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女科學家如何忍受輕視,在清一色男性的叢林研究中善盡母職?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在澳洲鄉下,一旦小孩出生了,女人就是圍著小孩團團轉。擁有博士學位的我,畢生都在學習如何當一個科學家,我曾懷疑自己是否能將頭腦一分為二,相信許多女人都可以體會我這種心情。
文:瑪格麗特‧羅曼(Margaret D .Lowman) / 本文摘自《爬樹的女人》,時報出版
1984年我懷了身孕,澳洲人管這叫做「烤箱裡有個圓麵包」。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懷孕的時候,我正在昆士蘭爬一棵黑豆樹,協助一位專員,在黑豆樹林裡進行利用觀測塔研究物候的工作。
比起搖擺不定的繩索,在平穩的觀測塔上工作,可以說是件很享受的事情,但是那次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頭特別暈,感覺特別想吐。我的身體好像變得不太一樣了。因為這些症狀讓我起了疑心,那天晚上我就偷偷到便利商店買了本懷孕書,那也是店內書架上唯一一本與懷孕有關的書籍。
除了我之外沒有女性,沒有人可以替我解惑。我躲在被窩裡,用手電筒仔細研讀那本書,發現書上所有懷孕的症狀都和我的一樣,但我還是得等到回去瓦爾夏才能「驗明正身」。
懷孕的這九個月,我還是繼續田野工作,不過有稍微做點變化。既不用繩索也不用安全坐墊,我很奢侈地利用活動起重機進入樹冠層。我的田野助理希金斯非常貼心,他每次操作起重機時都很小心,而且很有耐心地讓我一次又一次地下來解放膀胱。

活動起重機,進入樹冠層另一個非常實用的工具,在我懷孕的時候特別方便,因為無法挺著大肚子,全身一堆配備吊在繩索上。我利用起重機進入尤加利樹樹冠,研究遍布澳洲森林的枯梢病。 (繪:芭芭拉‧拉里森)|Photo Credit:時報出版
澳洲是適合養育小孩的環境嗎?
我人生最特別的一段回憶,發生在我一邊努力研究、一邊照顧小孩的那段日子裡。
有一天我搭公車前往昆士蘭,準備去帶領一群守望地球組織的志工進行樹冠考察。那天我手邊有一本蘇斯博士的新童書《綠雞蛋和火腿》,那時候我已經教會我的兒子艾迪所有字母的發音,所以我直接把書拿給他看。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他開始看著字唸出來,而一個人把整本書從頭唸到尾。他不只把整本書唸完,到了歐萊利家的雨林旅館時,還唸了菜單上的每一個字。我不知道其他同事是否和我一樣驚訝,但我真的很慶幸能同時享受做研究和為人母的樂趣。我知道是我的科學生涯給了我這麼特別的一天,讓我能和兒子在公車上一起擁有閱讀時光。
順帶一提,可憐的艾迪因為媽媽對植物的熱愛也付出了一些代價。在那次的考察中,他的耳朵被深紅玫瑰鸚鵡尖銳的喙啄了好幾下,大概過了半年,他才真正克服對大型鳥類的恐懼。他在家裡的花園探索大自然時,也曾經被牛蟻咬過。但這些意外卻讓他更想要當個科學家。
不管我在澳洲鄉村從事科學研究招致過什麼批評,至少有一件事情我是很成功的:那就是傳宗接代生了兩個兒子,牧場未來的主人翁,這可是我先生無比的驕傲。不過,小孩子就像植物一樣,需要特殊的環境和條件才能成長茁壯。澳洲內陸許多價值觀都和我從小認知的不一樣,我有辦法在這種環境下,好好養育我的兒子嗎?
