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隸航道》：數百萬奴隸運過大西洋需要大量資金，歐洲人平衡帳目的答案就在咖啡杯底

文：西恩．金斯利博士（Dr. Sean Kingsley）、辛卡．傑科波維奇（Simcha Jacobovici）、布蘭達．瓊斯（Brenda Jones，負責序言）

甜牙齒

將數百萬奴隸運過大西洋需要大量的資源和資金。這些龐大的運輸對歐洲人來說如何在財務上合理化，該如何平衡帳目？答案就在咖啡杯底。

在十七世紀上半葉，一股商業狂潮席捲文明世界。一位衣索比亞牧羊人的羊群在野外咀嚼豆子而變得活躍後，發現了這種不起眼的漿果，咖啡成為年產值千億美元的產業。咖啡起初是為了防止教堂裡的信徒打瞌睡而引入，隨後咖啡館遍布整個近東地區，從開羅到君士坦丁堡。

啜飲苦澀的黑水成為土耳其款待客人的慣例。到了一六三○年，咖啡館成為鄂圖曼帝國各行各業閒聊、談論新聞和進行商業交易的首選場所。

在議會允許土耳其人和猶太人在英國進行貿易後，「東方」的異國情調在英國迅速流行起來。倫敦的第一家咖啡館於一六五二年開業，是一位叫帕斯可．羅斯（Pasqua Rose）的基督教土耳其人的創意，他隨一名英國商人移民到倫敦。所有人都喜歡帕斯可的咖啡。於是他在康希爾的聖米迦勒教堂院子裡的一個棚子擺了一個攤位。生意做起來以後，棚子被首都的第一家咖啡館所取代，就在倫敦市商業中心聖米迦勒巷皇家交易所的拐角處。一夜之間，山寨店出現了。一六六三年時，倫敦有八十三家咖啡館任君挑選，一七四○年成長至五百五十家。飲用咖啡的野火式傳播得到了英國護國公奧立佛．克倫威爾（Oliver Cromwell）的幫助。他的清教徒黨對戲劇、啤酒和葡萄酒都不屑一顧，甚至不惜禁止聖誕節。但克倫威爾允許喝咖啡，作為對所有其他損失的一種補償。

在鄂圖曼帝國的東方，咖啡可能因類似毒品的麻醉作用而被禁止，英格蘭國王查理二世（King Charles II）在一六七五年也試圖禁止，但教皇克萊孟八世（Pope Clement VIII）卻反其道而行地給予神聖的祝福。一五八一年，當義大利商人獻上咖啡時，他就愛上了。儘管他的神職人員指出這是異教徒穆斯林的發明，但天主教會的領導人卻順勢回答：「這種撒旦的飲料如此美味，讓異教徒獨享實在太可惜了。我們將為它施洗來欺騙撒旦。」

英格蘭的東印度公司開始推廣茶葉而不是咖啡，因為公司能更輕易地控制茶葉，而不是讓收益流入薩拉森人的口袋。茶葉早在一六五○年代已經在倫敦被飲用，但主要是作為名流精英的藥品，如日記作家山繆．皮普斯（Samuel Pepys）。一七○四年後，隨著科學家、醫學專家和時尚人士大力宣揚喝茶休息的妙處，英國人的飲茶量呈爆炸性增長。到了一七六七年，英國的倉庫裡已經儲存七百萬磅的茶葉。

對茶葉的痴迷創造一個最不可思議的社會和文化革命之一。從一萬英里外運來的茶葉與從五千英里外出口的糖混合。甜美的白色晶體是由非洲人在跨越大西洋的三千七百九十英里的途中被非法販運而加工的。

在盛放咖啡、茶和可可的杯子裡，倒入堆積如山的糖。所有這四種令人上癮的必需品都是藉巴西和蘇利南汗流浹背非洲奴隸的手向西運去。糖的數量和利潤難以想像。對甜食的成癮始於達官貴人的餐桌旁。一位法國大使形容愛吃糖的伊麗莎白一世女王「牙齒非常黃而且不平整⋯⋯。其中許多牙齒都掉了，所以當她說話很快時，人們很難聽懂她講什麼。」

壞掉的牙和糖不僅是英國人的專利。法國的太陽王路易十四統治時期，他的嘴裡沒有半顆牙齒。四十歲時，所有的牙齒都掉光了。據說法國人在他們的咖啡杯中加的糖，多到可以讓湯匙立起來。到了一八○○年，糖是生活中令人愉快的必需品之一。

以在西非抓捕和販賣人口為起點的製造鏈是現代世界的重要組成部分，而咖啡館就在中心。保險業誕生於泰晤士河畔的勞埃德咖啡館（Lloyd's Coffee House）。咖啡館也兼作圖書館，成為閱讀新發明的報紙和討論時政的地方，當時清教徒的思想警察無處不在。

咖啡館不僅是喝咖啡的地方，還是社交、分享資訊、閱讀和交易的場所。糖和咖啡打破社會障礙並催生現代禮儀社會。富人和窮人並肩而立。只要花上一便士，任何人都可以進入並享受。因此，咖啡館被稱為「便士大學」（penny universities）。強納．森．史威夫特（Jonathan Swift）和山繆．皮普斯等劇作家和作家都喜歡某些咖啡館。時尚人士和年輕的冒險家也有他們的最愛。各個家庭都有自己的本地咖啡店。

然而咖啡並不適合每個人。一些女子討厭咖啡豆對她們男人的影響，抱怨說：「我們這些可憐的靈魂獨自坐在那裡，直到半夜十二點。當他們最終上床時，已經像威斯特法利亞豬頭（Westphalia Hogs-head）一樣被熏黑，我們對他們的安慰不比醃魚或乾草蓆更多；這迫使我們哀嘆。」說客們要求禁止咖啡，以確保「恢復祖先和好色的英雄們的老酒，提高婦女的興致和補充人口。」男人們比起繁衍後代，似乎更喜歡咖啡和男人間的友誼。其他女性則在咖啡和糖的背後勞作和工作。莫爾．金（Moll King）的咖啡館成為臭名昭著的賣淫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