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國會表揚的英雄其實是「納粹」？98歲老兵洪卡反映烏克蘭二戰時的複雜背景

加拿大國會下議院上週五（22日）邀請一名98歲的烏克蘭二戰老兵擔任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Volodymyr Zelensky）演說嘉賓，孰料這名被稱作「烏克蘭與加拿大英雄」的老兵洪卡（Yaroslav Hunka），後被爆料曾替德國納粹作戰，在國際間引發軒然大波。不過學者分析，這起事件不僅反映加拿大政壇對二戰期間的東部戰線缺乏了解，也點出烏克蘭民族主義者在二戰期間複雜的歷史真相。

「我們歡迎這名烏克蘭和加拿大的英雄，他在二戰時為烏克蘭獨立與俄羅斯作戰，直至今日也繼續支持軍隊。」加拿大下議院議長羅塔（Anthony Rota）22日在國會歡迎老兵洪卡，國會議員隨之起立鼓掌。

孰料這則發言後來隨著洪卡與德國納粹的牽連曝光，讓加拿大顏面掃地。下議長羅塔26日辭去議長一職，加拿大總理杜魯道（Justin Trudeau）27日也公開向烏克蘭與澤倫斯基道歉。

這起事件在國際間持續發酵，波蘭教育部長恰內克（Przemysław Czarnek）表示已採取行動要引渡洪卡到波蘭受審，加拿大阿爾伯塔大學（The University of Alberta）也宣布退還洪卡家人過去捐贈價值3萬加幣的基金。

在國會殿堂受到讚揚的老兵，一夕之間成為人人喊打的狗熊？

引起爭端的老兵洪卡，在二戰期間加入親衛隊第14武裝擲彈兵師（以下簡稱親衛隊第14師），該師成立於1943年，是二戰期間納粹德國指揮下，一個主要由加利西亞地區烏克蘭志願者組成的部隊，後更名為「烏克蘭第一師」。德國戰敗後，該師許多人後來移居加拿大，洪卡也於1954年在加拿大定居。

烏克蘭英文媒體「Euromaidan Press」指出，多數在二戰期間加入親衛隊第14師的烏克蘭人，並不是想協助希特勒和納粹實現種族滅絕的願望，而是希望利用這個機會抵抗蘇聯，試圖建立一個獨立的國家。

報導指出，大多數的新兵來自烏克蘭的加利西亞地區。1939年之前，加利西亞是波蘭的一部分，擁有相對的文化自治權，直到1939年蘇聯佔領加利西亞，導致大規模鎮壓。因此，當德軍第一次抵達加利西亞時，許多當地人將其視為擺脫蘇聯佔領的機會。

澳洲研究型網站「The Conversation」也發表專文，指出烏克蘭在二戰期間的複雜背景。文章指出，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烏克蘭的少數民族領土劃分給波蘭、捷克斯洛伐克、羅馬尼亞和蘇聯。1930年代，數百萬名烏克蘭人在蘇聯大饑荒中挨餓，導致許多身在波蘭的烏克蘭人在1930年代加入了極端民族主義組織。二戰爆發後，納粹更提供了建立烏克蘭國家的新機會，儘管納粹實際上並未支持烏克蘭建國。

雖然部分研究指出，親衛隊第14師在二戰期間參與屠殺猶太人、波蘭人甚至烏克蘭人，不過「Euromaidan Press」指出，紐倫堡法庭並未認定親衛隊第14師犯下戰爭罪。加拿大政府1985年成立加拿大戰犯調查委員會，花了近兩年時間調查，也未判任何居住加拿大、曾參與烏克蘭第一師的人在二戰期間犯下戰爭罪。

寧與魔鬼合作：烏克蘭爭取獨立的「兩面性」

烏克蘭歷史學家柴瑟夫（Oleksandr Zaitsev）2018年受訪時指出，1943年的背景，對於想要為獨立而戰的烏克蘭愛國者來說是困難的，當時烏克蘭的主要敵人是蘇聯，這些人一心想要建立一支烏克蘭軍隊，即使是在德國的幫助下，他們相信即使與魔鬼合作「也是可行的。」不過柴瑟夫也說，「這些人事實上保衛的不是烏克蘭，而是第三帝國（納粹）。」

「香港01」專文也稱，烏克蘭的民族主義存在著「兩面性」。在一戰與二戰之間，烏克蘭民族主義的主要政黨為一溫和民族主義政黨，反對以暴力或恐怖活動爭取獨立。1939年烏克蘭併入蘇聯、並逐步進行集體化之後，極端份子如「烏克蘭民族主義者組織」（OUN）成為主流，而在二戰的背景之下，烏克蘭的民族主義者也成為納粹德國的「幫兇」。

「香港01」指出，今日人們選擇性記得這些士兵為烏克蘭獨立而奮鬥，卻「遺忘」他們爭取獨立的手段。這種傾向也反映在9月22日的加拿大國會，當議長羅塔介紹洪卡時，他只稱洪卡曾在二戰期間「曾為爭取烏克蘭獨立，對抗俄羅斯人」，卻忽略洪卡是「如何」為烏克蘭獨立而戰。

就連烏克蘭對親衛隊第14師也存在分歧。2021年，首都基輔有數百名烏克蘭人參與慶祝第14師成立78週年的活動。不過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辦公室發出反對遊行的聲明，表示烏克蘭譴責任何極權主義的宣傳，也批評慶祝行為「試圖修改有關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真相。」

俄羅斯利用機會譴責「新納粹」

過去幾年，俄羅斯密切關注烏克蘭對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參與，並創造新論述來譴責烏克蘭，正如普亭（Vladimir Putin）稱烏克蘭存在「新納粹」，以合理化入侵烏克蘭的行動。

而針對洪卡引起的風波，克里姆林宮發言人佩斯科夫（Dmitry Peskov）27日表示，加拿大議會需要公開譴責納粹主義，並呼籲加拿大當局「將這名罪犯繩之以法或引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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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稿編輯：邱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