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女性影展】《鷺鷥河》導演劉琬琳專訪：自然沒有消失，每個人都需要心靈安放的地方

主訪：賴歆諄
撰稿：游紀慈
攝影：賴郁婷
逐字稿整理：蔡菁芳

• 在過去的文章中有看到導演，提到這個故事是在2014年的時候發想，當初所發想的故事跟後來製作的成品之間有什麼變化或差異嗎？

劉琬琳：2014年會有這個故事，是因為我那時候工作上下班，每天路上的觀察。我在那份工作做了11年，我每天都騎同樣的路上下班，那幾年會看到高雄那一區整個地景的變化，那邊本來是很多建商的建地，有很多沒有管理的土地，或是有管理 但長很多雜草野草的地，那個生物性就很強。每次下完雨去上班的路上，都是被壓死的癩蝦蟆、蝸牛等等，就會知道其實自然其實還是很近，還是有生物住在這邊。

後來慢慢的，就開始蓋起樓來。蓋起樓來之後，每一棟大樓都會有一個管理員，我每天7點上班的時候，他們7點也準時出來指揮交通，一路騎過去，就是會有十幾個管理員在路上，我每天這樣騎車上、下班，久而久之會有一些，看到你之後就會給你打聲招呼，感覺有點溫暖。

所以那時候在想故事的時候，我就留下一個很深刻的印象，就是想要寫一個故事是跟這些大樓警衛有關係的。他們存在，可能不會特別去注意他們，可是他們存在就代表，有高樓、有大廈、有城市。所以我想要把大樓警衛當作這個故事的主角。那這個部分是沒有變的。

改變的是，我那時候主角是想用一個設定在六十幾歲的阿伯管理員，因為很多管理員是軍人身分，他們可能在家無聊，他們就會去接大樓的警衛，就像我那時候工作的學校的好幾個警衛都是這樣，我就覺得那種阿伯警衛，是一個還蠻可親的一個設定，所以我那時候故事寫的大綱是鎖定在阿伯身上。

後來到2019真的要把這個故事翻出來寫的時候，我就發現突然間我寫不下去，因為一個六十幾歲男人在想的事情，我好像抓不太到那個感覺，結果就一直卡關卡蠻久的。

後來有一天，也是騎車要去上班的路上，然後突然間，就突然間我想，為什麼我不用我自己這個年紀？就是這個要四十還沒有四十，對人生好像有一點想法的的那種年紀，或許我會比較快抓到角色的情緒跟感覺，所以回家趕快把我的角色就改成一個三十幾歲的單身男性這樣寫下去，我的故事就很順的就這樣寫下來，所以我覺得角色的年紀好像是最大的差異。

Photo Credit: 台灣國際女性影展

• 在主要場景出現的酢漿草、鴨跖草、苦楝樹等等，有沒有哪些植物是導演您最喜歡的？或是與這些植物有過什麼樣的記憶呢？

劉琬琳：我覺得裡面對我來講最重要的就是苦楝樹，就是野地裡面中間那一棵會開花的那棵花樹，那其實對台灣的台灣人或是住在台灣鄉下的人，苦楝樹其實都是一個很有代表性的一個鄉土樹，到處都看得到。

它夏天、春天開花的時候非常美，一整棵都是紫色的小花瓣，它同時也是一棵四季分別的樹，就是冬天葉子全掉，還是會有很多苦楝子在樹上，也會有很多生物依賴它。

那對我來講，就是有點陪伴著自己長大的生命樹的感覺，我現在自己住的地方的行道樹剛好也是苦楝樹。這棵樹我本來就很喜歡，對我來講，意義也比較深。

其實這個故事的第一版的時候，那個野地是沒有任何樹木的，然後後來我把腳本拿給學長，還有我的一個很好的動畫家的朋友看，他們看完之後，兩個人不同時間看，可是同時都給我一個意見——是不是要一棵樹。我就突然間靈光一閃，那不能是其他樹啦，就得是苦楝樹，而且是開花的狀態。

