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一本書,不旅行的人只讀了一頁」:我決定去墨爾本當人像畫家的心路歷程

「世界是一本書,不旅行的人只讀了一頁」:我決定去墨爾本當人像畫家的心路歷程
Photo Credit: 小飛貝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知識不會侷限你的想像,也不會讓你因為求職網站上沒有擅長的工作,便貶低自己的價值。也許曾經討厭自己討厭的要死,但現在,我非常開心我是「我自己」。

2012年,我起程去了墨爾本當街頭人像畫家。

這一切,是由千千萬萬大大小小的理由和緣分所構成,現在發生的事,也是構成未來的一段進行曲。人生似乎就是得經歷逐漸了解自己的過程,並且接受自己的能力和面對現實,做出反應和調整。

在起程的前一個月,我原本是要準備去英國的。如果要學藝術,歐洲和美國等國家,因為菁英聚集和歷史等因素,一直公認是最理所當然的選擇。澳洲在我當時的認知中,是屬於袋鼠和無尾熊的領域。

但在拿到學校錄取通知,正準備申請留學貸款的時候,心裡開始躁動,冒出許多聲音:「為什麼是英國?是因為他們看的是比托福好準備的雅思嗎?」「為什麼不在台灣念,是因為你心裡要的不是學位,不是想學到什麼東西,只是想要逃離這一切嗎?」「你已經在學校蹲了十年多,你學到的東西真的是學到了嗎?真實的人生是什麼,會是你在學校學得到的嗎?」「一年結束,你終究還是會回到台灣,那個時候和現在的這個你,差別會是什麼?」

煩躁不安的情緒在翻滾,「難道現在眼前有什麼其他選擇?」繼續手邊出國留學的程序,突然想到,之前讀了一本書,大意是說在一些條件下要和上帝呼求,祂就會實現你的夢想,那就姑且一試吧。

「拜託祢給我引路吧!」不管這股神秘力量從哪裏來,長怎樣,能做些什麼。如果沒有奇蹟,我就要硬著頭皮幹了。

Photo Credit: Corbis/達志影像

Photo Credit: Corbis/達志影像

赴墨爾本畫畫的機緣

我還算幸運,沒有還學貸的壓力,家人健在並且可自理生活;另外,我很清楚這一生想做些什麼事。

只是在那麼多年的學校教育後,難以克服「收入」這心理障礙。我沉不住氣,也沒有可以安靜作畫的空間。畢業後,我就是對自己沒有信心,但矛盾地,我又很相信自己的才華。我掉入自己想像的泥淖,進不去又出不來。

這段時間,有一個去澳洲打工度假的朋友剛返國,她說墨爾本很適合我。我並沒有仔細推測原因,因為印象中,去澳洲都是在做一些餐廳、農場的工作,這一點都不像我的作風。那時覺得做這些事不是我能勝任的,我缺乏享受千篇一律節奏的天份,於是這想法並沒有落到我心裡。

幾天過後,我被邀請去一個小攝影展。攝影師也曾經在舞團待過,記憶中的她是一個年紀跟我相仿,身材苗條瘦長的女孩;而從他人對她的描述中,我描繪出她是一個很聰明也很獨立的女生。我從來沒有跟她有過什麼互動,只記得去教室學舞的時候,她總是拿著相機記錄下旋轉、跳耀、姿勢,還有享受擺動的姿態和表情,我相信她真的很喜歡攝影。

攝影展不是在一個什麼正式的畫廊展場,而是在台北師大夜市附近一個有如秘密結社場地的四樓工作室空間。她的一幅幅照片用簡單的裱褙貼在入口的一面牆上,是她去以色列、印度、伊朗拍的一些黑白照片,內容不出風景,還有一些當地人的生活狀況和面容。她在一旁準備隨時導覽,但其實也沒什麼要需要解釋的,照片都幾乎都描述了一切。此時我才好好跟她聊。

我很羨慕她能夠去那麼多國家遊歷,她說那是因為她在澳洲努力刷馬桶換來的。「澳洲可以讓我實現夢想。」她說。她和她的旅伴環澳一年後,才有足夠的經費去這些花費不高,但很吸引她的國家。「刷馬桶和去農場嗎?」我沒辦法想像我一年都在做這樣的事。

然而她接著說,她也嘗試當過街頭藝人,穿起輕便的紗麗跳印度舞。「不過,」她說「每天的收入都是負的,能有幾分錢就很了不起了,而這根本負擔不起房租,午餐和車資。」「那我如果當街頭畫家呢?」她皺起眉頭「妳想要畫畫嗎?那更難了。」接下來她跟我解釋原因。

這才認識也是藝術科系背景、跟她一起環澳的旅伴H。女孩說:「這真的很辛苦,沒辦法生活下來的。到時候為了生活,妳還是會被迫去做別的工作。」她說她可以請H跟我講更多細節,好像那個男生是一個強而有力的「面對現實 」定心丸。

Photo Credit: 小飛貝

2012年,剛開始在墨爾本街頭作畫的我。Photo Credit: 小飛貝

和H的對話

「每個人都要面對自己的生存之道。也包含思索自己做的事對這個社會的意義。」H說。

H的求學歷程跟我類似,都是唸美術班上來的,也是公立藝術學校畢業。他在2010年去澳洲前是一家小工作室的老闆,專接公共藝術專案,做些立體雕塑作品。在伯斯當街頭畫家時曾歷經攻擊和搶劫,心灰意冷,後來踏上環澳工作之路。不過他仍然鼓勵我去當街頭畫家。

H彬彬有禮,雖然是經由網路跟他談話,屏幕卻隱藏不住他成熟的氣息。我跟他說我原本想貸款去英國念碩士,「但是一直有種感覺要我停下來好好想一想。其實我根本不太曉得我要做什麼?還是很迷惘,我只知道我會做跟藝術創作相關的東西。」他說藝術這條路本來就是迷惘,不迷惘等於不會學到東西,他也不贊成我在這種狀態下去讀書。

「如果能做喜歡的工作,真的是很幸福呢。」我嚮往著。能繼續做藝術讓我對他刮目相看。不過他說畢竟還是跟公部門合作,創作處處受限,有時候也會有種無力感,但在創作的當下真的很快樂。

他建議我現階段該經營起一種愉快的步伐,用好奇的態度體驗世界;要能維持這樣生活方式的運作,而不是進入體系之中。因為在困惑的時刻進入,只會讓自己跟這真實的世界更遙遠。

他真的是我的定心丸,藥效慢慢舒緩了迷惑的痛楚,更一針見血指出一些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