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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失敗的性愛、不結婚的女人:女性戀愛情慾漫畫再引熱潮下,讀者的群像與渴望

致失敗的性愛、不結婚的女人:女性戀愛情慾漫畫再引熱潮下,讀者的群像與渴望
Photo Credit: 穀子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儘管掛著「情慾漫畫」的噱頭,但穀子卻用各種詼諧的短篇漫畫形式,描述T子在日本跌跌撞撞的情慾冒險——好不容易約到海歸日本菁英,英文流利,生活有品味,但卻性無能;也曾遇到好不容易能夠聊天、個性相合,卻做愛到一半必須被公司Call回去加班的「東京社畜」……

而事實上,T子趴趴走之所以受歡迎,作者穀子觀察,或許是因為自己用了詼諧的方式,去指認出現實中那些「失敗的性」。

「到現在,我還是一直沒看到什麼失敗的性經驗被畫成漫畫。比方説,不管是BL作品、或是男性色情漫畫,大都傾向把性愛過程描述得很誇張,例如所有人都高潮,得到超乎現實的爽。漫畫通常不太描述生活中失敗的性經驗。沒人在談失敗有哪些樣子?怎麼失敗?」

但她透過T子,去講述了另一種「女性視角」的性經驗,「就算失敗了,主角也不會很介意自己失敗,就想説繼續嘗試到成功為止。」

當失敗的性愛也能夠被當成搞笑的虛構事情講述,「用輕鬆愉快的方式帶過,比較不會變成性別對立的感覺。我們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去嘲笑那些過去我們不能嘲笑的事情。」

日下棗:選擇婚姻,或不選擇婚姻,都不需要任何理由

另一名台灣女性漫畫家,是《三個不結婚的女人》的創作者日下棗。《三個不結婚的女人》描述一家性格迥異的三姊妹,各自選擇保持單身不結婚的故事。

大姊王思榕是基層警察,性格務實冷靜、一頭帥氣短髮,愛情觀是「比起愛情,更在乎麵包」;二姊王思彤美豔又毒舌,是訂閲數50萬的美妝Youtuber,對感情抱持著「只做愛不戀愛」的態度;至於小妹王思瑜,是仍在讀設計系的大學生,對她來説,比起戀愛,自己更沉迷於動漫與耽美——「我可以單身,但我的CP必須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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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 日下棗

日下棗的這部短篇漫畫,藉由三位性格迥異、卻都選擇「不結婚」的姊妹之口,形塑出當代台灣的當代都會女性戀愛群像。

日下棗回憶自己繪製這部作品的起心動念,「是因為我感覺到,身邊許多女性是很享受單身的,但社會上還是有很多人對單身有種貶抑的態度,因此這部作品,是我想要平反這種風氣而畫的。」

「尤其在台灣,女性通常30歲左右,會有社會施加的強烈的婚姻焦慮、會覺得自己好像變成某種『國安危機』。當然,想要結婚的女性本身並沒有任何不妥,不過我也想要畫畫看那種『一開始就沒有想要結婚的女人』。」日下棗説。

「一個女人不結婚,不需要任何理由。不用非得經歷任何悲慘的情傷、不幸福的童年生活,她們一樣可以過得很chill,生活充滿各種想做的事情。」

其中一段故事,講述美豔的二姊思彤陪經紀人夢娜「相親」。和她同樣身為「女強人」的夢娜,忙於工作,感情中總是遇到愛劈腿、偷約炮的「渣男」。二姊問夢娜,為何面對一段段慘烈的愛情,還是會想要進入婚姻?

夢娜:「妳長得這麼漂亮,不結婚人家會覺得是妳很挑;但我長這樣,不結婚只會被當成嫁不掉。」

夢娜:「即使如此,我也還是好想結婚啊,好恨這麼不爭氣的我。妳一定覺得我很沒用吧。」

思彤:「不會啊,坦率地表明自己想要什麼,我覺得挺好的。(中略)即使是虛榮心也無所謂,想要就去追求,總比明明想要卻不敢追求,反過來去酸別人步入婚姻有多不好,要好多了。妳現在的樣子,我覺得就已經很好了。」

日下棗的女性對話,試圖反映出千禧世代(Millennials,約80-90年代出生的年輕世代)的戀愛觀念。這些女性往往比父母輩受過更好的教育、也享受更好的物質條件,對政治、認同、自我追尋,都有更強的行動力;但與此同時,她們對於愛情與婚姻的價值與態度,卻更充滿不確定性——

當女性不再非得受制於戀愛與婚姻的束縛,得到更好的教育和工作機會,但自由的代價,似乎也無形中使人更加迷惘。

日下棗分享了她的觀察:當女性的生活選擇變多,無形中也讓整個結構的問題,慢慢變成個人的課題。「變成現在人人都必須要去『瞭解自己』。因為假如像過去一樣,總是讓別人幫女人把未來規劃好,當然不是件好事。對於『擁有選擇權』這件事情所造成的困擾,我認為,比起過往只有單一答案的情況,現在還是要幸福很多的。所以只要慢下腳步,不需要太焦慮、太擔心。」

「(能夠選擇自己想要的戀愛、性與婚姻),這是雖然苦惱、但是同樣幸福的事情。」

台灣新鋭女性漫畫家的崛起,代表了什麼?

近年來,這類講述女性情慾、女性戀愛觀的漫畫家們在台灣快速崛起。許多作品不僅在《ccc創作集》、《漫畫星》等網路平台連載,她們的個人平台追蹤數也都大幅成長。這是否也反映出台灣女性讀者,對於這類描述當代戀愛的漫畫需求正在快速增加?

「台灣漫畫基地」產業經理、《ccc創作集》客座編輯顧問張曉彤指出,台灣通稱的「少女漫畫」——以年輕女性為目標讀者、大多描繪戀愛故事的漫畫,至少可以從70年代開始追溯。

「這個文類經歷過非常多流變,但也逐漸給讀者一種既定的印象。最典型的就是『醜小鴨變天鵝』——『不起眼的女孩子遇到命中註定的傑出男性、或是霸道總裁』。而這些『總裁』般的男主角,總是會因為某些原因,例如女主角的純真活潑、大膽冒險,使得這位『醜小鴨』得到男性的愛、從而被救贖。」

當然她亦指出,在這個「追求真愛」的過程中也會出現競爭者。

例如經典日本漫畫《玻璃假面》(ガラスの仮面)裡純樸平凡的女主角譚寶蓮(日本原名:北島麻亞)和對手白莎莉(日本名:姬川亞弓),就是典型套路:另一個優秀的富家千金會出面跟平凡的「醜小鴨」競爭男人的愛與事業成就,形成一種公式腳本。「這也讓很多女性讀者多少都會覺得『少女漫畫就是那樣』」,而感到厭煩。

張曉彤説,最初,作為一種對於「少女漫畫」的抵抗文本,其實是講述男男戀愛的「BL漫畫」。

「在當時的讀者們就已經察覺,在少女漫畫裡面,或多或少女性還是被男性救贖的對象,所以最早BL出現的時候,是讓女性讀者們得到一個能投射的對象,讓我們能夠從自己的性別身分跳出去、去思考,愛情故事的主角不再是女生,會發生什麼事?這種閲讀,本身也是個培力(empower)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