劇,並嘗試用更加生猛、更遊走尺度邊緣的表演內容來鞏固市場不繼續被電視鯨吞蠶食。
秀場就是那個年代的YouTuber直播主,不只強調現場即時互動,而且只要有人願意看,就有人願意跨過紅線演給別人看。不計工本、不忌生葷是歌廳秀能在三家電視台的節目夾殺之中殺出一條生路的理由。
新店溪邊的茶棚野台就這樣一路蛻變成後來全盛時期全島曾高達兩、三百家之多的秀場文化。然而豬哥亮的表演背後還有另外一條意想不到的文化血緣:
豬哥亮的表演風格基礎建立在為他擔任秀場演出編劇長達五年的林煌坤。林煌坤年輕的時候曾在劉家昌的電影劇組工作,也因緣際會取代莊奴或是慎芝等熱門人選替劉家昌填寫〈往事只能回味〉的歌詞。收錄這首歌曲的尤雅專輯一口氣熱賣了一百萬張,也使林煌坤一夕成名、成為最熱門的創作者,特別是鄧麗君的御用作詞人。
鄧麗君的〈路邊的野花不要採〉、〈美酒加咖啡〉、甄妮的〈海誓山盟〉、鳳飛飛的〈相思爬上心底〉和余天的〈含淚的微笑〉都是出自林煌坤之手。林煌坤本人就是台灣歌謠的一頁活歷史,這正是為什麼由他編寫腳本的《豬哥亮歌廳秀》能夠在音樂元素上如此滿足觀眾。
林煌坤的另一個神奇經歷是,當他寫歌寫膩的時候,也會記起台灣藝術專科學校影劇科畢業的本科專業以及當年剛畢業替劉家昌劇組工作的戲劇經驗。於是他又從作詞人輕鬆自如地轉向編劇工作,與瓊瑤合作了《在水一方》、《翦翦風》等電影劇本,並以《春寒》入圍第十六屆金馬獎最佳原著劇本。這樣的編劇才華也反應在《豬哥亮歌廳秀》中那些天馬行空的戲劇橋段中。
飄洋過海的歌廳秀錄影帶
在我收藏的錄影帶之中,有一部《豬哥亮歌廳秀》側標上的發行機構寫著「海華影視」這個陌生的名字。現在已經很少人知道這個海華影視就是如今台灣的三立集團的事業起點。「海」字指的正是三立電視創辦人和前董事長林崑海,「華」字指的則是另一個創辦人——也就是現任三立董事長張榮華。
喜歡流行音樂的張榮華,原本與姊姊張秀以及姊姊的男友林崑海合資租下高雄同愛街的一家麵店,將其改裝成為一家唱片行。選擇這地點的理由是正對面就是歌廳秀的聖地藍寶石大歌廳,不僅可以賣唱片給這些喜歡聽歌的觀眾,也能從這些客人身上得到音樂市場口味變化的第一手消息。
「當有一位客人走進店裡,問我:『你們有沒有出租錄影帶?』我就感覺到有個關鍵的轉折即將在眼前發生!」張榮華曾在《今周刊》的訪問中說道自己為什麼突然賣掉生意大好的唱片行,改在附近另一個地點開了一家錄影帶店。
經營唱片行時期張榮華就經常替客人量身打造盜版歌曲合輯,以遊走法律邊緣的方式滿足客人的需求。改行開錄影帶店的他,於是興起了念頭拿攝影機偷拍歌廳秀表演,回來拷貝成錄影帶出租,以滿足想要在家看歌廳秀的觀眾需求。
這一代的錄影帶店帶有一種家庭工廠的特性,經常就在櫃檯後面的小房間裡自己拷貝、生產自家的錄影帶。他們甚至還有一種駭客精神,願意踩過法律界線來改裝、重組手上的素材,探索更多的市場可能性。
張榮華的偷拍生意一度好到連豬哥亮本人都租到了偷拍的帶子。於是一九八五年他決定不如化暗為明,直接與豬哥亮簽約,並延攬知名編劇林煌坤編寫劇本,租用攝影棚拍攝歌廳秀,建立起了《豬哥亮歌廳秀》的錄影帶王朝。
把豬哥亮錄影帶的故事接在志村健錄影帶的故事之後講,乍看似乎牛頭不對馬嘴。然而《豬哥亮歌廳秀》曾在台灣人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照本重演了當年《八時全員集合》和《志村大爆笑》飄洋過海的偷渡戲碼:
從一九八五年開始發行到一九九○年豬哥亮因為賭債問題「出國留學」(人間蒸發)的這五年期間,《豬哥亮歌廳秀》錄影帶風靡全台灣。在公播權觀念還不發達的時代,台灣的小吃店、合法的遊覽車和違法的野雞車上播的全是《豬哥亮歌廳秀》。
這股豬哥亮旋風也曾以盜版錄影帶的形式「出國比賽」,風行至聽得懂台灣話(閩南話)的東南亞甚至福建沿海的中國人。經常台灣的錄影帶店上架兩三天後,就能外流到對岸的廈門、泉州等地。受台灣媒體訪問的中國民眾甚至表示,當年「最得意的事情就是招待大家看台灣豬哥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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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解】在台灣,等一項癌症救命新藥需要等上超過700天,而日本最快只需要60天!台灣人,你真的有「命」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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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項救命的藥物,需要多久時間?台灣新藥從申請日到健保正式給付生效,如癌症創新新藥等重大疾病藥物,平均需等超過700天;而鄰近國家日本,則是60-90天內。換句話說,台灣人一旦生了病,想要用到新研發的救命藥物,病人需耗時等待。台灣人,真的有「命」能等嗎?
2022年中,余苑綺因癌症過世,不僅讓演藝圈許多粉絲與親友不捨與難過,也讓許多同是癌症病友的患者與家屬,感到忐忑不安。余苑綺從2014年罹患直腸癌後,立委余天耗費數百萬就為替女兒挽命,甚至四處奔走希望爭取美國最新的抗癌藥物,可惜最終未能等到就已離世。
看得到卻用不到的救命新藥

