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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英國石油執行長的出櫃告白:你不該犧牲自己的幸福快樂,只為了討好那些觀念陳舊的人

前英國石油執行長的出櫃告白:你不該犧牲自己的幸福快樂,只為了討好那些觀念陳舊的人
Photo Credit: Antonio Tajuelo@Flickr CC BY 2.0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恐同者能有這麼大的力量,是因為我們給了他們力量。如果我們允許這些人把羞恥加諸於我們身上,我們就永遠是次等公民。」

無論是寫信給父母或參加會議,我的基本哲學向來是「不留下任何證據,不洩漏任何跡象,不讓任何人有機會見到真正的你」。我只要感覺自己彷彿露出破綻,就會好幾個星期都魂不守舍。有一次, 當我穿著一套淺藍色西裝經過一個建築工地,一群建築工人開始鬼叫、大喊辱罵同志的字眼。我發誓從那天起永遠只穿深色西裝。

1974年,我來到舊金山,在那裡工作兩年。我在1980年舊地重遊,在史丹佛大學完成了商學學位。這座城市不適合我。對一個尚未出櫃的保守英國人來說,卡斯楚區(Castro District)張牙舞爪的氣氛一點也不吸引我。

在這段時期,我交了個女友,是我的醫師的女兒。我會和她在週末約會,十分期待與她共度時光。她是個好伴侶。我還是會偶而出現在卡斯楚的同志酒吧,但因為舊金山的同志場所與這座城市的其他區域非常隔離,我曝光的風險極低,因為我知道不可能會與她巧遇。如果你過著雙重生活,你可以把每件事都合理化。

至少有一個人知道我不是外表的那個樣子。每個商學院學生都有自己的信箱格子。有一天,我的格子裡出現了一封男女同志聚會的邀請卡。我考慮了一下,但最終沒有成行。幾天後,負責籌辦這個聚會的學生來找我,他說:「很可惜你沒來。」也許他知道我面對的掙扎。最終,我的女友主動為我們的關係畫下句點。我不責怪她。我沒有結婚的打算,她感覺到了。

我接著轉調卡爾加里、倫敦、亞伯丁。1986年,我已經升到位於克里夫蘭市的標準石油公司財務長的位置。我幾乎不再與同志朋友們見面。我的母親已經確定長期與我同居。

我年近40,每個人都想幫我和他們的朋友或親戚湊對。當我參加晚宴時,朋友的另一半會說:「我認識一個非常好的人,我希望你能認識她。」我漸漸進入某個階段,成為有小孩的離婚女士眼中最有潛力的單身漢。我會保持禮貌,但不表任何興趣。如果我禮貌地忽略,眾親友的探詢通常會自己消失。

躲藏大師

2013年,我在俄國駐英國大使府上,與大使共進午餐。前俄國能源部長尤里.沙凡尼克(Yuri Shafranik)是主賓,我與他因商務熟識已久。俄國大使還記得我認識沙凡尼克時的種種細節。那是1989年,我正領導英國石油的探勘生產部門。「那時我們盛大款待你,因為我們的情報顯示你會成為英國石油的下一個執行長,」他說。「這是我們的幹員發現的。」我尋思,他們的檔案裡是不是還寫了些什麼別的事情。

在母親與我同住的14年裡,我幾乎完全將自己與任何形式的同志生活分割開來。我活在深深的孤獨感裡,但相信我可以靠著久久一次的一夜情湊合過日。

當我在1995年成為執行長後,我的神經質程度高漲。在國外旅行時,接待我的通常是各國政要,周遭圍繞著層層保安。1998年,英國石油併購美國國際石油公司(Amoco)之後,我的名字在美國越來越受注意,所以我身邊二十四小時都有個人保全。保全人員會待在我隔壁的房間,當我一開門,他們會立刻醒來。我的衣櫃在此時已完全釘死了。

我害怕性向被人發現,因為我相信一個公開同志身分的人,無法在一個懲罰同志的國家進行商務活動。在中東、安哥拉、奈及利亞等各個角落,這是千真萬確之事。我把待在櫃內視為務實的商務決策。

就算沒有俄國情報特務的能耐,總有人會發現某個員工是未出櫃的同志。我非常會經營公開形象,但依我的後見之明,我知道有些同事懷疑我是同志。我很擅長迷惑別人,更擅長在迷惑別人的同時迷惑自己。

2002年6月,我在柏林的女性領袖研討會發表演說。我的說理直截了當。英國石油承諾支持多元文化,希望能把全世界最有才幹的人集中到這裡來。只有靠著吸引各行各業最優秀、最聰明的人才,我們才能保持競爭力。「這是個簡單的策略邏輯,所以我們支持多元文化、鼓勵包容各種個體:男性與女性,無論背景、宗教、種族、國籍或性傾向,」我說。「我們希望雇用任何一個角落最優秀的人,我們只看一個條件──才能。」

我們鼓勵包容的方式涵蓋各種各樣的族群。但第二天,左派報紙《衛報》報導這則新聞時,他們的頭條只強調一個小小的切面:「英國石油多元計畫針對同志員工。」

《衛報》特別強調性傾向,顯示把「同志」與「商務」放在一起,在當時是多麼不尋常的一件事。在英國石油,我們正在做這件不尋常的事,把同性伴侶福利放進我們正當提供的員工福利保障中。

1999年末,世界最大的上市石油公司艾克森(Exxon)併購了規模稍小的競爭對手美孚(Mobil)。在併購案前,美孚已將員工福利延伸到同性伴侶,但艾克森尚未付諸行動。艾克森在簽署併購案的同時,也否決了新聘雇員工同性伴侶的福利。

《衛報》頭條多少令人震驚。但更令人憂心的, 是直接刺探我個人生活的訪談。身為執行長,每場面談都是地雷區。一點草率的用字或錯置的句子,都可能代表著災難。

關於我自身的性傾向,我學會毫不猶豫地隱藏。我不需要預習草稿。我盡全力讓人感覺我是個單身漢,只是從未遇見對的人。「我未來會不會結婚還很難說,」有一次我告訴倫敦《週日郵報》。我接著說,「 也許這次訪談就是徵婚廣告。」《金融時報》(Financial Times)是唯一直接問我是不是同志的報社。這個直截了當的問題,得到直截了當的回答:「你問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