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民主運動小故事(一):1991年大學生佔領臺北車站,拯救了四條人命

臺灣民主運動小故事(一):1991年大學生佔領臺北車站,拯救了四條人命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如果九零年代初,令堂或令尊剛好在臺灣念大學,那麼他們說不定就曾經參與過這場運動。1991年5月,一群大學生佔領了臺北車站的公共區域,並且展開了一場為期數日的抗爭。他們的目的除了是要拯救四條人命,更是為了要保護言論自由,捍衛民主。這是個什麼樣的故事呢?

刑法一百條牽涉到更深層的法律與政治意識形態問題,要完成修法,這裡還僅僅只是一個開端而已,我們後面還會繼續說些故事。但《懲治叛亂條例》要廢除,大家就不太有什麼異議了。當時聯合報的評論也直指該法是「末代條例」,顯然整個社會對於這一惡法的終結已形成了高度共識。

5月17日,除了少數國民黨籍軍系、資深及僑選立委的杯葛以外,立法院僅僅一個上午就通過了《懲治叛亂條例》的廢除。5月22日,行政院又發文到立法院說:另一個在白色恐怖時代授予情治人員權力、讓他們可以隨意逮捕政治犯與思想犯的《檢肅匪諜條例》,在《懲治叛亂條例》失效以後已喪失了法源依據,要求廢止。隔天,立法院也立刻廢掉了《檢肅匪諜條例》。這兩項法案從提案到修法,都在兩天之內結束,儘管還是沒法比三十秒鐘更快,但這個效率也算是高得嚇人,跟我們印象中的立法院實在有天壤之別。

《懲治叛亂條例》廢除的結果,直接扭轉了廖偉程等四人的命運,儘管在刑法一百條被修正以前,他們還是得面對長期的官司纏訟,但《懲治叛亂條例》既已走入歷史,法院羈押他們的理由也隨之不存在。17日,廖偉程等人在修法結果公布後便獲得保釋,踏出了看守所。隨後,獲釋的四人一起來到了臺北車站,向所有挺身為他們阻擋國家暴力的學生致上深深的謝意。廖偉程和他的清大同學們擁抱在一起,數度哽咽。他隨後公開說道:他的受難也是臺灣人民受難,希望大家不要退縮,繼續抗爭。

人是救出來了,學運可還沒結束。學生們最初在臺北車站集會的時候,向外界公開提出了四大訴求,亦即「反對政治迫害,廢除叛亂惡法,尊重學術自由,要求釋放無辜」。5月17日的修法與放人,確實是屬於他們的重大勝利,但最終的大魔王──刑法一百條,卻還未能被徹底斬除。只要一百條還在,國家隨時都可以指控你的思想有罪,你的言論有罪,你就是有罪。

不過,一般的社會大眾沒法看得太遠。當政府做出讓步的姿態以後,大家總是會直觀地認為運動的訴求已獲得了滿足,而最核心的問題是否曾被解決,也就顯得相對不重要了。在這種情勢底下,台北車站的佔領運動想要繼續往下走,大概也是頗為困難。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媒體輿論逐漸倒向了對學運不利的方向,批評的聲浪日益升高,各種對學運的責難甚至抹黑,陸續浮現在當時的三大報(中時、聯合、中央)上頭。而原先對學生持容忍態度的臺鐵,態度也漸趨強硬,台鐵工會在18號發表聲明,批評學生的大聲公跟標語、布條搞得旅客人心惶惶,不堪其擾。

媒體的影響其實還不打緊。對於所有的運動來說,真正麻煩的事情,總是內部意見的嚴重分歧。有些人覺得獲得階段性勝利便應該見好就收,也有些人覺得訴求未竟全功便應堅持到底,這樣的分裂,甚至在最後一天浮上檯面而見諸報載。很顯然的,這場佔領運動發展到這裡,差不多要畫下休止符了。

五月二十日,由學界人士串連起來的「知識界反政治迫害聯盟」,發動了數萬人上街的大遊行,學生們也在這一天上午陸續離開了臺北車站,一場為期六天的佔領終於結束。而這時候,車站的站長再度接受了聯合報的訪問──只聽得他如釋重負地說道:「希望他們不要再來」。

這個僅僅六天的佔領故事,除了報紙以外,我其實沒能找到太多的參考資料,如果有人願意去邀請這起事件的參與者做些口述訪談,應該會是饒富意義的一件事情。故事說到這裡,連帶還翻了一些舊書,意猶未盡。下一篇文章,我們還要來說說上一代的臺灣人爭取民主自由的小故事,看看他們除了佔領臺北車站以外,曾經發起的另一個不禮貌、不愛國、不守秩序、不盡學生本分的壞蛋計畫……

下集待續!

【後篇】臺灣民主運動小故事(二):「一百行動聯盟」末代國慶閱兵大典搗蛋計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