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是好鄰居,中東在另一個星球?──從新聞學看世人的大小眼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把法國看成是親密近鄰,並非壞事,然而,如果中東永遠是我們不必關心的另一個星球,中東的問題始終會成為我們的問題。
這世界真的是一個地球村?若然,我們何以對不同鄰居厚此薄彼?
當巴黎遭遇恐怖襲擊之時,黎巴嫩與伊拉克也發生自殺式恐襲,死傷人數眾多。然而,前者引起各國政要聲援,各地人民組織活動支持法國,社交網絡上更是一片紅白藍旗,但中東局勢得到的關注卻非常少。
於是,有人質疑這種大小眼:是富裕國家的人命比較值錢?是我們跟法國比較「熟」,因此有切膚之痛?還是,中東反正長年打仗,流血已非新鮮事,但巴黎恐襲卻是意料之外,因此世人的注目是理所當然?更有人批評,對中東持續的戰火不聞不問、卻換頭像撐法國的行為是偽善的,這指控合理嗎?
美國很近,柬埔寨很遠?
兩個月前,我在「新聞學導論」的課堂上談到歐洲難民時問學生:難民之所以要逃亡,是因為國家有戰亂,但為何新聞只見大量難民湧進歐洲的畫面,很少看到敘利亞的戰亂情況?是的,我們對不同國家的差別待遇,其實也是個新聞傳播學的問題。
任何讀過「新聞學導論」之類課程的人,都不會對「新聞價值」(news value)這個概念感到陌生。所謂新聞價值,就是衡量一則新聞是否具有價值、讀者會否感到興趣的標準。而其中一樣重要的新聞價值,就是接近性(Proximity),即是一則新聞跟當地讀者的接近程度。
這個新聞價值很容易理解:例如一般台北讀者關心高雄新聞多於香港新聞,關心香港新聞又多於新加坡新聞。當其他條件相若(諸如事件的嚴重性或異常性),新聞發生的地方越接近讀者,新聞價值就越高,越有可能被大篇幅報導。但是,在這標準下,為什麼我們常看到英美新聞,卻很少看到跟我們接近得多的柬埔寨或印尼的消息?因為除了地域距離,心理距離也很重要。
雖然美國比柬埔寨遠得多,但我們心理上卻覺得跟美國比較接近。我們都喝可樂,都吃麥當勞,都看好萊塢電影;我們都知道紐約有自由神像、三藩市有金門大橋;我們見歐巴馬的頻率有時比家人還高。相反,我們對柬埔寨知之甚少。同理,對台港澳人來說,東京感覺上比中國長沙更接近,而倫敦感覺上又比印度孟買更接近。這就是心理距離。
看新聞也要親疏有別?
以這次巴黎恐襲為例,巴黎是歐洲大都會,是旅遊勝地,是品味與精緻文化的代表,而法國雖然國力大不如前,但仍堪稱歐陸大國。我們跟巴黎有心理上的接近,因此對法國的大新聞感到興趣,但卻對無日無之的中東戰亂漠不關心;一句「親疏有別」,彷彿可以解答一切疑問。然而,這種態度卻無助於我們了解今天的世界局勢。再者,我們為何感覺跟誰親、跟誰不親,其實又不是那麼自然的事。
「親疏有別」這四個字可以解釋剛才那個關於難民的問題:敘利亞爆發內戰多年,但因為心理距離遙遠,我們從來不關心,或只是略知一二。然而,當難民逃命前往歐洲,為歐洲各國帶來煩惱,我們才因為跟歐洲比較「熟」,心理距離接近,然後去了解。而相關新聞的焦點,也不是某些中東國家為何長年陷於戰火,現在戰況如何,而是──慘了,難民湧至,歐洲國家好頭痛,怎麼辦?主流傳媒的新聞很少分析問題源頭,關心的不是中東何去何從,而是歐洲如何應對大批難民。
箇中原因,是我們接觸到的國際新聞多半來自歐美的大通訊社及大傳媒,諸如美聯社、法新社、路透社、《紐約時報》、《泰唔士報》等。這些傳媒以他們的視角與觀點報導國際新聞,提供西方世界的視角。當我們接收這些資訊時,其實也在用他們的目光看世界。倒不是說他們一定有陰謀或會扭曲事實,而是他們難以避免地帶有歐美觀點,甚至是某種中心主義。
