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我從前認識的某個人》作者臥斧:如果擁有超能力,我要用來多讀點書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這本書想談的,是一個人如何認識自己?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我們如何決定自己要成為怎樣的人?或者,我們真有辦法選擇和決定嗎?」為此,臥斧選擇把主角年齡定在三十歲左右,「年紀還不算太老,人生仍在變化,又身處選擇的十字路口。」
文:愛麗絲
「我大概十八歲就老起來放啦。」臥斧估計自己十八歲後、過了三十歲、直到現在都沒太大變化,比起凍齡,更恆久不變的也許是他對寫作的熱衷,「寫作是很早就確定下來的,儘管當時還不清楚想不想將它作為一種事業。」
臥斧國中開始畫漫畫腳本,讀倪匡金庸,高中嘗試寫小說,大學一年級加入校內編輯處,驚覺同儕們掛在嘴邊的書名與作者,自己一個都沒聽過。接下來半年內,扣除漫畫與租書店租來的書籍,臥斧購買、完讀的書高達一百六十多本,「大量閱讀後,發現很多想寫的點子,早有人寫過了。」相見恨晚,又恨自己近乎後知後覺,便暫時擱置寫小說這件事了。
直到音樂開啟某個開關。
那是臥斧大學畢業、正在等兵單時,一日,他一如往常載父親去登山。返家後,腦海卻不斷播放瑪莉安.菲絲佛(Marianne Faithfull) 的〈碎夢大道〉(Boulevard of Broken Dreams)前幾句歌詞,揮之不去。舞女與牛郎的悲涼呢喃,竟如打開水龍頭,臥斧文思泉湧,當晚便完成〈碎夢大道〉短篇,入伍前更完成七篇短篇小說,「我媽大概覺得我很怪吧,要當兵還不把握時間出門玩,整天關在房裡寫小說。」
當時作品如今回望或許略顯生澀,卻是臥斧終究動筆寫小說的起點,而多年後出版的長篇小說《碎夢大道》,也沒忘記以當年那曲〈碎夢大道〉命名。
細數臥斧筆下作品,多本著作書名或篇名皆與歌曲、歌詞相關,有時是聽歌時迸出的故事靈感,有時是動筆後一面細想能搭配的歌曲——音樂如襯底,而故事始終是主體。
故事是這樣長出來的
「很多故事都是從『What if……』的問題開始長出來的,」身為寫作者,臥斧笑稱腦袋裡本就存滿胡思亂想,有時是熟悉、外人陌生的日常,有時是得下苦功做田調的專業領域,再或者,是盤踞腦海多年,時不時登門拜訪,卻從未在書中問世的常客。
臥斧在求學時代,偶爾碰上操著一口中國鄉音的師長,這滋養出他想像中的第一位常客——一名中國老兵,因故至台灣鄉間擔任乩童,一面學台語,一面解神意。另一位常客,則是自詡替天行道、服膺於某種神秘規則,施展私刑正義者。他是不為人知的殺人者,一如《夢魘殺魔》(Dexter)中,白日裡的血跡鑑證官於夜晚化身連續殺人犯,殺掉所有他認為逃過法網恢恢的漏網之魚。
私刑正義真是替天行道嗎?臥斧不置可否,「我並不贊同私刑正義,因為那表示我們有個無法管控的執法者,」若制度無法維護正義,臥斧認為該改變的是制度,而非在制度外多了無法掌控的絕對力量。再者,奉行私刑正義者即便盡其所能查核真相,但判斷正義與執行殺戮皆由同一人掌權,好比球員兼裁判,「這是非常危險的。」臥斧舉金庸作品中的洪七公為例,單憑一面之詞,我們如何能確知他一生中從未錯殺忠良?臥斧將私刑正義寫入故事,那自認替天行道的殺人者,便交由讀者評判。
故事有了人物雛形,場景則輾轉現身。
臥斧寫推理,是把「看起來有問題」的事理出頭緒,用正確順序、角度拼湊線索,推測真相後破案。但現實裡總有完美犯罪,總有多年懸案,若某天有位小說家,將看似毫無關係的多樁懸案兜在一塊,是否能誤打誤撞推測出真相?這是臥斧新作《我從前認識的某個人》最初發想的場景——小説家因創作需求,求助於擔任警察的友人,依其提供的懸案線索編織故事中,豈料故事竟意外成為現實。
這場景經部分挪移、改換,定調《我從前認識的某個人》的開場:六個小學同學在偏遠小鎮成長、離鄉,年屆三十重新聚首,一位主角提起早已亡故的「神經仔」,觸及多年來他們不願回想的記憶。童年長大的偏遠小鎮,經過二十多年,所有人幾乎全變了,卻也都沒變。
我們究竟將成為什麼樣的人?
