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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台灣社會現況就像爛泥?大概因為「公平」都是由「不公」們虛構的

為什麼台灣社會現況就像爛泥?大概因為「公平」都是由「不公」們虛構的
Photo Credit: Corbis/達志影像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台灣人就像是在過一種「餘生」。所有我們能夠成就的、值得奮鬥的一切,早在我們還沒長大就已經過去。個體全都葬送在集體的社會意識底下,成了一攤爛泥,在囚籠的谷底,無法翻身。

一開始知道「草東沒有派對」是因為鼓手。認識他的時候,他說他有玩樂團,團名叫「草東沒有派對」。這個團的前身是「草東街派對」,他後來才加入。那時還沒聽過這個團,過了半年,才在youtube看到他們釋出的單曲。

然後就被〈爛泥〉這首歌給擊中了。除了迷人的旋律,驚人的編曲,我特別有感的部分是歌詞。〈爛泥〉的歌詞道出了台灣社會的現況,關於個人如何面對環境的壓迫。

我們都以為我們是自由的,其實都被囚禁在一個無形無影、難以逃脫的集體牢籠。人人都想逃出去,卻很少有人意識到,一切都是社會集體給綁架了。

前些日子台灣又發生隨機殺人案。兇嫌在內湖隨機擄獲一名4歲女童,當女童母親之面,將其割喉斬首致死。事件一發生,輿論撲天蓋地追究兇手。從兇手的精神問題,追究到原生家庭的背景(卻停在敏感的省籍身分與政治認同上),最後戰火更擴大到廢死與反廢死的爭議。彷彿只要除掉兇手,那心中難以明狀的正義,就獲得伸張。

如果你去問當下的所有人,正義是什麼?每個人都會侃侃而談。而那些主張,大都是基於個體面對社會所培育而成的知識系統。與世界的歷史無關,與台灣島外更寬廣世界也無關,一切都源自於個體對生命、對社會、對生活,對其他人的想像。

大家都在想像一個公平正義又美好的社會,但很少有人認真討論那些可能同源並歧義的想像源於何處,它又可能形成怎樣的共識。

而過了兩個禮拜,再無人討論這個話題。

彷彿被斬首的女童、被傷害的正義、個人難以紓解的情緒與恐慌,都像魚的記憶一般從生活中消失。直到下一個案件再次發生,同樣的情緒又會再度沸騰,重新把所有人都轟炸一遍。問題依然不會解決。它從來就沒有被解決。

台灣人生活的社會,構築成了一個小小世界。這個世界有許多的壓迫與不公,由歷史遺留,由殖民者所建構,由社會造成。很多人都知道問題,但從不真正解決。很多事情看似只要願意,只要有共識就可以改變,但我們不會去做。

挑戰體制的人總是成為英雄。但在時機成熟之前,在人心跟著變異之前,英雄只會成為烈士。更多時候,連烈士也不是,只是代罪羔羊。人們會將一切的傷害,怪罪到個人身上。一個精神不穩定的人,就是一種錯誤;失業是一種錯誤,宅是一種錯誤,怪異是一種錯誤,隨機殺人是一種錯誤。沒有當場替女童而死,還把錯怪到社會的女童母親,也是一種錯誤。

種種的不正常都是錯誤,所有的錯誤成了人們恐懼的宣洩口。有時一些錯誤突然符合社會潮流,搖身一變就成了公平正義,它又不是個錯誤了。就好像殺童案的當下,過去蔣政權的威權統治,突然又成為了一種正義,只因為它提供了一種可管控的秩序,在那個秩序下沒有隨機殺人、沒有社會問題。真的就沒有?還是只是被隱瞞?只是犧牲掉更多無法出聲的性命所建構而成的?大家不在意,反正只要沒有那樣的恐懼,威權統治也很好。

這是個沒有人權的地方。最愛講人權的人,通常是最無視人權的人。只要自己不受傷害,傷害別人也沒有關係,因為都與自己無關。

犯罪者不該有人權?就像前陣子發生的肯亞案一般。真正體認到台灣面臨不公的人有多少?如果台灣真正重視過法律人權,重視過台灣的權力,努力讓自己在國際有一席之地,而不是把主權歸咎到統獨爭議,那些社經地位弱勢的人,又怎能透過法律漏洞詐騙其他國家的人,最後成了國際與台灣社會喊打的鼠輩?這一切也只為了在社會的不公下,去獲得他可以得到的公平。

一個在體制內可以循合法管道與資本過安穩生活的人,根本不關心其他只是想過好生活卻缺乏資源,進而挺身犯罪的人。那些人跟大家一樣不怎麼善良,也並不真的邪惡。而更多被歷史遺忘,被社會不公影響的人,都在事過境遷下,成了社會的犧牲品。

一個1930年代因為反抗總督府壓迫,族人被屠殺殆盡的賽德克人,為了融入社會加入高砂義勇軍,為日本殺中國人。戰後加入國民政府軍,在國共內戰殺共產黨。最後在韓戰時,為了新中國跟美國人打仗。這一切為了什麼?全都為了一個處境,一個自己想成為真正的人,卻無法自主,在體制下為了生存,只好錯亂自己的立場。

這樣的人會得到什麼?全都由當時的社會決定。成功了就是民族英雄,不小心站錯邊,就是個人的錯。為了一個虛幻的集體,犧牲人生和性命,卻連英烈祠都進不去,只因站錯了邊。

沒有人想真正去接納另一個人,真正去體諒另一個人。即使他是罪大惡極的隨機殺人魔,都值得一個問候,因為每個人都是潛在的連續殺人魔。這句話絕對不合時宜。

所有人都在追求一種不公們所虛構出來的公平。人們意識到體制的漏洞,怪罪的卻是個人的不努力。一個人的失敗,一個人被排擠,都是自己害的。因此聰明的人努力在集體的惡意下明哲保身;單純的人起身反抗,卻被打成異類。最後,多數的人在一個缺陷的無形牢籠內掙扎活著。而那些無法被體制,無法被社會接納的人,就像歌詞中那些單純美好的事物一般,成為了諷刺、悲傷、噩夢,最後成為一攤爛泥。

一切的爛泥,都是大家踩出來的。有時針對一個人,有時大家相互踐踏。最後都成了一個集體,一攤更大的爛泥。

有人對我說過一句話。他說:「他人生最輝煌的時刻,已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