因此,難怪我們長久以來看到的國際新聞多見美軍出兵中東,而少見中東人命傷亡,多見iPhone新型號,少見中東女性慘況,甚至,我們在新聞見到英國小狗趣聞的機率,都可能比見到中東國家的內戰為高。當然,我們也不是全然被動的,西方先進國家的新聞也是我們主動追看的。歐美的新知,我們學得很快;我們跟美國人同步用最新款手機,同步看最新的好萊塢片。同時,他們的局限,我們也照單全收,諸如長期對中東世界的忽視或誤解。我們的視野,我們的世界觀,就是由此而來。

Photo Credit: Reuters/達志影像
地球被分成兩個世界
當我們對世界的了解明明存在巨大缺口,很多人卻仍在盲目信仰一套關於「地球村」(global village)的美麗說辭,深信在全球化之下,因為資訊科技與交通發達,地球已成了一個村,我們不分國界,無分彼此。
我們總是有意無意忘了,世界之大,有些國家是被慾望的(如日本或法國),但有些國家是被視為隱形的(有誰知道伊朗有豐富的文化遺產?);有些國家的新聞是我們的文化資本(cultural capital)(誰不想緊貼美國的最新科技?),有些國家的新聞則全無實用價值(熟知中東局勢究竟對一個香港上班族有什麼好處?)。
這是一個殘酷的事實:今天的世界絕不是一個地球村,小小的地球被分為兩個世界:一個是被慾望的文明先進世界,越接近這個世界,我們的生活資本就越多;另一個世界有落後又戰火不斷的國度,也有終日被飢荒與疫症摧殘的地方,然而,我們彷彿可以對這世界一無所知而仍然活得很好,因為那是「另一個世界」。
今天世界的問題極度棘手,要用很多的政治智慧與經濟策略去改變。其中,資訊不平衡也是問題癥結之一。如果我們對於某些國家的問題連根本認識都沒有,關心又從何談起?如果我們對某些現狀背後的歷史脈絡一無所知,討論又如何開展?如是,兩個世界之間,又如何有真正的橋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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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空間的魔幻,讓自己好好被感動一番——當我們走入齊柏林空間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齊柏林空間最新特展《覓城》,以「候鳥視角」探訪城市的肌理,訴說一座座城市的美麗與哀愁。齊柏林空間自2019年4月啟用,至今已經舉辦了《見山》、《逐岸》、《映河》三檔展覽,累積近6萬人次參觀。
「城市,總是無怨無悔,接納來自四方的人,概括承受各種夢想。人與城,由無數自我構成;人與城,心跳同步,緊緊連動。」
吳念真在展覽預告片中,以溫暖樸實的配音,邀請大眾走進齊柏林空間特展《覓城》(The City, The Flâneur ),透過齊柏林導演的攝影作品,以「候鳥視角」飛越山巒,探索一座座城市的肌理,亦從嶄新的俯瞰視野,發現家鄉城鎮潛藏的心跳脈動。
城市,是人們共同生活的地方,包容形形色色的日常風貌。在本次齊柏林空間《覓城》特展中,觀者不僅能欣賞齊柏林導演為世人留下的作品,更可看見作家鄧九雲、設計師張溥輝、攝影師陳敏佳、社會學家李明璁等協同創作者,透過自身的觀察與詮釋,與齊導的攝影作品展開對話,並再次交織出不同風貌的故事。




在齊柏林空間展場中,閱讀齊導與協同創作者拍攝的一幀幀影像、深深刻下的一字一句,拼湊美麗島嶼的城市輪廓,一種美的感受在這個空間升起,讓觀者不禁感嘆與敬佩。當人們習於低頭、幾乎時時刻刻浸淫於數位虛擬世界,卻仍有一群人願意撐起一座齊柏林空間,以實體展覽的渲染力帶給觀者感動,背負重現齊導的攝影之夢、訴說山河海城市的故事、喚起人們對土地的重視等使命⋯⋯究竟是什麼帶給他們動力,讓這群人願意在淡水老街的古蹟洋房中亮起齊柏林空間的燈,持續為世人帶來感動的光火?