書中主角馬達翰、徐霏霏、雷損、湯日清、白文禾與柳亦秋在國小畢業近二十年後重聚,當年的打架王馬達翰成為警察;美貌出眾的徐霏霏彷彿早早致富;曾惶惶不可終日的湯日清似乎找到天職,成為走遍天涯的深度旅遊規劃師;學業成績最好的白文禾成為律師,看似發揮所長;因一場車禍栽進閱讀的柳亦秋人如其名,進了出版業,略顯文藝氣息;爺爺是廟公的雷損並未繼承衣缽,倒開起計程車來。幾番偶遇和巧合,讓這群朋友重新走入彼此生命。
若仔細推敲,書中不少人物名字都可於二十四節氣中找到端倪,這也與臥斧替人物設定的生日相關,更或多或少暗喻、反諷主角們於書中所為,「譬如反派人物,我便希望他在陽光普照的日子誕生。」節氣更代表書中某種「規則」,暫且先賣個關子吧。
馬達翰於冬季最末的大寒出生,徐霏霏在春雨逐漸綿綿的雨水,提起亡魂「神經仔」之事的湯日清則在清明,綽號阿穀的白文禾於穀雨誕生,柳亦秋自然是秋風颯爽的立秋,至於雷損,彷彿契合其天命於驚蟄出世。
這些年來,他們究竟成為什麼樣的人?
「這本書想談的,是一個人如何認識自己?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我們如何決定自己要成為怎樣的人?或者,我們真有辦法選擇和決定嗎?」為此,臥斧選擇把主角年齡定在三十歲左右,「年紀還不算太老,人生仍在變化,又身處選擇的十字路口。」臥斧曾在高中與大學交界的年紀感到迷惘,百思不得其解未來究竟想成為什麼樣的人,而這也許是許多人一生都無法解答、甚至從未思索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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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力歐陪你喝一杯】看見身障老後的照顧困境,讓照顧悲劇不再發生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伊甸基金會期待家有身心障礙者的朋友,能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只要願意求助,不需自己一肩扛起所有的照顧重擔。
高齡社會是醫療技術進步、養生觀念提升的反映,但這樣的發展,也伴隨著許多問題,比方勞動力下降、經濟問題、醫療需求改變等。與此同時,我們可能較少關注到的身心障礙族群以及他們的照顧者,同樣也呈現逐年高齡化的發展,而且背負著更多挑戰與考驗,包括家庭、社會資源、公眾意識等。
根據衛福部統計,近七成生活需要他人協助的身心障礙者,是由家人照顧。老人福利法定義老人為年滿65歲,而身心障礙者往往比一般人提早退化20年,表示身心障礙者45歲即邁入老年期。在家人依舊承擔最多照顧勞動的現況,身心障礙者與照顧者雙雙老化的現象加速,照顧需求更顯迫切與複雜。
關於身心障礙者,你所不知道的是⋯⋯
「自從2000年以來,台灣的社會福利發生了很多變化,不管是在食衣住行各方面,當然,也包括政府開始推動長照2.0的制度。這些改變的立意都是良善的,但是我們的社會觀念卻可能還沒有追上。」伊甸基金會副執行長何天元談起關於身心障礙者的福利,有感而發地表示。

