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拍打卡以外,香港同運還需要甚麼?

自拍打卡以外,香港同運還需要甚麼?
Photo Credit: AP /達志影像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香港同志,革命尚未成功啊!要努力的時間仍多著。

「以往,爸媽和其他『上了岸的中產』無異,覺得每年六四參加一下集會、耐不耐投吓民主黨,都算支持了民主。」
——〈我的爸爸參選了〉(米雪)

很似曾相識是不是?這是很多香港人往日對爭取民主的慣性心態。永遠以為政治離自己好遠,僅僅一剎那輕於鴻毛的表態,就以為自己真的支持了民主;盲目信奉呼喊民主口號的意見領袖,由他們長期擔任代議士之職。誰知,靠著這些代理人爭取的民主自由,卻是逐年「愈爭愈少」一點一滴的失去。

適量的大型活動並無問題

那麼,香港同志又如何?有讀者錯誤解讀我〈在遊行前,論香港同運〉一文,其實我並無質疑同志大型活動,相反,適量的大型活動對影響同志社群內外都是必需的。台灣的同志遊行,是亞洲以至世界曯目的同志大型盛事,往往為當時推動平權議題打氣。

真是貨真價實支持同志平權的警車。攝於今年多倫多同志遊行。(由作者提供)

貨真價實支持同志平權的警車。攝於今年多倫多同志遊行。(由作者提供)

我們身處在北美的多倫多,在市中心商業大街舉辦的遊行,社會各界包括政府、公共機構、政黨、教會、民間團體及各性少眾群體,向市民表達對同志支持,是展示社會共融的重要節慶。我在文中質疑的,只是針對舉辦的方式、參與群體的代表性;以及憂慮目標模糊,大型活動數量與群體大小不相稱,令資源錯配影響更重要的地區工作和服務。

同志運動的問題 不僅在組織者

不過,治標前還需「治本」。有媒體轉載上文時也不諱言「同運病了」,但同運是否僅指搞組織行動那一小撮人?那麼群體內佔絕大多數的同志呢?健吾或許提供了部份線索:同志悉心打扮出席大小活動,眼球舔盡高壯帥哥與美女,拿些攤位派發的試用裝商品,與其他同志朋友一起感動自拍、相互取暖過後,然後奔赴舞場派對狂歡達旦,就當「盡了義務」。

健吾不只一次,揶揄香港同志以為去了遊行,就等如支持了同志平權。(臉書截圖,由作者提供)

健吾不只一次,揶揄香港同志以為去了遊行,就等如支持了同志平權。(臉書截圖,由作者提供)

到了星期一,那一刻的感動與狂歡,就像八號風球趕及天光前除下,同志們繼續戴起面具上班上學,假裝社會很接納,自己活得很好?這樣做,除了幫助主辦單位追求虛無的數字,豐滿了同志友善老闆的口袋;被互助組織收編,強化外企與中產白同志形象,加深了同志的正典化;對整體同志平權,大家因此又爭取到一些甚麼?

邁克當年棄用「基佬」取「同志」一詞,就是指同性戀人之間的「相同志向」之意。「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要落實爭取大是大非的改革,非得聚集大批有志一同的人,同心協力爭取不可。香港同志空有「同志」之名,卻無同志之實;相同的「志向」,大多是找個伴侶、強壯的身材、便宜的機票、周末的消遣、流行時裝和食店、夏天的船P等等,在陽光中浪擲青春多好。

這兩年,確實多了同志朋友在臉書公開另一半甚至外地結婚,或秀出充滿陽光正能量的中產生活;但,仍有不少同志擁有兩個(或以上)的臉書帳號;有些人則只視同志圈子,這些同志朋友圈、場所和同運組織是「搵食」地點;有些甚至連「同志」兩字也不敢提起,但轉頭又上APP去Sauna獵男也大有人在。就像從前我辦同志電台時,有些義工在參與期間,在組織找到男友便「忽然消失」,分手了又忽然出現,對圈子毫無歸屬感,對同志也是毫不尊重。

改變社會不能只仰賴別人

有誰想過,為何非刑化廿多年,香港至今仍未能確立酒吧或三溫暖以外,能供同志自由出入,像樣的公開社交場所?連佔群體過半數的女同志和跨性人的議題,又有多少男同志關心過?在台灣同志紛紛以自己的方式,增加社會能見度,甚至直接投身政治、參與立委選舉了;香港同志卻只顧仰賴別人爭取回來,從那些僅有的時間空間中予取予求。

不需再在漁塘公廁找性,大家就自以為變得高尚了嗎?食色性都得到滿足了,同志生活舒適了還需甚麼平權?真心以為一兩個明星,加上幾個同志團體就可代表自己做得到?除了出席活動撐場,同志真的沒有其他方式改變這個社會?

其實,也不是沒有方法的。回看雨傘期間,有幾多沒名沒姓的人,在佔領區幫過手?他們有多少人,是用自己的時間、工具、知識、資源、技術,在場或不在場地支援過佔領運動,散播爭取真普選的訊息?這些人,當中有幾多人曾像米雪的父母,以為一年一次出席六四晚會,票投民主黨就以為「搞掂」?多少人曾以為,自己的個人力量,真的做不到任何實事?

從身邊好友開始 把訊息傳向群眾

我過去兩星期,參加了由懷雅遜大學主辦,有關推廣加國亞裔男性精神健康的社區大使工作坊。計畫目標是我們在接受訓練後,讓我們推動亞裔社群認識精神病,接納病患者及康復者的平等行動。當中一項活動,是要我們計畫有甚麼活動可以做,並評估每項活動有甚麼難度,以至於我們有多願意付諸行動。

每項活動是建基於,我們看待精神病及患者/康復者的價值觀(例如接納、平等對待、理解)去組織和實施。我一開始很「職業病」,慣性地以為要辦些群眾推廣活動。誰知指導員列舉的頭一兩個例子,竟然是「跟家人分享」以及「開Facebook post」。我才發現,他們清楚知道這些學員,都是明星政客口中的「平民百姓」,未必個個都有經驗有能力去舉辦甚麼「活動」。這些小小的分享,正是讓他們起步的台階,由貼身的好友小群體開始,把訊息向更大的群眾散發。

這些一點一滴的小成功,就是為未來大成功的做好準備。回想當年搞Gay Radio,也是由覺得「好玩」的興趣分享開始的。同志可以考慮間中在Facebook寫點同志亦凡人的小文章;能小範圍地公開同志身份的,和家人朋友做點小分享,甚至讓他們見見自己同志朋友和伴侶;進而是一些小群體活動,參與藝術創作、小手工、和平權無直接關係,但能讓他人「看見同志」、「理解同志」的活動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