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焦糖般濃稠的緊密關係：黎巴嫩導演帶你看見阿拉伯女人的內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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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瞭解一個文化，看他們的電影是一個快狠準的方式。

埃及、黎巴嫩片之於阿拉伯人，就如港片之於華語世界。先前介紹過關於埃及性騷擾電影《678》，這次要介紹的則是黎巴嫩美女導演Nadine Labaki自導自演的《焦糖人生》。細膩的畫面，貝魯特的街景，黎巴嫩女人的風情，法語夾阿語的優雅，配上交織的故事，帶你進入黎巴嫩的女人心。

這部電影以黎巴嫩首都貝魯特一家叫做「女人心事」的美容院為主軸。剪髮做造型外，中東女性的美容院多半提供「蜜糖除毛」：將糖煮得濃稠黏膩，一拉一撕間，象徵著劇中五個不同世代女人的親密交情。

中東美容院就像是男人的咖啡廳，男人抽水煙、看足球，女人們則做指甲、聊八卦，話題總圍繞著男人、家庭、生活瑣事打轉。從愛情、親情到友情，關係就像那黏稠的焦糖，糾纏在年輕的嬌豔的Layale、即將嫁為人妻的Nisrine、男人味的Rima、已經遲暮卻不服歲月的Jamal、一輩子照顧身心障礙姊姊的裁縫婆婆Rose五位主角間。

Layale愛上了有婦之夫，每次的見面都是興奮、得來不易的片刻幸福。她用盡所能地付出，傻傻地相信、默默地等著男子放下家庭，與她終成眷屬。然而身為虔誠基督徒的她，情婦這角色除了不被社會接受，更無法抬頭面對自己的家人。看著出現在美容院的正宮妻子，興高采烈地談論她為先生準備的驚喜派對：「我邀請所有他愛的人來家裡，親人和朋友，他一定會很開心！」我想她最終是醒了。

Nisrine就要成為人妻，這才道出了心中難以放下的大石─未婚夫並不是她的第一位王子。對於這對虔誠的穆斯林伴侶而言，這是件難以接受的事。扛著心中包袱的她，左右為難，不知道是否該向先生誠實以告，或是像部分黎巴嫩女孩一樣，去做處女膜修復手術，帶著這個包袱繼續走下去。

從那位美麗優雅的美容院客人出現後，Rima眼中就閃著光芒。像是許多一見鍾情的閃電一般，戀愛氛圍悄悄地環繞在她中性的臉龐上。在「長髮就是美」的中東審美觀中，她卻為那女孩剪去了柔順的髮絲，跟著她輕快地踏著步伐，跨向嶄新的人生。

遲暮的Jamal用盡各種方法抓住青春的尾巴，從年輕時嚮往、卻未能闖出一片天的演藝星夢，到現在依然不想向歲月認輸，昭告天下「老娘還是少女」。看她不斷試鏡，和在自己臉上動手腳，假裝還有月經等行為，不禁讓人反思，在這樣的社會中，成為「老女人」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Rose與失智姊姊Lili相依為命，默默地照顧姊姊，此生只想奉獻給家人，安安穩穩別無所求。直到某天有位老紳士出現，帶來了她期待中的戀愛。為了這場約會，她踏入美容院精心打扮自己；但同時她的內心卻在掙扎，年邁的姊姊怎麼辦呢？自己的愛情又怎麼辦呢？

五個故事，喚起我在中東生活的經歷

比起澳洲和台灣，阿拉伯社會相較之下還是男女有別。我在那始終無法打入男子的生活圈，但換個角度看，我卻更了解女孩們的小世界。

除毛，這是女孩間重要的事。中東的除毛秘方，製作方法是把加熱的糖、水及檸檬汁混合，熬煮成充滿延展性的焦糖。導演嘗試將這個秘方帶到電影裡，熱熱的焦糖，甜中帶鹹、鹹中帶酸，儘管美味，卻也可能會燒燙自己，如同女人在生活中面對愛情、家庭、婚姻、青春等種種甜蜜的負擔。

我剛到突尼西亞的第二個星期，就被朋友拉進了家庭式的女性沙龍，被迫除了鼻毛、鬍子、腳毛。在沙龍除毛時，可說是最赤裸的時刻，像是暴露出某種私密，並將之交予外人。同樣地，在這樣的氛圍中，女孩們更願意打開心房。女人與女人開始交心，分享彼此的過去、愛戀、擔憂、夢想等等，關係緊密如那濃到化不開的焦糖。

Photo Credit: Corbis/達志影像

我也想起在突尼西亞的一位女生朋友，那年她才27歲，家裡住在某個小鎮。因為工作關係，自己到首都突尼斯（Tunis）和親戚一起生活。她是一個笑眼常開、充滿朝氣的女孩，但讓我不解的是，每每和她去咖啡廳聊天時，五句常有三句離不開她認識的男生：網路上的法國男孩昨晚和她視訊、她不知道另一個美國男子怎麼會三天沒回她訊息……。

有天她卻忽然淚崩。原來，家裡為她著急下半生的幸福，卻壓得她喘不過氣來。27歲在我們眼裡或許正值女生的黃金年華，在阿拉伯社會裡，卻早已是拉警報的晚婚年齡，家人焦慮如熱鍋上的螞蟻。她何嘗不想要幸福？《焦糖人生》片中的Rose，在最後找到了愛情，但現實生活中的阿拉伯女孩，卻面臨家人以及社會的龐大壓力，反而無法坦然面對生活中的異性。

關於歲月、關於愛情、關於家庭，不論身在中東或台灣，女人如何調適、如何面對旁人和自己，似乎永遠是個難解的習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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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闕士淵
核稿編輯：楊士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