在台灣,大眾對身心障礙者還是普遍存在著排斥的心態。何副執行長提到,這樣的排斥,可能不僅僅存在於一般身心健康的民眾,甚至是身心障礙者的家屬,都有可能抗拒接受現實,選擇封閉自己和身心障礙者,停止與外界接觸。「在推動照顧身心障礙者相關的服務上,真的是困難重重,比方我們要辦活動,或者要尋找合適的機構場地,常常遭到民眾抗議。」何副執行長表示。不過,即使如此,伊甸基金會想要持續為身心障礙者倡議、改善現況的決心,並沒有絲毫改變。「因為照顧身心障礙者,真的是非常重要,同時也非常辛苦的一件事情。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沒有人應該被孤立,或者獨自承擔這一切。」
目前伊甸基金會提供日間照顧、居家照顧、社區服務、住宿機構等不同形式的服務,希望可以讓更多有需要的家庭,找到一個最適合自己和家人的方式來照顧身心障礙者。「除此之外,因為科技不斷地進步,很多觀念也都在改變,伊甸希望可以永遠多想一步,替大家先做好準備,所以我們提供的各種課程、教材,還有對我們工作人員的培訓等,也都持續在更新。」為了打破傳統觀念上對於身心障礙者的排斥感,伊甸基金會更是持續舉辦活動,透過各種媒體、平台的宣導,希望能夠改變社會普遍的觀感。更重要的是,讓所有的身心障礙者和他們的家屬知道——你不需要孤軍奮戰,伊甸願意提供各種你需要的支援和資源。
當我老了,你也老了
提到伊甸所能提供的支援和資源,家有多重障礙者的恩蓉媽媽對此感受最深。「我們恩蓉是多重障礙的孩子,她還在我肚子裡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既然我們選擇迎接她的到來,就必須要為她做好最周全的準備,所以我跟恩蓉爸爸一直都很積極地去找各種課程、復健來上,希望恩蓉在人生的這路上,可以走得更順一點。」恩蓉自從八個月大左右就開始接受復健,在醫療上,恩蓉的爸爸媽媽也非常重視她的黃金治療期。除此之外,各種相關的課程、活動,恩蓉爸爸和媽媽也都盡可能去學習、接觸。在恩蓉一家搬到台北之後,恩蓉更是直接開始使用伊甸的日間照顧服務。「這個決定真的是最好的決定,因為伊甸的照顧服務,改變了我們一家相處的氣氛。」恩蓉媽媽真誠地說。

恩蓉是個喜歡學習的孩子,在享有義務教育的十二年期間,她白天到學校接受教育,傍晚放學回家休息,行程和一般的學生幾乎一樣。但是在高中畢業之後,恩蓉就面臨了大學裡面沒有這樣的服務的問題,換句話說,她白天沒有地方可以去,只能待在家裡,由爸爸媽媽照顧。
「那時候我們想了很多方法、討論過各種可能性,但是因為恩蓉是多重障礙,能夠幫助她的機構真的不多,後來我們只能選擇看護,讓她待在家裡。」但這樣的做法引起了恩蓉很大的反彈,因為她喜歡接觸新事物和具有學習的熱情,和被困在家裡的現實,起了巨大的衝突。恩蓉常常鬧起脾氣,爸爸媽媽也被迫在日常的工作之外,還要處理更多事情、更多情緒,一家人都感到喘不過氣來。
「搬到台北之後,我們進入了伊甸的民生日照中心,在這裡恩蓉可以參加課程,可以復健,有很多她沒有接觸過的新鮮事,讓她非常開心;甚至我常常很驚喜地發現,她持續在進步、在成長。」不只如此,一家人因為伊甸照顧服務的幫助,都各自獲得了喘息的機會,在體力上、心情上都更加有餘裕與彼此相處。
你的辛苦有伊甸懂,請放心好好休息
