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航高雄空服員不得加入桃園市空服員工會，工會組織以工作地點認定合理嗎？

日前中華航空公司（以下簡稱華航公司）違反與桃園市空服員職業工會（以下簡稱桃空工）簽署的罷工協議，個別向華航高雄基地的空服員施壓簽署「勞動基準法84-1約定書」（以下簡稱84-1條），遭到桃空工向勞動部申請不當勞動行為裁決。

但勞動部以桃空工僅能招收在「桃園市」內工作的空服員為會員為由，表示在高雄市工作的空服員不算在桃空工的組織範圍內，因此華航並無違反罷工協議也沒有構成不當勞動行為，駁回裁決。

• 被公司要求簽署「奴工條款」 華航空服員抗議責任制迫害

桃空工接續提起行政訴訟，然台北高等行政法院維持與勞動部相同見解，最高行政法院甚至以「會破壞高雄地區空服員的團結權」為由，限制桃空工招收高雄基地空服員。

今（25）日，時代力量立法委員邱顯智偕同桃空工召開記者會，呼籲修正《工會法》第6條第2項，規定「職業工會，應以同一直轄市或縣（市）為組織區域」的條文內容，以符合現代跨國、跨縣市、甚至線上的工作型態，保障所有勞工權益。

被桃園的公司派到高雄上班，我該加入哪個工會？

桃空工理事潘家洛說明，空服員無論任職於華航或長榮，雇主都在桃園，訓練地點也在桃園，更何況空服員職業特殊，跨區跨國工作是常態，住在高雄的空服員，也會受公司指派服勤桃園航班。

之前華航醞釀罷工時，華航公司監看高雄地區的罷工說明會、不當懲處或調動高雄空服員幹部，勞動部和行政法院都認定是不當勞動行為，但換作是高雄地區會員被迫簽署84-1條時卻變更見解，前後矛盾的立場，令人難以接受。

桃空工法律顧問劉冠廷也解釋，本屆釋憲的申請標的就是《工會法》第6條第2項「職業工會，應以同一直轄市或縣（市）為組織區域」。條文爭議處在於職業工會是否只是在特定縣市做登記？還是進一步限制職業工會的活動範圍只能以登記的特定縣市為限？而最高法院裁定的結果是後者。

雖然最高法院已裁定《工會法》第6條第2項的內容解釋是職業工會的活動範圍只能以登記的特定縣市為限，但劉冠廷指出這之中還是有許多不明確的地方值得進一步探討。

舉桃空工為例，若依《工會法》第6條第2項，桃空工會員就是以桃園市為主要組織活動的範圍：「但什麼叫做以桃園市為主要組織活動的範圍？是以勞工的居所地主要以桃園為準嗎？還是以勞工在桃園市服勞務為準？那如果勞工服勞務的地方橫跨縣市，尤其是交通運輸業可能在不同縣市，那勞務提供地要怎麼認定？比如華航公司營業登記地是在桃園市，員工都是跟華航公司簽約，但基地在高雄的空服員也需要去桃園服勤，那為什麼他們不能加入桃園市空服員職業工會？」

劉冠廷表示，上述這些問題法條都沒有明確的解釋，而不同的解釋會影嚮到勞工的基礎勞動權，這樣的不確定性明顯違反法律明確性原則。

且在華航罷工簽署的協議裡，是有含括高雄空服員的。而就勞資雙方的立場，在一次協商中就可以同時處理桃園跟高雄兩地的勞動條件，理應是對雙方有利的事，所以在罷工協議時，華航公司完全沒有去質疑高雄組員能不能加入桃空工這件事。

但是後來華航公司為了逼迫高雄空服員簽署84-1條，進入裁決會就改口說高雄空服員不能加入桃空工，這很明顯是華航公司為了規避違法的託辭，法院跟裁決卻還是買單，這是非常不合理的。

自組工會也無法與公司協商

據《團體協約結法》第6條規定，職業工會要跟特定雇主談團體協約時，工會會員人數必須要超過公司僱用同樣職業勞工人數的2分之1，才有資格談團協。以桃空工的空服員會員為例，桃空工的會員人數要超過華航公司空服員人數的一半，才能去談團協。

在這個標準下，高雄市空服員就算自己組織了高雄市職業空服員工會，也無法跟華航公司談團協，因為華航公司的空服員人數有3000多個，但高雄地區的空服員頂多300個，不可能超過2分之1。

潘家洛更無奈的表示：「勞動部用『會破壞高雄空服員的團結權』為理由不讓他們加入桃園的工會。但大家知不知道，無論是華航或長榮，就算全部高雄地區200多個空服員團結起來，為了勞資爭議來罷工的時候，他們會成功嗎？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大家，不會成功，因為高雄空服員被桃園（空服員）的取代性太大了，只要兩家公司從桃園派一些人下來，這一切都結束了，高雄空服員就像即溶奶粉一樣，馬上就被稀釋、被取代。」

桃園國際機場作為台灣唯一的特等民用航空站，所有航空公司都把基地設在桃園，但大多航空公司在台北松山、高雄或是其他的地方，都有航勤的需求。

因此整個航空產業鍊，包括之前有勞資爭議的桃園航勤、長榮航勤，在這個法律底下，只要不在桃園基地工作的員工，就沒有辦法成立職業工會，無法跟雇主談團協。劉冠廷表示，這個法律適用結果，將對這些非在母公司登記地工作的人造成集體勞動權的限制跟禁止。

大恆國際法律事務所律師李荃和也表示，桃空工高雄空服員的問題其實跟4月11日憲法法庭召開的「幽靈人口」言詞辯論非常類似，雖然是看似不同的背景跟法規，其實都表現了同一件事，如果我想投票為什麼要以我的住居所為地？當我今天移戶籍的時候，就變成是虛偽的？

同樣的，如果我今天想要參與工會、團協，為什麼是以我主要的工作地為限？這些法規適用結果都在呈現一種情況，就是認為生活地跟工作地都必須像地縛靈一樣被綁在同一個地方。如果大法官認為「幽靈人口」是憲法上可能構成違憲的議題，那麼本案何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