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文老師比誰都明白「一字不差背注釋」有多荒謬，換廖玉蕙來教也很難不被體制綑綁

近來學者廖玉蕙在個人臉書發文表示， 對於友人的國中女兒背誦國文注釋，老師要求「一字不差背誦」一事感到不解。

長年在高中職擔任國文老師，我自己在課堂的作法是不會要求學生背注釋，甚至不會有注釋小考，畢竟趕進度也難以挪出小考時間，我向來強調用「理解」的，只要懂了就不需要背，但這前提是建立在我面對的對象是高中職學生，語文理解程度已有別於國中生，除非學生自覺背誦反而簡單。然而就我過去也曾在國中待過一年多的經驗，不諱言自己也是要求學生「背注釋」並小考，雖然不會要求一字不差，但是對於老師會有如此要求，這也是能理解的。

回歸現實來看，國中開始出現大量的文言文，對於剛從國小畢業進入國中的學子而言，這確實是非常大的衝擊，畢竟文言使用習慣有別於現代，猶如國中生面對的就是另一種語言，即便中華文化基本教義派不這麼想，但國中生就是如此認為。依此立論，要能讀懂文言句意，注釋的理解更是必然條件，偏偏文言語感又是如此陌生，要國中生能「理解」注釋，對於資質中後段的學生無疑困難重重，既然不能理解就只好背起來。

我過去在國中任教的經驗，雖不會要求學生要一字不差地背，但大多數學生也是一字不差地背起來，不否認在實際的教學現場上，確實一字不差地背是較合乎整體效率。舉例而言，一篇文言課文的注釋暫以十五個上下來算，小考至少就要分批考個二至三次才能考完整課注釋，每節課光是考注釋就至少佔掉十至十五分鐘，包含同學彼此交換批改完，再將小考卷收齊給小老師登記分數，看似沒什麼就能佔掉課堂近三分之一時間，再加上其他考卷的檢討，光想到進度就頭痛。

重點來了，由於國中生對於文言語感的陌生，當同學交換批改時，他們很多時候難以用「理解」的方式來判斷同學答案是否正確，所以這時候就會有學生問說：「老師，他注釋寫這樣可以嗎？」即便你心中浮現「這也需要問我嗎」的想法，但偏偏就是有學生會問這種簡單問題。一個學生問完再換下一個學生問，老師還要思考該給學生全對還是半對？師生之間的一問一答，只要一次小考給你來三四個學生問你這問題就好，這一來一往也佔掉約五分鐘的時間了，如此瑣碎，課程進度都被消耗掉了，取捨之下就乾脆一字不差的背下來吧，趕快批改完就能趕快上課。

這時候有人會說，老師收回去自己批改不就好了，這確實也是方法之一，但是技術操作面有困難。舉例來說，一位國文老師要教二至四個班級，一篇課文的注釋若分批考三次，二至四個班級就要考六至十二次的注釋小考，光上一篇文言課文就要改這麼多次注釋小考，老師真的也沒那麼多時間能批改，這還不包含平時的海量作文批閱和任務指導，至於其他如備課、編印講義、會議研習、選手培訓等雜事就不談了。

對於沒有帶班級的專任老師而言，能抽出時間批改都算是令人佩服的神人，畢竟我自己都還要利用假日改作文；至於有帶班級的導師，更別說有多餘時間來批改，因為有時光和家長聯絡就莫名耗掉一兩節課，班級學生的瑣事處理也需要時間，所以老師空堂時間就這樣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