飛越半個地球的親情支持
身為一位女性田野調查者,在參加這項集體合作的研究計畫時,要準備的東西總是比男性同事多。我還記得以前那段瘋狂的日子,我得一邊參與田野工作、一邊應付森林裡寶寶的日常生活雜事:餵奶、換尿布、寶寶肚子痛,還有寶寶奶嘴弄丟時的慌亂。
在澳洲鄉下,男女的分工相當傳統。一旦小孩出生了,女人的生活幾乎就是圍著小孩團團轉,還要處理廚房裡的大小事。擁有博士學位的我,畢生都在學習如何當一個科學家,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改變,我根本就沒有準備好。
我總是把《生態學月刊》夾在《女性週刊》裡,好讓我在看科學文章時,看起來像是在研究居家佈置的最新趨勢(我知道很沒骨氣,但是我當媽已經夠累了,很快就學會該如何才能避免衝突)。
我的婆婆是非常傳統的女性,她時常提醒我,她放棄了幼教老師的工作,因為那是身為牧人妻子的必要犧牲。雖然我很希望她能夠支持我以兼差方式從事研究的這個決定,但是她似乎非常反對。不知道她會這樣,是不是因為她後悔放棄過去、放棄去追夢呢?還是這純粹只是兩代之間的隔閡呢?
我常常躺在床上徹夜難眠,想著到底要怎樣才有辦法取悅這個就住在我家附近、令人害怕的女人,因為我真的很想要和她做朋友。但是事與願違,我覺得我根本就讓她非常失望。我們兩個人的認知差異從小地方就可以看得出來,如果我要去弄頭髮,她就願意幫我帶小孩;如果我是要去大學的圖書館,很抱歉,她沒空。
1958年11月,那時艾迪大概4個月大,我帶他一起去雨林裡面參與年度的樹苗紀錄。我沒辦法把他丟在家裡,也找不到人幫我帶他。因為他的同行,所以我行李裡有一堆玩具、尿布、寶寶食品,以及其他用具;帶上的書除了有樹種圖鑑、與雨林相關的書本之外,還有《摸摸小兔子》幼兒書和《晚安月亮》等童書。
之所以能不間斷地參加樹苗計畫,全都是因為支持我的美國同事們,還有不斷鼓勵我追求科學的父母。每過一段時間,媽媽就會從紐約遠渡重洋來到雨林裡,陪我參加考察、幫我帶孩子。我相信我媽媽不是千里迢迢來看孫子的,她一定是知道我很掙扎,不想要我多年的科學訓練就這樣白費了。

Photo Credit:時報出版
我的孩子的確是在很特殊的環境下長大,在才剛學步的幼兒期,他們就已經和我一樣對科學充滿熱情。即便是跨越半個地球,我的家人還是願意來幫助我,如果不是他們,我絕對沒有辦法在工作時也兼顧到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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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空間的魔幻,讓自己好好被感動一番——當我們走入齊柏林空間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齊柏林空間最新特展《覓城》,以「候鳥視角」探訪城市的肌理,訴說一座座城市的美麗與哀愁。齊柏林空間自2019年4月啟用,至今已經舉辦了《見山》、《逐岸》、《映河》三檔展覽,累積近6萬人次參觀。
「城市,總是無怨無悔,接納來自四方的人,概括承受各種夢想。人與城,由無數自我構成;人與城,心跳同步,緊緊連動。」
吳念真在展覽預告片中,以溫暖樸實的配音,邀請大眾走進齊柏林空間特展《覓城》(The City, The Flâneur ),透過齊柏林導演的攝影作品,以「候鳥視角」飛越山巒,探索一座座城市的肌理,亦從嶄新的俯瞰視野,發現家鄉城鎮潛藏的心跳脈動。
城市,是人們共同生活的地方,包容形形色色的日常風貌。在本次齊柏林空間《覓城》特展中,觀者不僅能欣賞齊柏林導演為世人留下的作品,更可看見作家鄧九雲、設計師張溥輝、攝影師陳敏佳、社會學家李明璁等協同創作者,透過自身的觀察與詮釋,與齊導的攝影作品展開對話,並再次交織出不同風貌的故事。




在齊柏林空間展場中,閱讀齊導與協同創作者拍攝的一幀幀影像、深深刻下的一字一句,拼湊美麗島嶼的城市輪廓,一種美的感受在這個空間升起,讓觀者不禁感嘆與敬佩。當人們習於低頭、幾乎時時刻刻浸淫於數位虛擬世界,卻仍有一群人願意撐起一座齊柏林空間,以實體展覽的渲染力帶給觀者感動,背負重現齊導的攝影之夢、訴說山河海城市的故事、喚起人們對土地的重視等使命⋯⋯究竟是什麼帶給他們動力,讓這群人願意在淡水老街的古蹟洋房中亮起齊柏林空間的燈,持續為世人帶來感動的光火?
