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不見為淨？安哥拉禁止從事路邊攤，斷窮人後路

Photo Credit: Wikimedia Commons

作者Cláudio Silva／譯者：Jim Xu／校對：Josephine Liu

為了改善羅安達——安哥拉的首都與最大的城市——的市容，這個位於非洲南部的政府宣布了一項充滿爭議的措施：從今日起，從事街頭販賣都被視為非法的行為，買家與賣家都會受罰。

自從殖民時期起，街頭販售就一直是盧安達居民的生活方式，也有許多國家級的知名音樂家甚至寫歌來頌揚這獨特的文化，這群人簡直無所不賣！

安哥拉由於近日新興的石油產業，成為目前非洲諸國中，經濟力量最強盛的國家之一。 然而由石油帶來的龐大財富並無法造福廣大的人民，安哥拉仍是世界上社會生活條件最不平等的國家之一。

「在阿爾瓦拉德旅館附近的水果攤販（一間房間每晚要價450美元），無法找到一間適宜居住的旅館低於400美元/每晚的價錢，此外，在餐廳吃一頓簡便的午餐（只有一道主菜與一瓶水）竟要價75美元，窮人幾乎無法維持基本生存。」照片與說明文字出自Ionut Sendroiu，版權歸於Demotix（2010年10月8日）

「羅安達政府打擊街販」是一個被廣為分享與推崇的貼文，由Mana Mingota（英文翻譯為Sister Mingota），這個安哥拉最受歡迎的臉書專頁所發表。她是一個虛構的人物，沒有人知道背後是誰在運作。 然而這個專頁經常貼出有關不同議題的建言、幽默的見解與評論，深受安哥拉常於網路上活躍的年輕族群的歡迎，擁有近七萬六千名的粉絲，粉絲數甚至超越了在安哥拉最知名的廣告品牌與名人。

以下是貼文的內容：

有如此多的社會問題亟待解決：水資源、電力系統、基礎衛生、年輕人的就業、沒有房子可住、昂貴的民生食品、妓女合法化、未成年孩童的酒精販售、酒癮氾濫、汽機車的意外事故頻傳、政府文件資料的謬誤、發放政府文件過程的官僚化、私立大學的昂貴學費支出、警察的貪腐、學校的貪腐、糟糕透頂的公共服務…，如此多的社會問題，政府那些菁英階層卻將矛頭指向一群僅僅想要賺些錢來養家餬口、讓小孩受學校教育免於墮入犯罪的街頭小販身上。我要認真地說，這群人思想簡直落後愚昧！

禁止街販——當地人所稱的zungueiras——似乎只是政府企圖遮蓋並逐出羅安達窮人這些事實的一環。眼不見為淨，你說是吧？除了禁止街頭販售的政策外，羅安達龐大的貧民窟居民，經常毫於預警地被推土機碾平他們家園的巨響所吵醒，接著被公車載到一塊根本不適合人住的地方。

「對大多數的居民來說，身後的高樓大廈只是一塊毫無意義的街景。」照片與說明文字出自Ionut Sendroiu，版權歸於Demotix（2010年10月8日）

諸多因素如長年的內戰，或是對教育經費的投入微乎其微，致使大多數安哥拉的勞動族群缺乏足夠的謀生能力，超過四分之一的勞動族群處於失業狀態。

根據近日發表的「Bertelsmann Stiftung, BTI 2014 安哥拉國家報告」[pdf]，其中涵蓋129個朝向民主與市場經濟邁進的國家，明確地指出：

[…] 居住在（安哥拉）城市的人口經常依賴非正式的商業行為來餬口。特別在首都羅安達，超過三分之一的人口都是如此，單單靠這些街販的商業行為就佔了國民生產毛額的百分之七十五。

街販們(Zungueiras)。 由部落格O Patifúndio所分享的照片，遵守 Creative Commons license (BY-NC-ND)的規範

這份報告也指出百分之七十的勞動族群來自女性。政府這項最新的政策，對女性族群肯定有巨大的衝擊，而這些負面影響將在不久之後出現。反貪腐的監督者「安哥拉的馬卡（Maka Angola）」報導指出將近五十位女人、小孩或男人由於街頭販售，而被拘禁在同一間監獄中，有些人甚至被拘禁長達三天之久。

但這早已不是新鮮事。路易斯‧雷德佛斯（Louise Redvers）一篇在自由南非（Open Society Initiative for South Africa）的網站上發表的報告中指出：

[…] 更糟糕的是，這些女人經常被警察官員與政府檢查隊毆打、偷竊或毀損他們賴以為生的貨品，並強迫他們進行賄賂。在這篇去年九月發表的人權觀察報告中，你可以看到更多政府官員大規模的惡劣行徑。

對於政府這項最新的措施，社會大眾普遍質疑並提出譴責，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這樣想。為數不少的人大力支持政府的作為，他們認為街頭販售的行為已經失控，且對市容有害。我也親眼見到街販如何把一塊乾淨的空地弄得髒亂不堪。

但如同安哥拉的饒舌歌手MCK所唱的：

em vez de combater a pobreza estão a combater os pobres.
這不是打擊貧窮，這是打擊窮人。

真正的問題並不是街頭販售，而是由於政府無力解決巨大的貧富差距所帶來的必然結果。富人享有石油帶來的巨大財富，政府對於貧窮問題卻束手無策。把貧窮的表象隱藏起來，根本不是解決貧窮的根本之道。

「羅安達的街頭販售」 照片與說明文字出自Ionut Sendroiu，版權歸於Demotix （2010年10月31日）

路易斯‧雷德佛斯（Louise Redvers）的一段話令人大開眼界：

我記得十分清楚曾有一位盛裝打扮，且受過美國昂貴教育的安哥拉石油工人告訴我：「我們再也無法容忍那些街販，特別是在像索南果（Sonangol）這樣的市中心附近。我們需要改善市容，我們是個先進的國家，這些人不能在這裡做這樣的事。」

安哥拉的國家註冊網路系統關閉了四天，因為「根本沒有系統可言 （譯按：組織或國家內部使用的網路系統）」。西聯匯款（Western Union）或速匯金（Moneygram）的例行性匯款得花好幾趟工夫與數小時的時間才能完成。國家根本沒有可靠的水力或電力系統。政府也無力提供人民最基本的公共服務。政府只花了少許的經費在教育上，是非洲國家中最低的幾國之一。貪腐比比皆是，政府也早已把最重要的事情——解決人民的問題——拋諸腦後。

此項政策將持續受到質疑，也將衝擊到眾多安哥拉的窮人們，直到政府願意正視貧窮的問題，並給窮人們另一個能夠賴以為生的選項。

另見Clara Onofre在全球之聲的文章（2008）：安哥拉：街販想過一個有尊嚴的生活將面臨更嚴峻的挑戰

本文獲GlobalVoices 全球之聲授權刊登，原文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