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張國榮和陳百強：為甚麼原版《失業生》比修復版更好

張國榮和陳百強兩位巨星都是在九月出生的。1981年，唱片賣出白金成績的陳百強已是當紅炸子雞，而張國榮仍在「默默向上游」。他們與鍾保羅同屬經理人譚國基旗下，先後拍了《喝采》和《失業生》兩齣電影。陳百強在兩齣戲中都是第一男主角，張國榮的角色則是陳的對立面。很多人都知道《失業生》有兩個版本：原版中，張國榮飾演的「榮少」成為了毒販，最後被仇家殺死；而2017年的修復版中，榮少沒有加入販毒集團，反而報警將之一網成擒。

有說片商選擇這個「潔淨版」來修復，因為本來的結局太悲慘，恐怕令「哥迷」印象不佳。然而原版和修復版並不只是結局不同，而是在劇情、結構和人物塑造都有明顯差異，甚至可當成兩部電影來看。

雖然原版結局較悲慘，但張國榮的演出卻更令人難忘。觀眾所看到電影演員的「演技」，往往受到編劇、場面調度和剪接等創作因素影響。拿兩個版本的《失業生》互相比較，明顯原版的結構和節奏都比修復版為佳，也在演員身上帶出了不同的演繹效果。

陳百強飾演的富家子「家寶」在兩個版本中都是主軸，為了追求音樂理想而離家出走。他為了自立，在唱片公司由低做起，得到伯樂賞識，最後公開自彈自唱〈有了你〉，赢得了家人、情人和朋友的肯定。這個為陳百強度身訂造的角色，多愁善感又有才華，將Danny儒雅的貴族氣質展露無遺。家寶在演出完結後講了一番勉勵的話，為全片留下一個教化性的結局。

圖片來源：香港公共圖書館舊報紙館藏／圖片由作者提供

張國榮飾演的榮少在修復版中是其對照，但未算對立。出身寒微的榮少，因為在廁所當「所長」被好友家寶發現，因羞憤而疏遠。後來他在酒店當門僮，愛上了毒梟的情人（鄺美寶 飾），又發現妹妹當娼，於是報警，將壞人一網打盡。最後他與情人現身於家寶表演的商場，二人依依不捨地分手，但榮少未有和家寶那邊的舊同學相認。

原版中的榮少跟鄺美寶的關係偏向肉慾而非愛情，而後者也非毒梟的女人。榮少為了增強性能力而吸毒，輾轉成為毒販。鄺美寶跟他的關係並不持久，所以也沒有出現在結局中。這版本的榮少更加憤怒和反叛，即使在犯罪集團的最底層亦自把自為，玩火自焚。

其實在香港影壇裡，要演這種反叛不覊的「阿飛」角色，沒人比張國榮演得更出色。修復版中的榮少在正路與歧途之間左搖右擺，使他與家寶的對照顯得模棱兩可。原版的榮少，是在羞辱和悲憤中走向毁滅之路，張國榮彷彿把他事業中的困頓及懷才不遇的不忿都轉化為榮少的叛逆。當時他的演技尚待磨練，卻掩蓋不了躍然於眼角眉梢間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