「當人們在一張照片前駐足許久」——透過空間策展,將意念傳達給觀者
「我發現,每一個人都會在一張照片前駐足許久。」
故事始於 2017 年,一場空難讓齊柏林導演離開了我們。當時齊導的親朋好友決定舉辦攝影特展,讓感念齊導的民眾能前往追思,短短三週便累積了將近十萬人參觀。看見·齊柏林基金會的執行長萬冠麗回憶道,在齊柏林追思特展上,許多來觀展的民眾都會在影像作品前駐足許久,「觀眾看著齊柏林作品的眼神,到現在我都還記得。人們在齊柏林的每一幅作品中看見熟悉的、或不熟悉的台灣,以及尋找自己的家。」
萬冠麗接著說起看見·齊柏林基金會的開端。「許多觀眾以為齊柏林就是電影《看見台灣》的導演,事實上齊柏林在空中拍攝25年,他是一個堅定且堅持的空拍攝影師,累積了大量尚未面世的攝影作品。所以他離開的時候,我們深深覺得應該要讓他的作品被更多人看見,更重要的是看見齊柏林鮮為人知的那面——他的努力、他的熱情、他對工作的執著。」
齊柏林「為土地請命、為環境發聲」的遺志,以及25年對空拍堅持不輟的熱情,促成後人成立「看見·齊柏林基金會」,更感動了8,052位共建人慷慨支持,遂有了齊柏林空間作為基金會夥伴的基地。自2018年成立開始,基金會便持續整理齊柏林遺留的數十萬張空拍影像紀錄、進行數位典藏的任務;此外,也有系統地策劃不同主題的實體展覽,讓齊柏林的影像能量得以更深刻的傳達給世人。
「候鳥的人返航必經之地」——齊柏林空間選址淡水
許多人好奇的是,為什麼齊柏林空間選擇落腳淡水?萬冠麗表示,當時為尋找一處空間足夠、方便抵達、可承租的地點,一路找到了位於淡水老街的現址。巧合的是,看見·齊柏林基金會董事長歐晉德透露,淡水一帶的古色古香,正是齊柏林最喜歡的地方風光。
「齊柏林曾經和我說過,當他從海平面要飛回台北,映入眼簾的就是淡水小鎮。淡水,就是齊柏林每次返航進入台北市的轉折點。」
「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齊柏林要帶我們來的地方。」歐晉德曾如此對萬冠麗說。
齊柏林空間最終於淡水老街落地,行人散步至此,首先可見一道白色的「燈・山」牆。遠觀可見仿若雪山的層巒疊嶂,近看則可發現牆上鑄刻著齊柏林空間共建計畫的8,052名贊助者姓名。這道共建牆的一磚一瓦,象徵民眾齊心守護環境的力量,亦是齊柏林空間要訴說的目標。
在齊柏林空間裡,還有一群深受齊導感動、願意付出行動的人,那就是展館服務志工。對他們而言,齊柏林空間是傳播環境教育意義的場域,也是讓志工能身體力行、貢獻影響力的所在。
例如導覽志工周明德、陳錦雪分享,儘管淡水對於台北市地區民眾或其他縣市遊客來說地處偏遠,但人們因為感念齊柏林導演的精神、又或是喜愛齊導的空拍作品,總是不辭辛勞,願意舟車勞頓來到淡水,在齊柏林空間慢慢地走、靜靜地看、細細地體會。而實體展場的魔幻能量,在細膩的攝影作品包圍、志工娓娓道來的故事之下,於焉展開,觀者唯有親身走入才能明白。


「我們班叫做齊柏林」——讓環境教育的種子飛入心中吧
齊柏林空間自 2019 年4月啟用,至今已經舉辦了四檔展覽,分別為《見山》、《逐岸》、《映河》、《覓城》,策展脈絡依循齊柏林生前提過的「山-海-河-城市-人」的方向,將齊柏林留給世人的大量空拍影像,於不同主題的策展計畫中正式公開,讓民眾從多種視角再次看見美麗台灣。
