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化思考》：IQ高低跟創造力無關，「秀才式狂人」才是劃時代發明的締造者

文：太刀川英輔

蠢材、秀才、天才

創造性與IQ

創造性經常被視為先天的天分或能力。放眼世界，到處都有人用「因為那個人與生俱來就有這種天分嘛」作為藉口。如果可以，人人都想成為天才，但難道沒有天賦才能就無法發揮優異的創造力嗎？在日本這種傾向又特別顯著。根據統計，自認為有創造性的日本學生只有8％。這個世界上有人得天獨厚也有人不受眷顧，但難道不受眷顧的人就得放棄自己的創造性？果真如此嗎？

在我們觀察天才的創造性之前，先來看看素來作為衡量天才基準的IQ（智力商數）吧。IQ真的可以做為判斷創造性的基準嗎？當我們比較做出劃時代重大發明的諾貝爾獎科學家IQ時，發現建立電腦理論的馮紐曼擁有令人稱奇的IQ 300。這數字的確異於常人，不過IQ 120左右的得獎者也大有人在，由此可知其實得獎者IQ的分布極廣。僅將智力視為創造性的唯一因素，顯然太過草率。

位居世界巔峰的科學家有顆聰明頭腦或許理所當然，不過IQ的分布範圍是不是太廣了？IQ 120以上的人約占5％，也就是每20個人中就有一位，一個班級中大約有兩個人。假如以此作為創造性的基準，那照理來說在我們身邊應該不難找到能推出劃時代發明的人，實際上我們卻沒那麼容易遇見。

另外，從諾貝爾獎得獎者的訪談中可以發現，很多人都強調是在偶然間實現了劃時代發明。當然這可能是謙遜之詞，不過創造中真的有很大成分取決於偶然，而非與生俱來的條件。

一般來說科學家需要具備邏輯分析能力，因此其成就很可能與IQ有直接關聯，那麼如果不是科學家呢？讓我們來看看充滿創造性的職業——藝術家的IQ。留名青史的優秀藝術家中，雖然有人的IQ明顯極高，但其中也有IQ 80左右的人。另外，為了觀察高IQ是否一定具備創造力，我們也研究了MENSA（IQ 130以上人士可入會的國際團體）會員中，從事創造性工作和做出劃時代發明的人數，結果並未發現明顯相關性。

綜合上述結論，或許創造性和智商之間的關係並不如我們所認為的那麼深厚。

當然，其中可能也包含無法以IQ來測量的先天性條件。可是看來我們並不需要放棄，不需要武斷地認定只有具備天分、與生俱來擁有特別智力的人才能發揮創造力。讓我們再換一個角度來看看所謂的天才。

蠢材與秀才的真實樣貌

我們來看看過去提及天才時經常說到的名言佳句，或者出自天才所言的名句。自古以來經常聽到「天才與笨蛋只有一線之隔」這種說法。

高度的智慧跟極度的痴傻，都同樣被斥為瘋狂。——帕斯卡（Blaise Pascal）

求知若渴，虛懷若愚。——史蒂夫・賈伯斯（Steven Paul Jobs）

關於這類與天才狂人特質相關的說法，可以上溯到西元前300年左右的亞里斯多德和柏拉圖時代。歷史上出現的天才們，自史前至今似乎都被認為「天才即笨蛋」。難道具備「愚蠢（狂人特質）」，對創造性才能真的如此重要？佛陀也曾經說過，「愚曚愚極，自謂我智」。能自覺到是蠢材，或許正代表有高深的智慧。

有時候我們會用「瘋狂的點子」、「破天荒的想法」等來形容創造性發想，這些形容也很容易令人聯想到痴狂。狂人特質和創造性之間，究竟有什麼樣的關係？成為天才或許沒那麼簡單，不過要成為蠢材的話，或許還有點機會。前方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

雖然「天才與笨蛋只有一線之隔」像是我們凡人出於忌妒在背地裡挖苦人的一句話，不過愛迪生接受新聞採訪時也曾這麼說過。

「所謂天才，就是1％的靈感加上99％的努力。」——愛迪生

愛迪生日後解釋，這句話的真正意圖是強調靈感的重要，不過許多天才也確實都付出不懈努力來培養其卓越智識。偉人傳記裡，經常會出現刻苦學習或者埋頭研究的美談。

創造性來自些許的靈感跟大量汗水與努力的結晶，這一點或許沒有錯。只不過這樣的結論也未免太無趣。所以光靠愚蠢的靈感是不行的？

但如果只需要累積充分的知識和經驗，或許可以憑藉努力做出一點成績。確實，如果有足夠的知識，就能開拓學問之道。不過，我所經歷過的學校課堂，與其說是探究知識的行為，更像是齊頭式的苦行，這種教育與創造性實在相去甚遠。很遺憾，我們每個人都痛切地體認到，光是成績優秀、分數高，並不保證一定能夠擁有天才般的創造性。

天才尼古拉・特斯拉（Nikola Tesla）年輕時曾擔任愛迪生的助手，對其研究態度感到厭煩而離開，後來還成為他的競爭對手，並且挖苦地稱呼他為「努力者愛迪生」。

「假如是我，可以靠些許理論和計算來節省90％的努力，實在很同情他。」雖然聽來刺耳，但不可諱言，這句話確實不假。

圍繞天才這個話題，歷史上有過無數跟蠢材、秀才相關的討論。天才究竟是「孤獨的狂人」，還是「努力不懈的秀才」？讓我們再仔細梳理一下這兩種被視為創造性本質的資質。

在這裡所謂的狂人特質，是指敢做常人所不為，也就是一種脫離常識的程度。相對之下，我們可以把秀才特質定位為一種能掌握狀況、合理做出適當選擇的能力。根據這些定義，看似無法兼容的蠢材和秀才，其實並非相對的兩個極端。像愛迪生和特斯拉這類「以透過努力培育的知識和實證為武器，挑戰史無前例行動的人」，在上述定義下就是所謂的「秀才式狂人」，兼具了兩種資質。

如果說狂人特質意味著挑戰未知的無畏，或許可以說這是一種因應新變化（HOW）的靈活性；假如過去我們稱之為秀才的特質是理解狀況的能力，這可能屬於觀察物事本質的能力（WHY）。這兩者對創造性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思考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