Photo Credit: 台灣國際女性影展提供

• 導演您似乎對動植物相當感興趣，片中出現的各種動植物也都經過嚴謹的調查，想請問導演是如何進行這方面的考究？

劉琬琳：其實也是從小時候有一些成長經驗，我爸爸是念花蓮高農的園藝科，所以小時候他跟我們就是「那是什麼植物」？這樣有點像考試的互動，所以我們會去認識很多植物，我們家的小孩就是對這種東西很了解，因為做錯會先第一個先被我爸打槍。

因為這部片不是一部太寫意的電影，它裡面有些其實是很現實的東西，裡面像白鷺鷥是從小看到大的，但是你真的要去畫的時候……做白鷺鷥這個角色，我們下了很大的功夫，找了很多資料跟拍了很多照，我的動畫師為了調白鷺鷥的動作，跑去屏東的鄉下魚塭旁邊，去錄白鷺鷥的起飛或者是叫聲等等。

而我們在畫的過程中，其實才發現鳥類的羽毛分很多種，功用也不一樣，不同長短形狀，它的作用跟功能也都不一樣，所以不能亂畫。飛羽就是翅膀上那個長的羽毛，短一點的控制方向跟浮力，繁殖期有飾羽。因為呼應自己不能畫錯的心情，所以去做了一些功課。

Photo Credit: 台灣國際女性影展提供

• 從影片中可以看出這是一部萬物有靈的故事，其中也有跨物種友誼，像是片中有一個段落，是大偉躺在浴缸中看見動物們的靈魂和幻影，想問導演是如何發想這種概念在動畫中被呈現？

劉琬琳：其實之前在跑過幾場映後的過程，很多人對他躺在浴缸裡面，然後往上看的這顆鏡頭很有感覺，他們對這顆鏡頭特別有很深刻的印象，其實會有這顆鏡頭的原因，是它呼應故事的前半段，有一顆鏡頭是大偉躺在野地裡向上看，只是那時候野地還在，樹木植物還在，動物也都還在。

後來安排在浴缸裡透過水去看到這些幻影，是因為水在《鷺鷥河》裡面是一個很重要的意象，它有一個類似通道的功能，就是不管是浴缸的水，或是在路上他掉進積水裡，或是最後故事結束的那個大沼澤，水的意象都是通往他心裡面那個很安靜、很平穩的一個地方。

所以我選擇在浴缸裡面，他假裝自己回到那個野地，回想那個在水之中很安穩的感覺，讓他去看到他很在乎的那些生物跟植物。

Photo Credit: 台灣國際女性影展

• 在創作過程中能感受到導演您對動植物的熱愛與關懷，而也有許多觀眾在觀賞完《鷺鷥河》後看見了環保議題，想請問您是如何看待這點呢？

劉琬琳：在創作的時候，我並沒有特別想到說，我的故事會帶給觀眾這種感覺，可是後來跑過幾次映後之後發現，好像大部分的觀眾，對於環保是有比較直接跟直覺的聯想，雖然說那並不是我故事裡面真的想要去講的東西。

自然沒有消失，跟每個人都需要一個自己心靈可以安放的地方，我覺得會比較是我的片子真正想要講的那層東西。

• 對《鷺鷥河》中的大偉來說，那塊綠意盎然的空地是屬於他放鬆心靈的地方；請問您也有屬於自己的這個小空間嗎？那是一個什麼樣的空間呢？

劉琬琳：我自己現在的工作室，我自己養了很多植物，那時候在找資料跟做美術設定的時候，像鴨跖草、酢漿草跟大飛揚草，我都去外面的空地把它挖回來到自己的陽台種，因為種的過程，就可以去觀察它的姿態，我覺得我的小角落就是我自己養植物，順便做觀察的地方。

Photo Credit: 台灣國際女性影展

影展資訊

• 名稱：2023第30屆台灣國際女性影展
• 地點：台北微風影城
• 日期：10月12日至10月22日
• 電子版專書連結
• 更多詳情請點台灣國際女性影展粉絲專頁、官網或是LINE洽詢

Photo Credit: 台灣國際女性影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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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祖鵬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