為了好好運用影像訴說土地的故事,齊柏林空間的每次策展,可不只是將影像陳列,事前必須有數位典藏的龐大工程支持,接著挑選作品,讓每一幀影像都能更有系統性、有故事性地被看見,向觀者傳達隱藏的意念。用心的策展民眾有目共睹,其中,2021年度特展《映河》更獲得德國紅點、日本Good Design、台灣金點等國內外設計大獎肯定。
除了獲得獎項青睞,齊柏林空間的環境永續精神,也吸引企業共同倡議。2020年底,看見·齊柏林基金會與全家便利商店合作,以公益零錢捐的方式,啟動「齊柏林空間・環境教育基地營」計畫,預計五年內邀請一萬名學生入館參觀學習,讓環境教育往下扎根。
在眾多走進齊柏林空間的學校團體中,特別讓萬冠麗印象深刻的是來自新竹市的竹光國中。由於竹光國中的學生可以為自己的班級取一個名字,因此有某一班級的學生便決定取名為「齊柏林班」。那天,「齊柏林班」來到齊柏林空間參訪,導師對於學生們的專注不禁感到驚喜——
「外頭熙熙攘攘的淡水老街這麼的吸引人,我以為孩子們會坐不住。但是我看到他們專注於欣賞作品、享受影像美景的神情,以及不捨環境被破壞的感嘆⋯⋯那種質樸而真實的反應,令我驚訝而感動,也更加覺得環境教育是不能等的。我很慶幸自己帶他們進入齊柏林空間,在心裡種下一顆種子。」


「讓空間去感動你」——從看見到行動,喚起人人心中的齊柏林精神
儘管齊柏林空間啟用不到一年,就遇上了2020年疫情大爆發,但疫情不只帶來危機,也帶來改變的可能性。萬冠麗分享,當時有YouTuber做了一集淡水旅遊節目,將齊柏林空間列入約會行程,沒想到因此吸引了許多年輕人來參觀,讓原先多以青壯年齡層民眾為主的齊柏林空間,擁有更多年輕族群的投入。而這也讓萬冠麗第一次強烈感受到,數位傳播與實體空間的合作效應。只不過,數位傳播的力量雖然不容小覷,但實體展覽空間仍有它存在的必要性。
「走一趟展覽空間,是會對你有所影響的。實體展場的溫度、影像策展的震撼,它會影響你的視覺,影響你的思維,影響你的心。必須透過這種方式,人們才會放在心裡面,才能真的開始感同身受去做一件事情。」
萬冠麗認為,打造一個空間讓人們進入、感受、體驗,才能創造數位載體所沒有的感動,進而促成實踐的可能。「所以,其實齊柏林空間成立的最大目的,是讓人們可以來這裡,能夠看見、認識、瞭解,最後才能夠有所行動。」

25年的空拍生涯,齊柏林導演為世人留下了10萬張底片、50萬張數位照片及1,000小時影片等大量影像素材。而看見·齊柏林基金一方面進行工程浩大的「數位典藏」,一方面經營齊柏林空間做實體展覽、環境教育,為的就是延續齊導遺志,讓影像持續發揮力量,貫徹「永續、札根、傳承、志業」的使命。
萬冠麗形容,數位典藏就像是「下水道工程」,是人們看不見,卻極度重要、不可或缺的基礎建設;而齊柏林空間的存在,就是讓數位典藏的影像得以「被看見」,讓整理後的作品匯聚成河,讓感動流進人們心中,進而啟發人們為環境努力。
行過山、踏過海、飄過河,接著我們走進城市,走進《覓城》展覽中,跟隨齊柏林導演如候鳥一般的眼光,在原先所習慣的一切之上翱翔,發掘過去不曾見過的城市樣貌。
展覽時間|2022.12.28-2023.秋
展覽地點|齊柏林空間(新北市淡水區中正路316-1號,得忌利士洋行後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