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現代唐吉軻德,隨身攜帶的iPod就是他的劍:專訪黑狼黃大旺

他是現代唐吉軻德,隨身攜帶的iPod就是他的劍:專訪黑狼黃大旺
Photo Credit : 鄭博名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黑狼黃大旺是20世紀的吟遊者,唱出21世紀的焦慮病症,他以歌聲、姿態、舞蹈和所有的創作,代替現代人抵抗社會沈重的壓力和抑鬱,如今是我們需要他的戰鬥,遠超過他需要我們。

在遊俠眼裡,疾病算什麼
受傷又如何
每一次倒下,他都會站起來
惡棍們哀號吧
桑丘,給我盔甲、給我利劍!
夢幻騎士》1972

黃大旺走進門口的時候,與在演出中看見他一模一樣,踩著拖鞋、紅黑格子襯衫內敞開胸襟,裡頭穿著一件灰棉薄T-shirt;脖子上掛著電話和耳機,塞在左胸前的口袋、肩上背著滿的鼓起來的提袋,手上拿著一手啤酒。他的表情肅穆,眼皮鼓脹,不皺眉也無笑意。

Photo Credit : 鄭博名

Photo Credit : 鄭博名

朋友笑鬧著說他現在是「台北明星」,自從紀錄片《台北抽搐》上映之後,認識他的人大大地增加。「有時候連去銀行,都會有人認出我,想跟我合照。」黃大旺說,「拍照我是沒有意見的,他們要拍我都願意跟他們合照」。這些有黃大旺入鏡的合照,裡頭的歌迷(戲迷?)大多笑容滿溢,他則沒有表情。

黃大旺、黑狼,還有個藝名叫姚映凡。「我的第一場表演是在2002年,當時為了致敬濁水溪公社,表演中就唱濁團的歌,小柯等人也在台下聽我唱。」當年的表演名稱叫做「黑暗校園民歌之狼」,後來才改用「黑狼XXX那卡西」。

我最近講話比較有條理,可能是因為我有定期吃藥吧

黑狼的現場演出就像是一個卡啦OK的個人秀,曲目根據表演定下的題目,和表演者的企圖,先選好曲目,上了台後,表演就充斥即興的元素。他的表演大致上的流程是這樣的:拿出iPod Classic,插上喇叭線;和觀眾說話,介紹接下來要唱的歌曲;接著開始認真的唱歌,時不時改編歌詞;搭配不合音律的舞蹈、有時候表演一段空氣吉他、有時候表演一套空氣鋼琴、甚至大跳日本御宅族追星的戰鬥舞,隨興所至、百無禁忌。

號稱人間音樂百科全書,黃大旺因為病症的關係,有輕微程度的強記症,他說:「我沒有嚴重到像是電影裡面那種,可以背出書本第幾頁的文字,但是我看過之後就忘不了了。」他在演出中唱過的歌曲千奇百怪、五花八門,從改編小貓俱樂部的歌曲〈不要脫我的水手服〉到AKB48的〈無限重播〉(ヘビーローテーシヨン);從〈波希米亞狂想曲〉到〈西螺七劍〉。

Photo Credit : 曾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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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的歌曲都經過他的改編,作為一種對台灣社會的怒吼、宣洩。2015年教育部前的抗爭,黑狼黃大旺就曾接在閃靈樂團後面,帶著現場抗爭的群眾,大唱〈The Final Countdown〉,「這首歌就是為了幫這些腐敗的群體、結構送終。」他淡淡地說道。

我和紀錄片裡2012年、2013年的黃大旺已經不同了

這首〈The Final Countdown〉在許多地方唱過,在奧地利、日本、紐約、澳門等等,黃大旺的表演從早期自我內心的宣洩,用一首歌的時間暫時逃避壓抑自己的框架,逐漸走出個人式囚籠,轉向社會性、抵抗和批判。「有時候,現場的氣氛不熱烈,但是反應卻是在表演之後才發生」,對他而言,表演可以跨越文化之間的界線,填補文化折扣,「在不同的地方,年輕人都同樣的受到壓抑,同樣的苦悶。」黃大旺說道,而他的表演是他自己的宣洩,也成為世代的宣洩和社會的宣洩。

Photo Credit : 黃大旺

黃大旺在PIXIV上的繪圖作品。Photo Credit : 黃大旺

黃大旺的創作能量,不僅只是表現在現場表演,他在PIXIV發表插畫、創作噪音作品、行為藝術表演,更從事日文翻譯工作。就和他說話一樣,像是八腳章魚不斷在許多的話題上交替、跳躍。他說:「有時候我講話會一直飛走,別人可能以為我不太專心,其實我是非常沉迷於每一件事情上面」。

黑狼和他的創作,就像是唐吉軻德的出征,旁人看了可能是訕笑,認為他是個神經病,在紀錄片《台北抽搐》裡頭他也曾在舞台上穿著一件內褲,大唱著「我是20世紀的神經病」。就和帶著桑丘騎乘驢子,對著風車衝刺的遊俠騎士一樣,而他的盔甲、利劍就是他手上的麥克風、和隨身攜帶的iPod。

黑狼黃大旺是20世紀的吟遊者,唱出21世紀的焦慮病症,他以歌聲、姿態、舞蹈和所有的創作,代替現代人抵抗社會沈重的壓力和抑鬱,如今是我們需要他的戰鬥,遠超過他需要我們。唐吉軻德在小說中,最終失敗返鄉、鬱鬱終老,若是如此,那只能說是這個社會太過冥頑不靈而已。

核稿編輯:楊士範