「當人們在一張照片前駐足許久」——透過空間策展,將意念傳達給觀者
「我發現,每一個人都會在一張照片前駐足許久。」
故事始於 2017 年,一場空難讓齊柏林導演離開了我們。當時齊導的親朋好友決定舉辦攝影特展,讓感念齊導的民眾能前往追思,短短三週便累積了將近十萬人參觀。看見·齊柏林基金會的執行長萬冠麗回憶道,在齊柏林追思特展上,許多來觀展的民眾都會在影像作品前駐足許久,「觀眾看著齊柏林作品的眼神,到現在我都還記得。人們在齊柏林的每一幅作品中看見熟悉的、或不熟悉的台灣,以及尋找自己的家。」
萬冠麗接著說起看見·齊柏林基金會的開端。「許多觀眾以為齊柏林就是電影《看見台灣》的導演,事實上齊柏林在空中拍攝25年,他是一個堅定且堅持的空拍攝影師,累積了大量尚未面世的攝影作品。所以他離開的時候,我們深深覺得應該要讓他的作品被更多人看見,更重要的是看見齊柏林鮮為人知的那面——他的努力、他的熱情、他對工作的執著。」
齊柏林「為土地請命、為環境發聲」的遺志,以及25年對空拍堅持不輟的熱情,促成後人成立「看見·齊柏林基金會」,更感動了8,052位共建人慷慨支持,遂有了齊柏林空間作為基金會夥伴的基地。自2018年成立開始,基金會便持續整理齊柏林遺留的數十萬張空拍影像紀錄、進行數位典藏的任務;此外,也有系統地策劃不同主題的實體展覽,讓齊柏林的影像能量得以更深刻的傳達給世人。
「候鳥的人返航必經之地」——齊柏林空間選址淡水
許多人好奇的是,為什麼齊柏林空間選擇落腳淡水?萬冠麗表示,當時為尋找一處空間足夠、方便抵達、可承租的地點,一路找到了位於淡水老街的現址。巧合的是,看見·齊柏林基金會董事長歐晉德透露,淡水一帶的古色古香,正是齊柏林最喜歡的地方風光。
「齊柏林曾經和我說過,當他從海平面要飛回台北,映入眼簾的就是淡水小鎮。淡水,就是齊柏林每次返航進入台北市的轉折點。」
「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齊柏林要帶我們來的地方。」歐晉德曾如此對萬冠麗說。
齊柏林空間最終於淡水老街落地,行人散步至此,首先可見一道白色的「燈・山」牆。遠觀可見仿若雪山的層巒疊嶂,近看則可發現牆上鑄刻著齊柏林空間共建計畫的8,052名贊助者姓名。這道共建牆的一磚一瓦,象徵民眾齊心守護環境的力量,亦是齊柏林空間要訴說的目標。
在齊柏林空間裡,還有一群深受齊導感動、願意付出行動的人,那就是展館服務志工。對他們而言,齊柏林空間是傳播環境教育意義的場域,也是讓志工能身體力行、貢獻影響力的所在。
例如導覽志工周明德、陳錦雪分享,儘管淡水對於台北市地區民眾或其他縣市遊客來說地處偏遠,但人們因為感念齊柏林導演的精神、又或是喜愛齊導的空拍作品,總是不辭辛勞,願意舟車勞頓來到淡水,在齊柏林空間慢慢地走、靜靜地看、細細地體會。而實體展場的魔幻能量,在細膩的攝影作品包圍、志工娓娓道來的故事之下,於焉展開,觀者唯有親身走入才能明白。


「我們班叫做齊柏林」——讓環境教育的種子飛入心中吧
齊柏林空間自 2019 年4月啟用,至今已經舉辦了四檔展覽,分別為《見山》、《逐岸》、《映河》、《覓城》,策展脈絡依循齊柏林生前提過的「山-海-河-城市-人」的方向,將齊柏林留給世人的大量空拍影像,於不同主題的策展計畫中正式公開,讓民眾從多種視角再次看見美麗台灣。