事實上,類似遺憾在台灣時有所聞。即使國外屢有救命新藥問世,台灣人卻不一定能使用得到。根據數據顯示,在日、韓、以色列、加拿大等11個高所得國家中,台灣的肺癌存活率在高所得國家排名倒數第四,只有日本的一半;攝護腺癌存活率為倒數第一、乳癌倒數第二,胃癌則輸日本、韓國。若以平均餘命來看,台灣也比日本短少三年。
國人平均餘命、癌症存活率等指標,落後其他國家,健康投資不足也是一大原因。若與鄰近的日本比較,日本整體醫療支出佔整體GDP比例為11%、其中強制性醫療保險支出8.3%、藥費支出2.3%,而台灣則是6.1%、3.5%、1.2%,三者占比皆低於日本。
慢性病、罕見疾病甚至是現今新興癌症治療趨勢,如免疫療法、精準醫療等,亟具突破性、療效更佳的治療,在健保資源有限下,被限縮給付,導致病人只能自力救濟,自掏腰包使用。

為什麼新藥新科技導入台灣那麼難?

健保業務也包含引進新藥及新科技,但為什麼仍讓新藥新科技導入受阻?首要原因就是健保財源不足,進而排擠新藥引進。雖然每年的健保預算相較25年前開辦時的2000多億元,已成長到8000億元,但醫療費用年年成長,仍跟不上如雨後春筍增加的治療項目。台灣整體藥費支出早已偏低,新藥預算更是嚴重不足,不但零成長,甚至還負成長。
財務衝擊下,造成新藥給付審理流程頻頻卡關,許多國外原廠新藥因台灣議價空間小,使得引入時程拉長、健保給付條件越趨嚴格。許多效果良好的藥品,卻因支出費用高,在健保現有預算限制下,只得限縮藥品的給付範圍,讓可使用的病人族群也連帶限縮。
無法與國際治療標準接軌的台灣

新藥納入給付前都得先進行「醫療科技評估」(HTA),意即評估新藥引進是否具有成本效益,但常常因財務衝擊大,在醫療科技評估(HTA)這關就被擋了下來。依據2019年藥品查驗中心醫療科技評估(HTA)報告顯示,僅3成癌症患者所需用藥能獲得健保給付。
影響的不僅是個人減少延長生命機會,也讓台灣用藥標準大幅落後先進國家。根據統計,台灣新藥從申請日到入健保給付生效,如癌症等重大疾病創新藥物,平均審查需超過700天;而鄰近國家的日本,則是在60-90天內。
尤其,相較於食品藥物管理署核准的藥品適應症,台灣健保給付的藥品適用範圍,因為預算相對限縮,僅部分適應症可以納入健保,未納保之適應症的病人必須自救苦等審核通過。換句話說,台灣人一旦患重大疾病,可能只有三個殘忍選擇:一是使用既有治療控制病情苦等新藥納保;二是賣車賣房自費使用藥品換取生命延續;三若金錢耗盡最後只能放棄治療。反觀日本,新藥給付不僅時間快速,甚至是依照仿單所有的適應症都給付,民眾可以使用到依照仿單給付的最新藥品。
環環相扣下,台灣標準治療早已和國際嚴重偏離。政府對於台灣醫療政策要有前瞻性的思考,應全面檢討醫療資源利用效率,增加新藥預算以加速新藥新科技納入給付,為台灣民眾謀求新藥可近性及最佳醫療選擇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