「絕對要尋求協助,一定要給自己一點休息的空間。」恩蓉媽媽談到過去認識的朋友中,也有一位家有身心障礙兒的媽媽。「那位媽媽的先生沒有辦法接受有障礙的孩子,在孩子出生沒多久之後就選擇消失,把孩子丟給媽媽。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家家境還不錯,不需要為經濟問題太費心。」即使如此,這位媽媽朋友還是在某一天傳訊給恩蓉媽媽,說自己真的很累,想要結束一切。「我收到訊息真的嚇到了,立刻找里長、找社工過去那位媽媽家,還好沒有發生遺憾的事情。但這也讓我思索到,人是沒有辦法獨自存在的,特別是有身心障礙者的家庭,了解各種支援系統可以怎樣隨時幫到你,隨時給你一個出口、一個喘息的機會,真的很重要。」
把成為身心障礙者家庭的後盾,當成一生目標的何副執行長,也提到他在第一線上,觀察到一些家庭的狀況。「很多家庭把自己封閉起來的原因,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家裡有這樣的問題,覺得很羞恥;有些則是對外尋求協助,就會產生愧疚感。這樣的觀念,其實直到今天還一直困擾著非常多的家庭。」除此之外,經濟上的壓力,也是讓許多身心障礙者家庭不敢求援的主要原因之一。何副執行長提到,曾經遇到過一位身心障礙者,他的一天四餐就是一片厚片吐司,切成四塊,早餐、午餐、晚餐、宵夜各一塊。「而且你可以看到那片吐司已經是幾乎要腐敗的狀態,真的很令人揪心。」

目前政府已經開始在很多地方設立日間照顧機構,就是希望讓身心障礙者可以就近在社區裡也接受到不同需求的照顧服務。何副執行長強調,現在政府有補助,伊甸基金會也很願意提供急難救助,給所有有需要的家庭,一個暫時緩解現況的機會。「只要願意尋求援助,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幫到你。我們只希望能夠傳達一個觀念:讓身心障礙者獲得更好的照顧,其實是讓整個家庭過得更好。」
這是一段讓力量凝聚的旅程
除了縱向的提供幫助之外,橫向的新知教育、心得分享也一樣重要,伊甸透過許多方式,讓資訊透明,讓不管是不是身心障礙者和其家庭,都能對身心障礙者的能力和需求更有概念。
何副執行長邀請大家收聽伊甸的Podcast——「先來一杯,我們再聊」,希望能透過照顧者的分享,讓彼此都有傾訴、傾聽的機會,更讓未來都可能是照顧者的你我,有越來越多的參考樣本。與此同時,讓照顧者們知道自己並不孤單,自己也有權力追求快樂與自我人生。
談到分享,恩蓉媽媽也非常同意「吐苦水」的重要性。「因為我先生是牧師,我身為師母,其實也常常扮演著傾聽者、照顧者的角色,所以我都很鼓勵有同樣狀況的家庭,把感受說出來、把問題說出來,我們一起來解決。」恩蓉媽媽希望讓更多身障家庭知道他們並不孤單:勇於求助、適時喘息、讓專業介入。
伊甸基金會從身心障礙者的角度出發,提供個案管理、心智障礙者雙老家庭支持、支持性就業、日間作業設施、日間照顧服務、社區居住等服務,另外還有居家修繕、交通接送、輔具服務等。不僅為身心障礙者提供了實際的幫助,更重要的是給予了他們和家庭一份深深的愛和希望。就像恩蓉和恩蓉媽媽,透過這些協助,重新找回了生活的意義和價值,並成為社區中傳播正能量的重要角色。我們期待更多家有身心障礙者的朋友,能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只要願意求助,身心障礙者的照顧重擔,真的不用自己一肩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