為了好好運用影像訴說土地的故事,齊柏林空間的每次策展,可不只是將影像陳列,事前必須有數位典藏的龐大工程支持,接著挑選作品,讓每一幀影像都能更有系統性、有故事性地被看見,向觀者傳達隱藏的意念。用心的策展民眾有目共睹,其中,2021年度特展《映河》更獲得德國紅點、日本Good Design、台灣金點等國內外設計大獎肯定。
除了獲得獎項青睞,齊柏林空間的環境永續精神,也吸引企業共同倡議。2020年底,看見·齊柏林基金會與全家便利商店合作,以公益零錢捐的方式,啟動「齊柏林空間・環境教育基地營」計畫,預計五年內邀請一萬名學生入館參觀學習,讓環境教育往下扎根。
在眾多走進齊柏林空間的學校團體中,特別讓萬冠麗印象深刻的是來自新竹市的竹光國中。由於竹光國中的學生可以為自己的班級取一個名字,因此有某一班級的學生便決定取名為「齊柏林班」。那天,「齊柏林班」來到齊柏林空間參訪,導師對於學生們的專注不禁感到驚喜——
「外頭熙熙攘攘的淡水老街這麼的吸引人,我以為孩子們會坐不住。但是我看到他們專注於欣賞作品、享受影像美景的神情,以及不捨環境被破壞的感嘆⋯⋯那種質樸而真實的反應,令我驚訝而感動,也更加覺得環境教育是不能等的。我很慶幸自己帶他們進入齊柏林空間,在心裡種下一顆種子。」


「讓空間去感動你」——從看見到行動,喚起人人心中的齊柏林精神
儘管齊柏林空間啟用不到一年,就遇上了2020年疫情大爆發,但疫情不只帶來危機,也帶來改變的可能性。萬冠麗分享,當時有YouTuber做了一集淡水旅遊節目,將齊柏林空間列入約會行程,沒想到因此吸引了許多年輕人來參觀,讓原先多以青壯年齡層民眾為主的齊柏林空間,擁有更多年輕族群的投入。而這也讓萬冠麗第一次強烈感受到,數位傳播與實體空間的合作效應。只不過,數位傳播的力量雖然不容小覷,但實體展覽空間仍有它存在的必要性。
「走一趟展覽空間,是會對你有所影響的。實體展場的溫度、影像策展的震撼,它會影響你的視覺,影響你的思維,影響你的心。必須透過這種方式,人們才會放在心裡面,才能真的開始感同身受去做一件事情。」
萬冠麗認為,打造一個空間讓人們進入、感受、體驗,才能創造數位載體所沒有的感動,進而促成實踐的可能。「所以,其實齊柏林空間成立的最大目的,是讓人們可以來這裡,能夠看見、認識、瞭解,最後才能夠有所行動。」

25年的空拍生涯,齊柏林導演為世人留下了10萬張底片、50萬張數位照片及1,000小時影片等大量影像素材。而看見·齊柏林基金一方面進行工程浩大的「數位典藏」,一方面經營齊柏林空間做實體展覽、環境教育,為的就是延續齊導遺志,讓影像持續發揮力量,貫徹「永續、札根、傳承、志業」的使命。
萬冠麗形容,數位典藏就像是「下水道工程」,是人們看不見,卻極度重要、不可或缺的基礎建設;而齊柏林空間的存在,就是讓數位典藏的影像得以「被看見」,讓整理後的作品匯聚成河,讓感動流進人們心中,進而啟發人們為環境努力。
行過山、踏過海、飄過河,接著我們走進城市,走進《覓城》展覽中,跟隨齊柏林導演如候鳥一般的眼光,在原先所習慣的一切之上翱翔,發掘過去不曾見過的城市樣貌。
展覽時間|2022.12.28-2023.秋
展覽地點|齊柏林空間(新北市淡水區中正路316-1號,得忌利士洋行後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